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不必担心了,我写封信给两人送去即可。..”秦铮在门帘外突然出声,邱晨和周氏才知道,他居然一直守在门外,没有离开。
“要不,你着,叫过个子来写……你还受不得累呢!”周氏征询着邱晨的意见。
周氏一听事关儿子们的科举考试大事,也上了心。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又想起妹子刚刚生产几天,今儿刚醒,再写字会不会太劳累了……
“嫂子,你别气了,都过去了!”邱晨笑着劝慰一句,转而笑着指使周氏道,“大嫂,你给我准备些纸笔来,我给俊俊书写封信送去……跟他们我大好了,免得他们挂心着我,耽搁了读书做学问。”
看周氏真是气的脸庞发红起来,完全不是那种虚张声势,邱晨心里感动的同时,也微微有些担心。孩子们经了这事,可别影响了孩子们的心境……万一有所影响,耽搁了孩子们的科举、武举,就可惜了。
周氏却激动起来,拍着邱晨的手背发出啪地一声脆响,气恼道:“你别替那俩混子打马虎眼了,那俩子错了就是错了……还你和孩子们没事儿……要不是你和孩子们到底闯了过来,你哥能那么轻易饶了那俩臭子?别你哥,就是我,也饶不了他们呐!”
邱晨听着这一番话,真是哭笑不得了,握住周氏的手,道:“大嫂,你这话难免有些太贬低俩孩子了。那日的事儿也只不过是巧合,我生产跟孩子们没什么关系……再,我和孩子们不是都挺好的?也没什么差池的……”
邱晨对这些法是真的不以为意,却也不至于跟周氏揪扯谁是谁非,只是含笑听着,周氏埋怨了一句,也就丢开手,转而道:“刚刚看你醒来我只顾着欢喜了,也忘了跟你了,俊俊书那俩子知道自己错了,在你门口跪了一晚上,依着你大哥要打断他们的腿的,还是被妹夫和咱娘拦住了……正好第二日顾先生带了他们出城,咋娘和你大哥、我一商量,也就随他们去,跟着先生出门去看看,也让他们知道锅是铁打的,别天天不知天高地厚,那么大了还总是让大人操心。”
周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邱晨一眼,走到她身边儿,低声埋怨道:“你怎么就让妹夫进到这屋里来了?对外,男人进血房晦气,其实,男人进血房,对坐月子的也容易冲撞了!”
过这一番话之后,那边三个孩子相继都醒了过来。屋子里孩子的哭声,弥漫的异味儿……正好陈氏过来看到这副场景,妹夫进了血房不,还看着一大群丫头婆子给三个孩子侍弄擦洗……二话不,陈氏就将秦铮给撵了出去,转回头就看到自家妹子倚着大靠枕,抿着嘴儿笑的满脸灿烂的。
她不推崇多子多福,但也觉得这种事顺应自然最好。有了身孕,是大人孩子难得的一世母子缘分,她该珍惜,而不会那般不负责任地随意放弃。不管是一个受精胚胎还是成型的胎儿,都是一个生命,做过母亲的,更能够体会生命的可贵,随意地终止妊娠,其实无异于亲手扼杀掉自己的孩子!何其残忍!
这个时代并没有可靠地避孕措施,什么避子汤、绝子汤之类的,可都是极损耗身体的,万万不敢用的。至于其他的,邱晨也知道安全期避孕法,基础体温避孕……但这些避孕方法都有很大的失败几率。邱晨不过就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她这个月子好好养一养,把身体的亏损补回来……若是以后万一避孕失败了,她也不怕,生出来就好。
为了不忍心她遭罪,为了妻子的身体再亏损不得,做丈夫的秦铮甘愿不再要孩子……这种爱护珍惜,怎么不让人感动?邱晨又怎么可能还怀疑什么?自然的,也点头答应下来。
秦铮这一番话的有些含混不清,但邱晨却听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嗯,你别多想……”秦铮被妻子疑惑地目光看着,略略有些词不达意,下意识地宽慰了一句,顿了下,这才接着道,“之前,昀哥儿时我不在家,未亲自看着……那一盆盆血水从产房里端出去……你的身子前后几次损耗,这回好好补回来,再亏损不得了……我们还好相携相扶,白首偕老的。”
眼下有儿有女,而且数量上邱晨也认为足够了,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再生了……但她想是一回事,由秦铮这个标准的古人嘴里出来可就很意外了。
好吧,她完全忘记自己已经超越了这个极限……她嫁给秦铮三年,可是生了四个!这个记录,想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无人超越!就是不知道,以后三年抱四个会不会成为新的祝福语!
邱晨第一次听到这种祝福语后,真是冷汗淋漓,两年抱仨,那岂不是标志着除了怀孕生产,再没空闲时候了?
这个时代可不是现代,不讲究计划生育,而是讲究多子多福,只要能生,恨不能生个加强排……在新婚时祝福夫妻最常的一句话就是:两年抱仨!那可是最衷心最受欢迎的祝福语!
听到这句话,邱晨真是吃惊不,看着秦铮的目光,不由露出愕然和疑问来。
略顿了顿,秦铮又低声道:“如今,我们也有四儿两女了,足矣。以后,再不让你受罪受累了。”
邱晨不过是随意一,并没有表白什么,秦铮听着,却露出满眼的感慨来,看着妻子,幽幽道:“这一直以来,从福儿满儿,到这三个,真是累了你了。”
听他如此,并没有嫌弃之意,邱晨也跟着笑起来:“别看孩子,不能话不能动弹的,其实也懂些事儿,注意些仔细些,都能明白他们要做什么。”
邱晨早就猜到了,这会儿闻到味儿,立刻转眼看向丈夫,秦铮也正好向她看过来,两人相视会意一笑,秦铮低声道:“臭子,居然还有动静儿的!”
果然,之前吭哧的敞儿办了大事儿,襁褓一打开就飘出一股浓重的异味儿……
声音刚落,陈氏带着月桂承影率先进了屋。三个人都是在秦铮邱晨身边伺候惯了的,对于侯爷伸手揽着夫人这等亲密的动作已经见怪不怪了,脸上没有半点儿讶异惊诧之色,只是各人脸上都浮着一层喜色,低眉垂眼地曲膝行礼,然后匆匆赶过去侍弄三个孩子去了。
不等邱晨反对,秦铮立刻回头朝外头唤人:“来人,少爷姐醒了。”
话间,又是几声吭哧,邱晨已经着急忙慌地下床穿鞋,被秦铮转身回来,伸手拦住:“你的身子这会儿可不能累着……”
秦铮立刻答应着起身,几步走到临窗的暖炕边看三个孩子……然后回头看过来:“醒了……咦,不是醒了会哭么?”
既然是跟皇帝报备过并得了许可了,邱晨自然就不在担心,很麻利地将这个事儿撇开到一旁去了。心情轻松着,还想话儿呢,就听得炕上轻微的吭哧吭哧声响,邱晨连忙道:“我听着好像醒了,看看!”
“不必担心,我已经进宫面圣陈情了,圣上准我在工部应差……河工那边,有雍王爷和工部两位主事盯着,我几日不去也无妨。”
很柔顺地答应下来,邱晨握握秦铮的手:“你回来这许多天了,河工上怎样?不妨碍吧?”
听这话,邱晨大致猜到,秦铮之所以这么,不是皇帝亲口告诉过他,就是杨璟庸杨璟芳等得了确切的消息,开武科的事儿应该是定下了。只不过,这毕竟关系重大,没有明旨下发之前,最好不要闹的太多人知道也是应该的。
“嗯,”秦铮很淡然地点点头,又道,“此事还未明旨下发,暂时就不要告诉岳母和大哥大嫂了。”
脑子迅速地打了几个转转,邱晨微微笑着凝视着秦铮道:“孩子们就劳你操心了!”
邱晨听得也觉得很是可行,俊俊书两个孩子毕竟启蒙晚了,特别是俊,启蒙的时候都十六岁了,虽然日日刻苦,但终究比那些从五六岁启蒙,日日苦读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人积累薄弱;再者了,武举人就要进入军队,从此后进入武将晋升体制……别的不,在军队中,秦铮就是不出手,俊俊书也会受益匪浅,至少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打压……
秦铮点点头应承着,回头看了看孩子们,在转回头来,略略垂着眼睑默了一瞬,然后抬眼看向邱晨,“俊俊书……两个孩子启蒙毕竟晚一些,若是照常科举怕是有些蹭蹬,白白蹉跎了……我刚刚得了消息,因前几年南北用兵顺利,南疆和北边扩展许多,边关将士自然不足,皇上就决定后年大比之年,同开武科试。从武举到武会,是二月末开始,十月末结束,都在明年乡试之后……也就是,俊俊书两个孩子明年照旧参加乡试,不管顺利与否,都能够参加来年的武举武试……两个孩子也练了七八年功夫了,虽不敢武艺超群,但拿个武举人甚至武进士相对来不是太难。”
邱晨抬起手摸摸脸颊,笑着道:“生产失血,面色苍白些也是正常。只要过了生产这一关,这些都不是大事儿了,慢慢养回来就好。你不用挂心我,还是跟穆伯一,请他老人家盯着三个孩子些吧……三个孩子,毕竟有些不足,身子骨势必比一个的弱些,更容易招灾招病的,咱们都得加心用意才行。”
秦铮抿抿唇角,点点头,转开这个话题,只收回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妻子的脸庞,似有感慨道:“你的脸色苍白的很,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邱晨失笑着,反握了握秦铮的手,转眼看看三个孩子,微笑道:“我的身体大好了……再,也累不着,不过是看着他们睡觉。屋里有那么些个人帮着带,哪里就能累到我了?你放心吧!”
转眼看到临窗暖炕上一溜儿睡得酣然的三个东西,秦铮又道:“奶娘都是能相信的……你若是觉得疲累,就暂时别理会他们,养好了你自己的身子要紧。”
秦铮却根本不理会妻子的询问,只仔细地端详着妻子的脸色,又干脆挨着妻子在榻沿上坐了,握住妻子的手问道:“觉得怎样?可好些了?”
“你怎么进来了?”邱晨含笑迎视着秦铮问道。
邱晨猛地看到秦铮进来难免愕然,之后看到月桂质问,秦铮无视,不由有些失笑……这人,还真是毫无改进,对他不关心的人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邱晨也是偶然知道,秦铮对屋子里伺候的这些丫头婆子只是有印象,知道是在妻子身边伺候的,至于什么名字或者其他如何如何,竟是根本对不上号的。有这样的丈夫,邱晨还用担心什么通房丫头,纳妾宠姬嘛!
秦铮也没生气,或者根本没在意,只是抬手挥挥,陈氏知机,连忙带着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们一起曲膝,无声地退了出去。
倒是陈氏,最为了解秦铮的性格,知道这位爷平素大度,不计较节,但一旦他决定的事,也从来不容其他人反驳……当然,这个其他人若是夫人的话,或许会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貌似侯爷和夫人遇事总是有商有量的,从来没为这些事吵过嘴,生过气。
惊呼出来,月桂也发现自己貌似冒失了,连忙捂了嘴垂下头来。
邱晨住的已经不是产房了,而是里间的暖炕。但即使如此,因为月子特殊的情况,天气冷,通风不利的情况下,屋子里也有些淡淡的血腥味儿,秦铮一步迈进来,月桂第一时间惊讶道:“爷,您怎么进来了?”
正摇头失笑着,门帘子一挑,秦铮一步跨了进来。
“我回来了……”又是一句简单的话语在外屋响起,邱晨微微一怔,却再没了动静,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哦?!”秦铮应了一声,露出一脸的惊喜来。也不等秦礼回答,加快了脚步,径直往里走去。
天色渐暗,秦铮披着迷蒙暮色在靖北侯府门口跳下马来,秦礼和函谷等亲卫厮上前接着,秦礼接了秦铮的马鞭,一边笑着跟秦铮报喜:“爷,夫人醒了,是精神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