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罪名何归

袄袍汉子招式凌厉,程三五为了不露真容,斜举一臂掩住大半张脸,仅以单手对敌,仓促间被打得应接不暇。

“露出脸来!”

袄袍汉子暴喝一声,拂掌扫落,试图强行破开掩面手臂,程三五闪身避开,另一手趁机拔出横刀,急运炎风刀法,舞出一片耀目雪亮。

呲啦一声,袄袍汉子袖口被卷入刀网,若非抽臂如电,恐怕整只手掌都留不住。

程三五抓住机会转身逃离,孰料这袄袍汉子不依不饶,哪怕并未携带兵刃,仍是奋不顾身,脚下一蹬,身后积雪飞扬,直扑而至。

可程三五逃离之举正是故露破绽,他察觉背后杀机,旋身怒劈,好似展开一抹扇形刀光。

袄袍汉子猛然顿足,试图收住去势,奈何稍慢半分,手臂立时见血。

但程三五一击得手,并未采取杀人灭口的举动,只是与那袄袍汉子对视一眼,当即飞身一纵,几下起伏便翻出院墙。

程张二人逃离刘宅后,匆匆钻入僻静小巷,一路狂奔不停,直至行人稍见密集之处,这才慢下步伐。

“有人追来么?”张藩擦去细汗,回头扫视。

“没有!”程三五骂了一声:“妈的,我们不是内侍省的人吗?又不是做贼,干嘛要跑?”

张藩摇头说:“眼下情况不明,刘夫人被杀,证明此处驻地已经暴露,我们不宜表明身份……刚才那人,会是杀害刘夫人的凶手吗?”

“不是!”程三五没好气地说:“他能耐没我高,要不是为了遮掩面目,不拔刀我也能胜过他!”

张藩默默点头,杀害刘夫人的凶手,武功高得不可思议,而且眼下疑点重重,实在不宜张扬行事。

二人折返客栈,不敢轻易现身,直至傍晚时分,胡乙和许二十三相继返回,也得知了内侍省驻地的情况。

“你们在外面是否听到什么风声?”张藩率先询问。

“没有。”胡乙摇头:“倒是这大半年来盐价一直在上涨,不少商人大力囤积私盐。至于盐池妖祟,他们了解不多,都是些模棱两可的传闻。”

许二十三则说:“我没见到那位庞观主,听说他已经去盐池一带查探了。”

张藩拿出几份卷宗文书,沉声道:“你们看看吧,现在灵州一带的内侍省人手,估计就剩我们几个了。”

“话说……”一旁程三五嚼着甜糯可口的黄米粘糕,问道:“刚才冲进院子里的家伙,会不会也是内侍省的?”

张藩思索片刻:“不好说,但给我感觉不太像。”

“你们连内侍省派驻地方上有哪些人都不清楚么?”程三五似笑非笑。

“上任地方的州县官,能够提前知晓当地所有府衙吏员吗?”张藩反问一句,随后解释说:“像刘夫人这种派驻各地的密探,并不是朝廷命官,内侍省不可能给他们调配大量人手,很多时候就是需要密探自行募聘亲随。”

程三五笑道:“那就是要自己花钱咯?”

“不错。”张藩点头说:“相应的,这些密探在地方上有什么生意产业,内侍省也不会计较,各凭本事罢了。说是密探,也不是非要隐秘行事。像刘夫人这样的寡妇,外界谁能料到她是内侍省的人?”

“可她还是被杀了。”程三五挠挠头。

“事情比我预想中要严重。”张藩原本觉得,此行不过是为冯公公考察程三五罢了,就算真有妖祟,充其量是滋扰一方的小妖小怪,未成气候,自己一行人足可应对。

然而传回长安的消息明显有滞后,等刘夫人发现盐池妖祟情况恶化,还没查明实情,便突遭暗害。

“看来凶手不希望有人查明盐池妖祟的情况,于是对刘夫人痛下杀手。”胡乙草草看完文书。

许二十三冷哼一声:“屠灭满门,这是要彻底杜绝消息外传。”

“可刘夫人身死灭门这事,迟早会暴露的。”张藩根本想不通:“就算我们今天还没赶到灵武城,照样有其他人闯入刘宅,灭门惨案难以掩盖。”

“那现在怎么办?”程三五问。

“让我想想……”张藩思考之际,屋外有人敲门,正是魏应:“几位恩公,小人有事相告,不知是否方便?”

张藩收起卷宗文书,挥手示意,胡乙拿起铁锏轻敲地面,撤去笼罩声息的法术,然后上前开门。

“魏家兄弟有事就说,不必客气。”程三五主动邀请对方落座。

“让恩公们见笑了。”魏应当即言道:“小人已经找到族叔,他目前就在灵武城,只是眼下略有不便。”

张藩问:“有何不便?”

“恩公们还不知道吧?今日灵武城发生了一桩凶杀大案。”魏应说这话时,语气谨慎小心,虽说自己是被这几位厉害人物所救,但他们动手杀人也是毫不手软。

“凶杀大案?”张藩已经大体猜到。

“城西有一大户人家,满门上下二十几口男女,全数被杀!”魏应言道:“小人族叔身为巡官,正是负责缉凶捕盗,这几日估计都要忙于查案,一时间恐怕无暇与几位恩公相见……”

张藩默默点头,程三五则毫无忌讳地开口说:“那肯定还是公务要紧啊,毕竟是几十条人命呢!”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张藩三人的瞪视,魏应补充道:“还有一事,未来几日灵武城中可能有官兵严密盘查,恩公们若无要紧事情,最好还是留在客栈中,以免遇上那些敲诈勒索的粗鲁军汉,无端惹出麻烦。”

“那是当然。”程三五拍着大腿,一副浑然无觉的模样:“在街上闲逛,万一被当成凶手,那可就不好玩了!”

魏应只得赔笑,张藩等人则是满脸无可奈何。

……

“灭门凶案?”

灵武城水陆兼备,黄河岸边的渡口附近不乏旅店酒肆。此刻昭阳君身处一家上等酒肆的二楼雅间,眺望着河边渡口的点点渔灯,面前桌案上陈列着灵州一带的佳肴美味,尤其那锅豆腐鲢鱼汤,滋味鲜香、汤色奶白,还用了胡椒芫荽调味,最合冬日驱寒。

昭阳君品尝着鲜美鱼汤,正好望见岸边一名船娘,身材略显结实,虽然就是一介粗活仆妇的模样,远谈不上美貌,但胜在活力十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勃勃生机,让昭阳君食指大动,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也想吃点清粥野菜,换换口味。

正当昭阳君想要动身下楼掳走那名船娘,一名下属匆匆来到,禀报灵武城内突发凶案之事。

“据悉是城西刘氏宅。”下属言道:“满门二十余口,无一生还。”

“等等,城西刘氏宅?”昭阳君好似想起什么:“那不是内侍省安排在灵武城的密探驻地吗?到底发生何事了?”

“卑职无能,尚未查清。”下属连忙躬身回答:“只是打听到可能有两名凶手逃脱,节度府目前已经下令封城、派兵巡街,盘查一切外来之人。”

“外来之人?”昭阳君冷笑一声,他凝神于耳,已经听见远处兵马声响,渡口周围肯定是要被严密管控起来。

“我们需要向本地官府表明身份么?”下属问道。

“不用!”昭阳君随意摆手:“这杨太初也是老迈昏聩了,如此大举调遣兵马,是担心凶手察觉不到动静吗?蠢死了!”

昭阳君被这事打乱了如意算盘,心中不由得烦躁起来,踱步道:“这好端端的,内侍省的驻地居然被人灭门了?太巧合了吧?”

“莫非是程三五所为?”能跟在昭阳君身边的绣衣使者,大多清楚其人好恶,也能猜到昭阳君此次暗中监视的任务,其实存心要对程三五不利。

“伱也要跟着犯傻吗?”昭阳君拂袖呵斥:“程三五他们白天刚到灵武城,迫不及待就去内侍省驻地大开杀戒?他是闲疯了还是闹着玩?”

“可……此人先前在长武城附近,也是无缘无故大开杀戒。”下属提醒说:“卑职是觉得,程三五此人行事作为乖张难料,恐怕不会真心为内侍省效力。”

我也不会真心为内侍省效力——昭阳君当然没有明着说出这话,可他也觉得下属所言有理,刘宅灭门一事,或许真与程三五有关?

但这无法解答另一个疑惑,那就是程三五身边的绣衣使者,总不可能坐视他如此作为吧?屠杀驻地密探的举动,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程三五莫非跟十太岁第六席屠维君相似,都是以杀人取乐的疯子?

可是当初在拱辰堡,程三五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介好色之徒,跟屠维君那种甚至没法好好说话、成天嗷嗷乱叫的疯狗并不一样。

下属的话语又一次打断昭阳君的思考:“派驻灵武城的密探已死,此事需要上报长安么?”

昭阳君正要随口应是,但转念一想,言道:“不……这事先别急着上报,等我查清何人所为再说。要不然就成了那些只知天天向长安求援的无能蠢辈。

“我此次前来,是为秘密监视。不过嘛……派人去放出风声,暗示城南客栈藏匿灭门凶手,将节镇兵马引过去,我倒是要看看,程三五会有何等作为。”

“昭阳君好计策!”下属恭维道。

“胡扯什么?”昭阳君佯怒斥责:“我这分明是奉命考察程三五,若非如此,谁会跑来朔方喝风?”

……

次日清晨,魏应一早起身,嘱托蕙君几句后,便匆匆出门赶往巡官衙门。

如今他和心爱女子逃脱雍县邓氏追杀,首要便是寻得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活计。哪怕不为报答程三五等人的解救之恩,魏应自己也要来寻找这位远房族叔。

可惜昨日突发了什么灭门惨案,打断了魏应与族叔的叙旧。他此刻便打算趁着族叔出门办公前再度拜见,甚至拿上了蕙君交给自己的一些财物,那都是她从家中带出来的金银首饰。

紧张不安地给通传小吏塞上银钱,魏应等了好一阵,终于得以进入巡官衙门,他看见那些捕快差役一个个哈欠连天、脸色不佳,想来昨日办差查案直至深夜。

“哦,是贤侄啊。”巡官族叔刚刚洗漱完毕,坐在榻上用膳,语气疏远,并无多少热情。

想来也对,双方过去往来甚少,要不是为了逃命,魏应也想不起这位族叔。但自己未来在灵州安身,估计都要仰仗这位巡官族叔了。

“昨日侄儿刚到灵武,诸事不熟、礼数不周,还请叔叔见谅。”魏应递上一个妆奁小盒,打开后可见几件金银首饰。

“哎哟,贤侄这说得什么话?”巡官族叔立刻来了精神,连忙招呼:“快坐快坐!还没用早膳吧?来人,端一份小食!”

当即有仆人捧来一碗汤饼与酢菜,魏应吃了几口,与族叔寒暄一番,对方得知自己处境后,感叹道:“邓家当真可恨!贤侄你受苦了,不知今后有什么打算?”

“如今侄儿已无处可去,特地前来投奔叔叔。”魏应语气谦卑道:“侄儿不求富贵腾达,只希望在灵州立足养家。”

族叔沉吟片刻:“正好,我这巡官衙门缺人得很。你有几分武艺在身,不如就跟着我缉凶捕盗,也算有个正经生计。”

“多谢叔叔!”魏应连忙拱手揖拜。

“先别急着谢。”族叔叹了一口气:“杨节帅下了死命令,要我在十日之内将杀害刘氏一门的凶手捉拿归案,倘若不成,你叔叔我这巡官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这……”魏应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投靠的族叔,境况同样不稳:“杨节帅为何要如此苛求?”

族叔笑了一声,满是嘲讽讥弄:“你刚来灵武城,自然不清楚。昨日灭门凶案,最紧要的死者是一位姓刘的俏寡妇,传闻她时常与杨节帅私下往来,有人瞧见过刘寡妇夜里到杨节帅府上,你猜他俩是什么关系?”

魏应笑容僵硬,答不出话来,族叔接着说:“而且这还不止,昨天是杨节帅自己微服前往刘宅,结果偏偏这么巧,撞见两名贼人行凶,连杨节帅的护卫都被贼人伤了!据说杨节帅看到刘寡妇的尸体,当场哭晕了三次,然后就发下狠话,非要抓住凶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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