外间人群哄闹的大堂慢慢沉寂,隐有几声乍响跳出来,嚷嚷着让里面的人快出来,微风隐隐吹动的幕布后,即一一微拧着眉心。
良久道,“我唱。”
老鸨笑逐颜开,推着即一一就往台子上去,眼前人却犹如巨石,她费了大劲,即一一却是动亦未动。
“我不摘面帘,这是条件。”
但说所有上台的姑娘虽都带着面帘,但是在台下人送花过后,她们往往会将面帘摘下来,借以让后面的人把出价提高。
但即一一却要不摘面帘,这可如何是好。
老鸨一想到会白白流失几百金,这心都要碎成渣渣了。但这不懂规矩的女子好歹是公子送来的,这些年可难得有姑娘是被阿无姑娘亲自带着公子的腰牌送来的,这总不好拂了公子的面子啊。
她上下打量着即一一的身段,便是不摘面帘也难叫人挪开眼啊,她咬了咬牙,“行吧。”
“还有,把灯关了留一个,让乐师合我的调子。”
“行行行,都依你,快上台吧,我的小祖宗。”
“外面那些贵宾可不是我们能开罪的起的啊。”
少顷,无端燥燥的大堂里终于传出一句清亮的声音,犹如夜莺啼鸣,划破长空。
“我无名分,我不多嗔,我与你难生恨~”
“扣我心门,唤我名温吞~~”
低回的声音顿住,灯光忽然暗下,半瞬之间,台上忽然亮起一圈柔和的灯光,微亮之间,窈窕身姿隐隐绰绰的显现出来。
灯光将人包围起来,黛紫色的纱裙衬着雪白的肤色,仿若空谷幽兰,忽而从山间飘来
复而,丝竹声与歌声一同响起,
“雨霖铃,不过思离人~”
“我却写~那心中恨。”
“眼前坟~草木已深~ 我却还记送星辰。”
皓腕微翻,随着乐声舞动,即一一柔软的腰肢在轻盈的动作下更显勾魂,一动一舞,皆如风中烟柳,自然天成。
“还记得当年惊鸿一瞥种情根~流言蜚语句句是无情刃~”
“见人来问~ 只答缘浅缘深,流年不利添痴嗔,怎敢怪红尘~”
她隐隐暗含哀怨的清冷歌声,似失意女子的呢喃细语,犹如黑夜江面上的一簇火苗,孤零零地,却又坚定的消失。
“我无名分,我不多嗔,我与你难生恨~”
“扣我心门,唤我名温吞~~”
一曲终了,这人究竟是入了台下人的魂。
“好!”不知是谁大大喝彩了一声,大堂里瞬间热闹起来,呐喊声喝彩声和无数数不清的鲜花扔上台来。
郑陶陶看得眼都直了,身侧的沈砚安却偏偏闭幕凝神,好似没听到那婉转的歌声一般,对他来说,若不是郑陶陶,这云春来本也不是该来的地方。
“哎哎,”他推搡了沈砚安一手,“快看!那坐在正位上的公子又看上这个姑娘了。”
沈砚安微微抬起眼皮,瞥了眼侧对面处正附身低语的侍卫,那一侧是又一箱沉甸甸的金子闪过。
“有钱人啊,”郑陶陶托着下巴感叹道,
“这按规矩一人只能挑一个,除非你给的钱绝对多。”
“他要是再挑了这位姑娘,前头那一千金可就白花了,这位公子家莫不是开了金矿的,把金子当白银使啊。”
“能让郑家当家觉得富贵而不可及的人,或许还真是开金矿的。”沈砚安目色一凛,方才金子一闪而过时,他看到了上面特有的标识。
“那上面是奚国的图腾,奚国多产矿石,金矿也是不在话下。这位怕是奚国来的哪位大人物了。”
“奚国人?”郑陶陶双手抱胸,靠在背椅上,双眼半眯,“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竟还敢到我大邺京都来,脑袋是让驴踢跑了吗?”
“小声些罢,莫不是还想再与他们打个三年五年。”
“切,我大邺乃是中原大国,谁屑得与他们这等小人打什么无谓之仗。”
郑陶陶睨了一眼往下送钱的人,唇间嘲讽更甚,“不过这蛮地之人眼光还真是高。”
“看上了一出场的那位若水不说,现下又看上了这个,身段风骨出众,连才情也是最别具一格的。”
“叫什么南…”他凝眉拿了桌上的名单,舒声道,“南荇。”
“她可算是今年最为出众的一个了,也不知这老鸨从哪里找来的新人,竟要落到这奚国人的……”
他话未落,只见沈砚安夺过自己手中的名单,上面的名字好像让人心头一慌。
沈砚安的目光极速的寻找着台下的人,身体一僵,生生在那儿顿住。
“五号公子,聘礼,三千金还有哪位公子要加价的吗?”
高亢的声音响遍整个大堂。三千金!这位一掷千金的公子又给出了开局的最高价,不过诚然,云春来的这个货色的确值这个价。
“五千金!”
直接两千金的加价实在是罕而难见,价格抬高到这个关头,能再以高价加价的已然不是普通人。
“你疯了吗!”郑陶陶面容焦急的一把抓住沈砚安,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这可是金子啊,五千金,咱们哪来的钱去付。”
“不过是一个女人 ,你都有即姑娘了还不知足吗?”郑陶陶挤眉弄眼,下面默默伸手去探叫价的摇铃。
沈砚安一把压住他的胳膊,目色一冷,“你是东家,难道连这点钱也没有吗?”
“我?这可是你要的人!”郑陶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沈砚安却脸色凝重,仿佛站在那上面的是什么人似的。
不过郑陶陶也确实没想到台下那个惊艳众人的女子竟是即一一。
她微喘着气,平复着呼吸,谁能想到医大的高材生私下里还是一个能唱会跳的人呢。
可只有即一一自己知道为了能一个人生活下去,什么能赚钱的兼职她都去做了,在酒吧驻唱跳舞也算是家常便饭。
以至于南宫临为难她的时候却没想过她竟是什么苦都吃得的,但她却并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猎物。
即一一抬眸,微闪的双眼直直看向二楼正中帘子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