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黎明破晓之际,他们拉扯之间,街上出现第一个睡眼惺忪,正准备去挑水的行人。
行人显然愣在原地,带着恍惚和不解。面前两路士兵手持利刃,皇家轿辇停靠在路中央,手持佩剑的少年在摄政王眼皮下毫不收敛,挑起轿辇的绣锦门帘。
太皇太后脸色铁青,这简直是笑话,自己的脸面都要被丢干净,在这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瞟向护卫“还不把他给我抓走!”
秦月明直视她的眼睛,说道“太皇太后敢做不敢当吗?我和燕彤算不上兄弟,但也是故交,自然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摄政王!你带来的人,管好了,否则休怪孤对他无礼!”
白彦闲庭散步而来,站立在众多士兵包围之中,面不改色心不跳,绕到秦月明身后,拔过他的佩剑“手里拿着剑,显得你像在刺杀,和某人一样多不好!”她笑说。
“摄政王,你现在是好大胆子,居然说孤刺杀了自己亲孙子!”太后精神本就敏感,如今被白彦这样隐晦拨弄,那根在太阳穴附近不断跳动的青筋越发明显,势必要冲破皮肤而出。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刺杀的,为何不敢说出皇上死亡的真实原因,如今皇宫中遍地都是鲜血和死尸,红色血流都能汇聚成小河了,太皇太后您带着年幼皇子出宫,不就是为了图清净吗?”
街上人群越来越多,太皇太后几次想走,却都被白彦拦下。她不能让这个人走,而且就要在这里给出民众证据。
张文硕有点忌惮白彦现在的做法,皇家就是皇家,在这大街上争执有损脸面,耽误日后治国理政。“摄政王殿下,现在是清晨,百姓们还要赶集,我们挡在这里不好,要不回宫再说。”
“为什么要回宫说!”白彦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眼角飚出两行混杂不同情感的清泪。将难过悲伤的情绪发挥到极致“皇上还那么年轻,却被自己祖母策反,难道不可怜吗?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方能质问她几句,若是回到皇宫中,又是一家独大,岂能容下我再多伸冤半句。”
白彦在利用民众的同情心,燕彤在位期间,虽然无为无能,但是百姓却过得非常舒服清闲。赋税减少大半,并未遇到天灾人祸,几个月前战争平稳,更不用担心妻离子散。
对于这个小皇上,人们谈不上尊敬,却绝对心怀感激。如今他死了,还死在自己祖母手中,怕是谁听了都会伤心难过,心中遗憾。
白彦就是在利用这种情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夫所指之中哪怕是太皇太后,也无法安然自处。
白彦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她本就是个富有争议的人物,从前是,日后只会更甚。争议让她闻名天下,也同时带给她不少便利好处。如今她把这事拉上台面,无非就是要毁了太皇太后的面子。
“赶紧给我走!”太皇太后终于忍不住,那些闲言碎语如同蜜蜂嗡嗡叫唤声全部冲入她的耳朵,叮的她脑子发闷,全身难受。面色青红,嘴唇微颤。
“送太皇太后离开,快点送太皇太后离开!敢阻拦者,杀无赦!”形势不妙,元将军拔剑而出,抬手将宝剑放在白彦肩头,却被无法反抗的力量打偏手掌。
“不要威胁彦儿。”
“把摄政王给我带下去,身为皇后消失这么久,如今和不明不白的男人出现在此,居然还指着鼻子诬陷孤。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太皇太后又喊一遍,身边那个始终保持沉默的小孩,如今终于有了反应,他身体猛地惊厥,扑到在祖母怀中。
“霍儿,霍儿。”太皇太后慌张的捧起孩子稚嫩脸蛋。
只见孩童特有水嫩白皙的脸蛋附上不正常的青灰色,他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如同木偶,目光呆滞。没有弱小无助,甚至不知道身体异变。
霍儿是这么多年幼皇子中最有灵气的那个,三岁可读上百篇诗书,五岁便同燕王论政,如今七岁,相传他早已看遍古代圣贤留下的人文宝藏,出口成章,聪明异于其他孩童。
他今日如此贴近太皇太后并不奇怪,任凭谁都肯定会选择霍儿继承皇位。
秦月明趁太皇太后慌乱,迈步进入马车,挑起孩子比两个手指粗不了多少的手腕握于食指中指之中,虚握段顺,便知情况“太皇太后别费心思,他中了剧毒,天下无任何解药。”
“你胡说!”抬手将孩童揽入怀中,她最喜欢的孙儿怎么会中毒,明明都是找最信任的宫女照看左右。
霍儿自从燕王死后,始终被太皇太后带在身边,衣食住行全部由她钦点的人负责,穿衣吃饭之前全部要用银针验毒,可谓是小心到不行。如今突然中毒——“摄政王,你好大胆子,居然敢给霍儿下毒。”
太皇太后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白彦,只可惜这话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改口已经来不及。
“众所周知,我刚从狼烟回来,何来给皇子下毒。太皇太后该不是被吓疯了!”白彦后退一步,从二人之间拉出两步距离。
近乎同时,更惊愕的事件还在不断上演,势必要将这高高在上,算计一生的女人打入阴暗地牢。围观人群忽然骚动,窜出三条青蛇,通体如翡翠,美得妖媚,却依旧令人胆战心惊蹦跳上三尺高台。
秦月明手持黑曜石笛子,轻吹平和乐曲,召唤生灵。他闭着双眼,如同下凡的神仙,自带万丈金光。温和贵气将繁华解释幻化成高山流水的归隐之地。
若非知道他此刻正在吹奏狼烟秘术的曲目,怕是白彦也会认为秦月明是隐居山水间的著名隐士,不因外物而悲喜,风度翩翩,高雅贵气与生俱来,至死不散。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三条飞快扭动前行的青蛇,咋咋呼呼,冲撞开人群,引得孩童跳入父母怀抱,老人踉跄险些摔倒,就连壮年男子也大惊失色。三条蛇齐聚秦月明脚边,口中还衔着块滴血的生肉。
“这是什么东西!”周围人难掩眼中厌恶。
唯有秦月明一人,伸直手臂,让三只小蛇全部环绕其上,冰冷的身躯贴着顺滑的锦缎,沿着完美的肌肉线条攀爬到他修长脖颈旁。被扯下口中的生肉,便有开始嘶嘶吐着信子。它们乖顺的不像是蛇,而像猫咪,正在求赞许的猫咪。
“燕都底下全部都是暗道,皇宫中如今尸体遍地。太皇太后想要把那些死去的士兵全部运出去,肯定会派人走暗道,这就是证据!”
“这些蛇从暗道爬来,他们口中叼着的全部都是人肉,若是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干脆去传说中不断闹鬼的枯井中看上一眼,是不是正有不少士兵在搬运死尸!”
白彦毫不胆怯接过生肉,托在上手举过头顶“我和皇上相知相遇多年,算是要好故交,如今想为他讨个说法,也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又怎么了!”
“白彦你好大胆子!”太皇太后突然震怒,她是今日初次直呼白彦大名,一掌击裂面前竹子雕刻的木桌。“你也曾将皇上丢在边境,打算登顶皇权,如今却来指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