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那张卧在他皇兄胸前的脸,虽已昏迷的她还是显得十分疲累,在睡眠中也微微的皱起眉,u痛楚过后的疲惫完全从她的睡颜中浮现。
“为什么会这样的?”看向双眸悲痛的皇帝,段承恩不解的挑起眉问。
刚刚她明明就是好好的,怎么只一转眼的时间,便这样了?
像是中毒了。
“那天她替朕挡下的针是有毒的。”将人抱起,段承烈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让她卧在他的怀中,双手不自觉的压成拳。
这是羽儿第二次发毒,她便承受不起,说想要死了,他不能想象第三次、第四次她又要怎样撑过去。
痛心疾首的埋头在她的发丝间,闻着阵阵的清香,他的心更痛。
若可以,他真的不要她为自己挡那一针。
他的羽儿,真笨。
他害她痛失了孩子,他还误会她背叛自己,他以为自己对她的伤害已让她对他的感情永远都回不去原来的纯真。
她刻意的讨好,有心的争宠,他怎会看不出来呢?只是他没有想到,她真的可以为他而死,这样的深情,他还能怎样回应呢?
“那是什么毒?毒发后会是怎样?就是像刚刚那样吗?”段承恩剑眉立即一皱,凝视着那张睡脸,心激动的不安起来。
“三天焚心,平时会一点事也没有,龚剑说连脉搏也很正常。可是三天毒发一次,就是像刚刚那样,心如火焚烧着一般。”说着,想着,那个疯狂尖叫的羽儿,让他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是孙家的药?”
“你知道这毒药?”
“我听说过这毒药,不过当时听着觉得太可怕而且不可思议,所以就不放在心中,倒没有想到真有这毒。”段承恩疑惑的看向前面的皇兄,又看了看他怀中的羽儿,为她心疼。
如真的如此难受,还要三天发毒一次,那么柔弱的她怎么能承受得了呢?
“那你知道孙家的人吗?朕必需要找到这解药。”泛起希望,段承烈立即抬头看向他。
“倒是知道,不过他们在臣弟的封地里,而且他们不喜欢出门,只若要解毒就只好带羽儿去了。”轻轻点头,段承恩不太放心的看他:“你能允许羽儿出宫吗?”
“只要能救她,什么都可以,朕陪你们去。”听到希望,段承烈双眸微微闪亮,坚定的看向他。
然而他的紧张只换来段承恩的摇头,不认同的反问:“不能去,你以为现在能离开京城吗?”
“可是羽儿的毒很可怕,她不能等了,朕怕她撑不下去。”他当然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可是他能选择吗?
他不能任由羽儿一直这样的,那比死更让他揪心。
“若皇兄信任,让臣妾带羽儿自行离宫如何?从应运快马到臣弟的封地,两个人走,也许不足六天就能到了,这样羽儿就只能发病两次。可若要臣弟一个人回去,再带药回来,那羽儿就要病发四次。而且若不带人去,也不知道带回来的药能不能治好人。”段承恩给了提议,不过他心底也有所顾忌,“不过后妃轻易离宫,还要跟着别的男人,不知道皇兄会否怕以后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低头深深的看了怀中人一眼,段承烈良久后点头,低语:“只要能救羽儿,什么都不重要。”
“那好,明天早上我就带她出发,皇兄就抱她回去,让她先好好休息吧!”
“嗯,不过你要记住,羽儿毒发的时候要注意一点,不要让她伤害自己。”轻轻点头,段承烈忽然抬起眸子。
“是。”
“还有,她其实很怕冷的,在宫外一切要小心,多提她披一个披肩。”
“哦!”
“她的心性单纯,在路少尽量不要让她跟陌生人接触,免得惹上什么麻烦。”
“皇兄,你这么不放心,叫我如何能担起重任?”段承恩无奈的叹气。
看来,这女人真的成功的占据了这位帝王的心。
早在他第一次听她的歌声,就知道这个女人值得爱。
皇兄会如此爱她,那也是好事,可以替他化去心底一直以来的压抑吧!
******
出宫。
当我醒来后听完他的说话,不禁微微的闪神了,却也有点兴奋。
“很想离开朕吗?”他盯着我的脸,眉心一动,如像不悦。
错愕的看他,我立即摇头,明白刚刚是不小心展露了情绪。
“不是,羽儿只是在想能到七王爷的封地去见见家人,所以才高兴。”笑得解释,我知道他心底可是对七王爷有点介怀吧!
不知道是不是介怀,那次段承恩在他的眼前抱我,昨天又跟我一起去玩了很久,他那样子就像是在吃醋。
“嗯,病好了就跟家人多团聚几天,不过记得要回京。”温柔的点头,他却不像是介意,只贴在我的额上轻轻一吻:“记得,在朕降诞日回来就行。”
“皇上生辰的时候,想羽儿陪你过吗?”扬起微笑,我温柔的依进他的怀中。
他不说,我倒不记得他的生辰快到了。
“嗯,朕希望到时候看见一个健康的小女人。”
“是,羽儿会撑下去的,很快就会回来,为皇上送生辰礼物。”荡着甜笑,我天真的抬头看他。
其实,经过了这么多,我对他的恨已经不再复见了。
依在他的怀中,我喜欢这种被他宠爱的感觉。
记得我初嫁给他的时候,盼的不就是一份夫妻之间的恩爱而已,现在他给我的并不算少了。
除了那个与我们无缘的孩子......
******
明天早上便要出发了,于是入夜后我便开始收拾着行装,担心晚一点他偷偷进入我的寝宫后霸占了我的时间。
从柜子下,我看到了那忘却了很久的荷花图。
那是杨嫔要绣来送给他的。
只是那晚他看见之后,我便没有再绣了。
不过这有一半是杨嫔所绣的,或者我该去还给她的。
因为我受伤后他便不准人进入我的贤惠宫,所以杨嫔一直没有前来,不过她倒是经常命人给我送来花茶,这姐妹情宜就算不敢太深,也总算是朋友吧!
拿起那荷花图,我转身离开寝宫,往着杨嫔的珍仪宫而去。
夜里,除是长廊,其实后宫很多地方都很暗,走着走着,我才知道原来是这样远的,往日都是杨嫔来找我,我倒是不清楚。
忽然,一阵风吹来,我握在手上的荷花绣巾吹了起来。
抱了抱身子,我开始后悔没有叫上小秋一起来,只怕她回寝宫后找不到我也会担心。
看向飘远的丝巾,我只好上前去拾。
“嫒嫒,今天是十五,我来给你烧点纸钱,希望你在下面安息,放开心中的怨气,日成轮回。”走到丝巾前停下,弯下身的我听到耳边传来的说话。
嫒嫒?
身体一僵,我的动作停住了,就那样弯着腰,寻找说话的人。
“嫒嫒,对不起,你不要怪我那天没有救你,我害怕自己出去了也会死。”那声音又说起来,带着低泣:“现在害你的人却风光得很,本来我想跟你的主子说的,可是你的主子已经不是皇后了,只怕她知道了你是如何惨死,也不能替你报仇。”
听着,我能肯定这人口中的嫒嫒就是我的嫒嫒。
往着声源处找,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那是一座小假山里的山洞。
轻步上前,我看到了一个小宫女在烧纸钱。
她也看到我了,几乎立即想跑。
“别跑,你再跑我就大叫。”我指着她,立即冲向她。
她吓了一跳,也许怕我真的会大叫,立即停了下来。
走到她的面前,我微微的皱起眉,觉得她有点面善。
“你好眼熟?你是......是杨嫔身边的宫婢?”想了起来,我立即握着她的衣领,“你知道嫒嫒是怎样死的?难道她的死跟杨嫔有关?”
想着,我微微的颤动起来,害怕的情绪从心底散开。
“不是,不是的,杨嫔虽然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可是她对人很好的。不是杨嫔害死嫒嫒的,是......”那宫婢立即摇头,慌乱的看我。
“是谁?是华妃?”看她的表情,我相信了她,便接着追问。
“奴婢......”她迟疑着,脸色变得很难看。
知道她的单纯,也许吓吓就能说了。
“快告诉我,你知道嫒嫒是怎样死的就告诉我。”
“羽才人,我也想告诉你的,嫒嫒跟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她并不因为自己是皇后娘娘的近身侍婢就对我们摆什么脸色,对人很好的。我跟她是好姐妹,她如何惨死的事我一直想跟羽才人你说的。可是......可是那一晚的第二天,宫中发生了大事,才人由皇后被降罪了,而且凤宫还形同冷宫不让人进入。奴婢才吓得不敢说,后来......后来那个月华又成为了华妃,奴婢才更不敢说。”那宫婢不安的看了看四周,才转头小声的对我说。
说话间,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是的,我记得她,这就是嫒嫒说的那个不错的宫婢。
那一次崔妃要处置她们那群跟随杨嫔的人,就是嫒嫒让我去救她们的。
“你还记得我还是皇后的时候救过你们一次吧?若你愿意,能不能告诉我嫒嫒是如何死的?”放软了态度,我温柔而带哀求的问。
小心的抬头看我,她想了很久,才缓慢的点头。
“那天晚上的事奴婢记得很清楚,因为皇上第二天就要出宫,所以杨嫔让奴婢去给皇上送点衣裳,说好取暖的。于是那晚奴婢在清和宫里跟清和宫的公公交代了很久,后来又跟清和宫的宫婢聊天聊到很晚。离开清和宫的时候就看到嫒嫒慌乱的从凤宫出来。当时奴婢觉得很怪,也不以为然。后来奴婢回到珍仪宫才知道自己的钱包丢失了,于是就一路的找,在找回到清和宫前,我又看到了嫒嫒,她是从泰和宫的方向出来的。当时我觉得怪,可是本来想喊她的,却看到另外一个人走近她。”说到这里,那宫婢脸色很沉重。
“那是月华?现在的华贵妃?”有点急迫,我想问个明白。
“是的,是她,她忽然一剑刺在嫒嫒的腹上。当时嫒嫒立即弯下身去,可是她还不够,还刺了两次,就那样,嫒嫒死去了。”宫婢说着,泪水流得很猛:“当时奴婢很怕,立即躲了起来,我怕若让华妃知道她也会杀了奴婢。当时奴婢吓得不得了,连钱包也没有找,便跑回珍仪宫去。那天晚上,奴婢吓得一直不敢出房门,奴婢知道月华当时也是娘娘的侍婢,所以不敢跟娘娘说,担心杀嫒嫒的主意是娘娘下令的。后来到了第二天,娘娘忽然被人带回宫去,皇上还把凤宫废掉,当时太后也被杀了,所以奴婢才更不敢说出这事来的。”
“这么说,你能肯定,嫒嫒是从泰和宫出来的那个夜里就被月华杀死的,而不是第二天月华带人去搜泰和宫的时候处死的?”听着她的说话,想着当时的情况,我微微的冷颤了一下。
不过,没有比证明月华在说谎更重要的事。
只要证明她在说谎,那么就能证明我是无辜的,而嫒嫒是她害死的。
“是,奴婢能肯定,当时奴婢看得很清楚的,奴婢距离她们其实很近的。”那宫婢用力的点头。
“谢谢你看见。”欣然一笑,我感激的看她。
“羽才人不要这样说,若不是你,那时候奴婢也许被崔妃娘娘打死了,而且嫒嫒是奴婢的好姐妹,奴婢也想还她一个清白。”那宫婢用力的擦泪,用力的摇头。
“你能将刚才的话跟皇上说一次吗?”牵起她的手,我双眸发亮的看她。
“不行,华妃现在身怀龙裔,后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华妃宠爱有加,奴婢怎能......”
“不,你必需要说的,你不说,嫒嫒一辈子都要冤死,我也要一辈子都背着背叛皇上的罪名。求你,你帮我一次,你帮我一次,好吗?”紧紧的拉着她的手,我用力的跪到她的面前,苦苦的哀求。
明天我就要出宫的,出宫之后也不知道哪天能回来,若不趁今晚向皇上说明,我担心回宫之后也不一定还能看见这个宫婢。
“不行的,华妃也许就是将来太子的母妃,奴婢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能揭发她的,羽才人就不要为难奴婢了。”那宫婢想要推开我的手,慌张的摇头。
“不行,你一定向皇上道出真相。我向你承诺,就算是拼了我的命,我也要护你没事,好吗?”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我就是不肯起来。
只有她了,除了她,还有谁能证明什么呢?
“可是就算奴婢说了,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
“可你不说,皇上永远都不会知道。”苦苦的摇头,我知道这一个机会不能错过。
“但是......”她始终不愿意。
跪在地上,我将头靠在她的手上,哭泣说:“嫒嫒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她很善良的,很单纯,对人也很好。可是我不该啊!我不该带她进宫来,是我让她走上死路的。现在,若连一个清白都不能还她,你说我还活什么呢?我求你,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跟我去见皇上好吗?今晚皇上会来我的寝宫,我向你保证,就算皇上不会处置华妃,我也不会让别人知道你了解这事,好不好?我一定会保你平安的,好不好?若你有事,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低低的抽泣,我不敢太大声,害怕会让人看到。
在见到皇上说明一切之前,不能让人知道的。
“这......”
“我求你。”
面对我的苦苦哀求,那宫婢说不下去了,她想了很久,才点头:“好吧!若不是娘娘那一次的相救,也许奴婢已经死在崔妃的杖打下。”
“谢谢你。”立即起来,我牵着她的手走:“皇上说过今晚会来我那里的,你跟我回去吧!”
*******
回到贤惠宫,小秋立即冲向我,苦苦的哭诉:“主子,才一眨眼你就跑了,你又跑哪里?皇上来了找不到你的人,可是在寝宫里发着闷气。”
“嗯。”轻轻点头,痛哭过后的我不想说话,只带着那跟在后面的宫婢往着寝宫而去。
“主子,你怎么了?你哭过吗?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小秋敏感的发现,也许是我的眼太肿了。
“小秋,我没事,你在这里等吧!我有事要跟皇上谈。”让小秋留下,我牵着那个宫婢的手往寝宫而去。
推开门,我进入后也将那宫婢拉了进去,然后再紧紧的关上门。
“羽儿,你又跑哪里了?”站在窗前的人听到关门声后立即回头看我。
当他看到我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宫婢后微微的蹙起眉,不解的打量着我旁边的这个宫婢。
“奴婢参见皇上。”吓了一跳,那宫婢立即跪下。
我淡淡的扫过他,也同着行礼:“羽儿参见皇上。”
“都平身吧!”他沉哑的应,缓步往我而来。
走近我的面前,带着不悦的叹:“不是说过你夜里要小心,不能着凉吗?怎么出去也不多带一个人?”
“皇上,羽儿有事想跟你说。”依进他的怀中,我小声的轻语,抬头看着他。
他的视线与我撞在一起,眉心又一次皱起:“你哭过?”
“皇上,刚才羽儿收拾行装的时候看到了那张只绣了一半的荷花图,那是杨嫔本来想要送给皇上的。羽儿在想出宫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想先送还杨嫔。”直接的说,我不理由他的问话,道出想要说的重点:“在前往珍仪宫的时候,却看到了这个宫婢在烧纸钱。”
“羽儿是想跟朕说,这个宫婢犯了宫规,要朕来处置吗?”他不解的看我,也许认为我说的话没有头绪吧!
轻轻的摇头,我先问他的做法:“皇上,羽儿想问,若羽儿能证明,当日背叛皇上的事是有人一心陷害的,皇上能还羽儿一个清白吗?”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看我的眼神不再温柔,竟不自在的别开。
“皇上?”我不悦的重唤。
不愿去想,难道他早便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羽儿想要回复后位?”他重新看向我,却是一眼的平静。
苦涩的摇头,我才自嘲说:“羽儿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名利。”
“那羽儿带这个宫婢来,想说什么呢?”他看向眼前依旧跪着的宫婢。
我也看向那宫婢,才说:“皇上一直认定当日是羽儿背叛了你,皇上一直认为是羽儿让嫒嫒去给太后送信的。可是皇上可知道,要嫒嫒送信的人不是羽儿?是另有其人?”
“羽儿......”
“皇上让羽儿说下去,好吗?”打断了他想要开口的说话,我真的害怕他一直什么都知道。
“皇上,羽儿能以性命担保,当日并没有想要过出卖皇上。那天晚上,羽儿什么事都没有做,更是什么话都没有跟嫒嫒说。当日皇上对羽儿说要弃城而逃,羽儿担心平反无望,带嫒嫒走没有用,让她留在宫中,就算太后胜了,她也不会有事。就算他日皇上胜了,带羽儿回宫,她也不会有事。可是第二天的早上,在羽儿要离开凤宫的时候,却看不见嫒嫒的影子,月华说,是嫒嫒害怕带眼泪送别不吉利而不来,当时羽儿中疑惑,却没有时间证明。可是现在,羽儿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嫒嫒已经被月华杀死了。”软弱的一笑,我看向一脸平静的他。
他的神色收藏得很好,我什么都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
不过,从他完全没有半点意外的表情来看,他也许早便知道。
可是,我却必需要说下去。
“龚剑跟皇上都跟羽儿说,嫒嫒是替羽儿送信给太后的人,后来是太后在西门被捉后月华带人进泰和宫捉人将反抗的嫒嫒处死的。可是这个宫婢能证明,当日晚上,是月华将刚离开泰和宫的嫒嫒杀死的,也就是说,当日月华早便知道嫒嫒去送信,而月华才是那个让嫒嫒送信的人。”我说,用力的说,用力的瞪着大眼,不想让泪水流出。
我担心,担心泪水流出后,我便泣不成声了。
“这能证明什么吗?”
“为什么不能证明什么?那皇上说说,为什么月华会在半夜里就杀死嫒嫒?她怎么知道嫒嫒去泰和宫是做什么呢?就算她是知道,那么她可跟皇上说过呢?若是那样,为什么她却要跟你们说,她是第二天皇上捉住太后之后才去泰和宫里找出嫒嫒,跟一批宫婢一起处死的呢?从头到尾,月华根本在说谎,她会说谎,是因为她才是想要陷害我的人,当日是她借着嫒嫒对她的信任,让嫒嫒去送信给太后的,为的只是想要陷害羽儿背叛皇上。”我生气的瞪着他,近乎有点失控的吼。
“你下去吧!”他却伸手抱住我,看向那跪在他成前的宫婢命令。
“是。”什么也没有说过的宫婢吓得立即站起要走。
“不行,你不能走。”我慌乱的拉住了她的手,转头看向那抱着我的男人:“皇上是不想听了吗?还是皇上根本就知道真相是如何的?不需要再听?”
“你下去吧!”他凝眉看我,看向那宫婢再一次命令。
不敢有违,那宫婢推开我的手后立即跑走了。
看着她离开关门,我无力的松开了手,直直的倒退几步。
“羽儿......”
“不要喊我,原来你一直都知道的,你却还要陷害我?你想要对付司空家的人,你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司空家的人。所以你跟月华一起陷害我,为的就是能有更好的借口反叛你在床上答应过我的事。”用力的怒吼,我已经控制不了泪水。
这个男人,枉我还为他而死。
“羽儿,不是那样的,那天......”
“那天?你不要跟我提起那天,那天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在西边城门外辱骂我,你还说你对我的温柔全是假的,全只是戏。我以为那只是你气极所说的话,我以为那只是你误信月华而怒极而说的话。原来,全是真的,从头到尾,在你的眼中,我什么都不是。”推开他想要上前牵我的手,我不能置信的摇头。
哈哈,真是讽刺,我竟然还对他能放过司空家上下而感激,却想不到他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要放人的。
“既然从来不想放过我的家人,为什么最后又要放人呢?我以为你至少对我有半点情,原来是假的,原来全是假的。”痛苦的跪下,我不能自控的失声痛哭起来。
我很笨,总是那么容易的相信他的感情。
我竟以为他不理会朝臣的反对放过我的家人就是对我的一种偏爱,原来不是的,原来全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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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人称)
“羽儿,不要那样的,不是的。”看她痛倒在地上,他心用力的一抽,恨不得立即抱她在怀中。
可是她的情绪像很激动,几乎要推开他。
“我恨你,你走,你走。”用力的挣扎,羽儿怎么也不肯让他抱。
她已经被骗了这么久,她还要被骗多久呢?
“羽儿,不是那样的,朕也是事后才知道的。”眼看她哭得那么凄惨,段承烈用力的一抱,硬是要将她抱在怀中。
与她一起跌坐在地上,他用力的圈着她,痛心的贴在她的耳边说:“朕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在除夕那天,朕为你做的事也是真心的,就算朕在床上给你的承诺,也是真心的。在西边城门外,朕当时的说话是假的,朕对你的感情怎么可以是做戏呢?朕对你的温柔,怎么可能只是做戏呢?若不是真心的,朕根本不必在你的身上花一点心思,就像对你的妹妹沁儿一样,就是因为没有心,关于她是生是死,朕根本不会去管。可是对你,朕从来都不曾潇洒过,那绝对是真情,不是假意。”
“你骗人,你骗人,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了。”哭倒在他的怀中,羽儿推了他几次之后无力再推,便紧紧的缩着身子,潜意识想要与他拉出距离。
“羽儿,不要哭了,好吗?朕不想看见你哭。”伸手抬起她的下颚,面对着她指责的眼泪,他的心也如刀在刺。
他记得在西边城门外说过什么,他知道那些说话有多无情,可是当时他不是有心的,他不是有意的。
“羽儿,你知道吗?那天在西边城门外,朕的心也如刀在割。那天四个门都守了重兵,特别是东门跟西门,朕真的以为太后会从东门出手,当时抱你在马上的时候的温柔并不假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太后来了,你知道吗?我改变主意从西门出的事只有你跟居婉知道,因为朕只带你们两个人往那里走……”
“所以太后在那里出现,你不怀疑居婉跟月华,却选择判我死罪?”他越说,怀中的女人越激动。
用力的咬了咬唇,段承烈紧紧的抱着她,害怕一松开手他真的要永远失去这个女人:“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你的错?若不是你的怀疑,若不是你的不信任,我的孩子还是很健康的,我的腹部已经开始能看见了,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痛心疾首的哭诉着,她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
“我知道,是我的错。”紧紧抱她,段承烈双眸中闪着光点。
是泪水,在他的眼眶内打转。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那是他最爱的女人给他怀着的孩子,谁能知道他的心痛呢?
当他推翻那打胎的药时,他就知道他想要那个孩子了,可是他却要亲眼看着自己所送的发钗成为羽儿刺死孩子的武器,难道他的心就不知道痛吗?
可是......可是他不能让时间回头啊!
忽然从他的怀中抬头,羽儿像想到什么,紧紧的握着他的衣领,问:“既然你知道当日给太后送信的人是月华,那是不是就该赐罪于她呢?”
“羽儿,不要执着过去的事好吗?”
“为什么不要执着,你跟我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月华的诡计?为什么一直不肯还我一个清白?”他的反对又一次惹怒了怀中的女子,用力的掐着他的肩,羽儿恨得咬牙切齿。
“当你在地牢里寻死之后,我就开始怀疑,后来查了点头绪,知道月华说的话也许有问题。但是......但是月华于朕有恩,朕说过不会负她,所以那事就不了了之。直到早之前你替朕挡下那毒针,朕再见月华,却忍不住追问。当时,她亲口认罪了。”低下眼眸,他不情愿的承认。
他知道,这话说出口,羽儿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愿谅他了。
“可是哪怕知道是她,皇上也不舍得伤她半份,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华贵妃。”泪水像忽然干枯了,羽儿讽刺的扬起唇笑。
深深的叹了口气,段承烈苦涩的低语:“月华跟了朕十年,这十年里,她冲上剑尖多次,她于朕的恩并不比你挡毒针少。朕曾承诺不会负她的,可是朕的感情已经负了她。那天她跪在朕的面前承认一切,还哭让朕给她定罪。她说,她是一时冲动犯的罪,她说她只是害怕朕对你的感情会越来越深,所以因爱而恨。羽儿,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无法回头,你要朕如何去处置刚怀了龙胎的她呢?”
不是他偏心月华,只是,他怎能在这个时候对月华过份无情呢?
也许是他想得不够周全,他以为他给月华权力地位,然后给羽儿宠爱,那便算公平了。
可是,此时他才明白,哪里能公平呢?
最不公平的是他,为什么他也要走到今天这一步?自西边城门那天起,他的心又何曾快乐过?
十七年来,要灭太后的心是那么的坚定,他以为当那天到来后自己会很开心的,可是事实并不是。那天晚上,他看着羽儿所画的画,心是泣血啊!
当他从月华的口中肯定的知道当初羽儿并没有背叛他的时候,除了是狂喜,他也同样的心痛。
那孩子的失去,他并不如表面的如此无动于衷的。
“你走吧!”从他的怀中站起,羽儿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灿烂,却很凄凉。
“羽儿,不要怪朕,不要再计较好吗?朕答应你,朕说过的三千宠爱还是只会给你一人。”心狠狠的揪痛,看着那张带泪的笑脸,他忽然很怕。
他怕,这一次他真的要永远失去羽儿的真心了吗?
他怕,羽儿永远都不会愿谅他。
原来,他是如此怕的,才不想去重提那日的事,他就怕今天的到来啊!
“羽儿累了,皇上请回,明天羽儿还要跟七王爷赶路的。”一步一步往着床上走去,羽儿以很轻微的力气说话,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没有了刚刚的激动,没有了原来的怀恨,如此平淡的语气却让人心寒。
“羽儿......”伸出手,他立即站起,想要抱她。
可是她像是知道,只一个闪身,便利落的闪开他。
“皇上请回吧!臣妾没事。”还是在笑,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心中如何的冷。
原来,就算真相摆在眼前,她还是不能把月华怎样?
有一刻的冲动,她真的恨不得刺着同样的刀去杀死那个女人。
可是却可悲的知道,她不能。
哪怕是趁明天的离开以后也不回来,她也不敢。
当日,他留下司空家上下的性命,也不过是留下了可以威胁她的人。
努力了这么久,一切竟只是徒然,在这一刻,她已觉得她的人生再没有什么希望了。
孩子的仇、嫒嫒的仇、她的清白,他永远都不会替她向月华讨回的。
看着那薄凉的背,段承烈立即上前,伸手紧紧的抱住她。
“羽儿,不要恨朕,好吗?”埋头在她的背后,他放下了帝王的尊严,苦苦的哀求。
不,他不能承受她的恨意。
这段日子以来,他太习惯在夜里抱她入眠,太习惯她带着微香的花茶为他泡制,太习惯她时而露出的撒娇表情。
他不想她恨他,一点也不想......
“皇上想多了,羽儿只是皇上的才人,哪里有恨皇上的权利?”被他紧抱着的女人淡淡的说,声音明明是很轻,却冷到了心底去。
“羽儿......”心如刀割,他却不知道自己能怎样挽回这一切。
他要怎样做呢?他能怎样让羽儿不要如此痛苦呢?
“羽儿,我爱你。”
将怀中的人转向他,他温柔的贴上热吻。
他知道,只有他的温柔下,羽儿才会不能自己。
然而,不管这一次他如何用心的去吻,如何极力的挑逗,可是她都不作回应。
静静的站着,任由他吻着,她甚至微张开口任由他随意闯入,却不以舌头回应,连呼吸也是出奇的平静。
如一个木娃娃一般的羽儿,让段承烈的心切底的发寒......
“羽儿,我爱你,是真的爱你。”松开唇,再次紧紧的抱着她,段承烈痛苦的底吟着。
“羽儿,对不起。”
他害怕这样的羽儿......
“有句说话说得对的,有时候,很多事情不能用‘对不起’这么轻薄的言词就能挽回。有一些感情,不能和单凭一句‘我爱你’就能修复的。”任由下颚靠在他的肩上,羽儿如心不一焉的说道。
原来,死心有时候是如何容易的事,而她竟然走到今天,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