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银汉去买了面,回来和发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泄劲免疫力降低,到了十一点,浑身不舒服,也没做饭就睡下了。梦见鬼子扫荡整个过程叫嚣,醒来印证是楼上王永强、乔秀珍的肆意吵嚷声。不想吃饭,心里翻涌。忙转移注意力,免得更加难受。把从虚拟市场接到的一个药方分析要求拿过来看,边看边念叨着,希冀忘掉不舒服:“第一,小青龙汤去五味子;第二,麻杏石甘汤去麻黄和炙甘草,这是……哎呦。”分散注意力丝毫没奏效,来到卫生间,上吐下泻。
银汉躺了好一会才起来做饭。馒头面发了,支持着蒸好馒头。然而又开始不舒服,两脚冰凉连腿都僵硬,只好又睡下。然而身体不让消停,一会功夫呕吐四次。想起来治疗一下,却浑身无力,一勉强就想哭。真该休息了,给彩娟打电话:“我不舒服,宝冠家的事我不能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彩娟说:“不要紧不?”银汉说:“我歇会,不要紧。你去忙吧,我得睡了。”
躺了一会,浑身发热,拿出体温表量体温。却不想下床拉开灯看,先撂在床边。门响,彩娟来了。银汉说:“开开灯,我没睡着。”彩娟过来问:“什么样了?吐了?”银汉说:“给我倒了吧。”彩娟没麻烦就给倒了,银汉觉得挺意外:“我没闻到怪味,你闻到没有?”彩娟说:“我也没闻到。闻到也没事,那是我老公吐的哦。”彩娟看了体温表说:“38度2。上医院看看去吧。”“哦……好。”银汉想起床,却浑身无力又躺下。彩娟摸他的额头:“这么烫,上医院吧,什么时候走?”“走。”银汉摇摇晃晃下了床,去拉抽屉。彩娟说:“不用拿卡,上蠡湖医院。”“别给人家找麻烦。”“卡能用吗?”“大单位怎能不会刷卡,你没理由了。”
到急诊就输上液,彩娟居然伺候得很尽心,用瓶盖一会给点水喝,还给吹吹凉。待输完液已经十二点,彩娟又做了面水端过来:“医生说你四个小时不撒尿是脱水,让给你做点面水喝。”
银汉在虚拟市场查找任务,小窝头在旁边看着。银汉打开那篇需要订正的文章,看得眼晕,对小窝头说:“小窝头,帮我念一下好吗?”“好的。”小窝头用照相眼看一下,就背诵起来,“……吃多少就吸收多少的观点是幼稚的。人们吃什么,不吃什么,吃多还是吃少,应由自身需要来决定。吃盐、肥肉、糖较多的人照样长寿,从不吸烟的人也会得肺癌,把肺癌完全归罪于吸烟和被动吸烟是没有根据的。癌症是怎么生成的,至今仍是一个难解的谜。”银汉说:“快进一段。” “专家号召人们吃盐要少些再少些。这种理论违背常理,且十分有害。人每天需要多少盐只有他自己知道,会自觉调剂。饭菜放盐少了不好吃,吃盐多了他会多喝水,把多余的盐排出去。三岁的小孩都懂,傻瓜也懂。”银汉说:“快进一段。”“盐吃多了,多喝水就是了,可盐吃少了引起的不适,谁会知道呢,医生能看得出来吗,谁又能天天去化验血呢?”银汉说:“快进。”“我这里再次提醒人们,盐宁可多吃些,绝不可少吃,万万不可麻痹大意。”“行了,停。”银汉说,“我的天,不提供证据就下结论。怎么给他写回执。”小窝头说:“这不是要参选的文章吗?”银汉说:“怕选不上。搞不懂他的学说,纯肆欲主义。”“把文章从头分析就能找出学说。”银汉不语不动,小窝头问,“我又错了?”银汉说:“是我没表达清楚。帮我给他回个信好吗?”“好。”小窝头马上准备好虚拟键盘。银汉说:“文章读毕,内情尽晓。突出观点是提高免疫力是防病的根本,古今中外一致。中医讲究正气所存,邪不可干,自身免疫力是寿命的关键。知识有限,长寿有因,天道玄远,各人追求自有其方。自负盈亏,自觉觉他而已。”小窝头问:“还有吗?”“没有了。”小窝头说:“署名发过去了。”
碧喜敲门:“银汉在家吗?”“来了。”银汉打开门,“请进。”碧喜刚关上门,小窝头就从屋里出来说:“欢迎碧喜姑姑。”碧喜惊喜地说:“也?小窝头变样了。比从前漂亮了,个子也高了。”银汉给碧喜倒了一杯茶说:“小窝头原来那个形象让黑客给改坏了,修不过来。这个是我回来以后重新画的。那几天晓风闹情绪,我赶着去看他,忘了关系统防盗栅栏,一个叫心摇的怪客把我的程序给攻陷了,小窝头也做了他的俘虏。”碧喜说:“那怎么俘虏?”“他把小窝头改成了一个女孩,想跟他当虚拟夫妻,纠缠不休。”回忆起往昔,银汉依然愤怒,“我勉强把怪客回炉送走,清理了程序,但是小窝头的形象弄丢了,找不回来。这次去推广,也就是改坏了的那个形象,凑合用吧。”碧喜说:“那,改成什么样了?”银汉对小窝头说:“小窝头,把沃特请出来。”引碧喜来到客厅。碧喜说:“呀,客厅怎么变得那么大?”银汉说:“加宽的这一块,是沃特的闺房和书房。”碧喜笑了,说:“一百间也能加得下,虚拟房子不占空。”
小窝头轻轻敲门:“沃特,碧喜姑姑来了。”沃特出来说:“您好碧喜姑姑,欢迎您来做客。”沃特身穿节日盛装礼裙,一头卷曲的乌发泛着淡蓝色光晕,头上戴着一个窝头小帽。碧喜笑着说:“虽然女装打扮,还能看得出原来的模样。她怎么叫这名字?”银汉说:“女子柔情似水,就叫沃特(water)算了。怪客可嚣张了,跟沃特说回炉就是上个培训班,很有强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气概。原本我想把他留着改造一下,即便他们做夫妻也没关系;可是他太爱当家,沃特干什么他都得指点,送一束鲜花,给一串爱心,把易磁接触区域隐藏在假象里,这就没法不清理了。”
碧喜说:“沃特这个形象很好,干嘛重新画一个。”“沃特,没事了,你升级去。”银汉又对碧喜说,“沃特变成了女的,这事没敢跟彩娟说,要不她就得无理取闹。”“一个易磁图像,看得见摸不着的,她不至于吃醋吧,你小心太过。”银汉说:“还说呢,无所不吃,醋真多。那回看明美贤讲弘一,我说了一句美女教授,这下惹祸了,从那以后彩娟绝不许看明美贤的视频,光许看男教授的课。又找出赵黔华、邱龙丽两个女教授的视频给我看,这两位一个非常老,一个非常丑。彩娟跟她妈一样变态,专门折磨自家男人。”
碧喜默然,看小窝头:“小窝头,我们喝水的喝水,喝茶的喝茶,你怎么喝?”小窝头说:“我喝咖啡。”碧喜微微摇头笑了。小窝头回到蘑菇小屋,拿出咖啡粉,用小锅煮一下倒进咖啡杯里。然后用一个垫手的干净毛巾端出来放在碧喜跟前的桌子上。碧喜微笑说:“虚拟咖啡杯还能放你桌上,真是看不出来。”伸手慢慢触摸,并没摸到什么,碧喜又笑了。银汉说:“位置调整得正,可以看不出来。心摇怪客刚来的时候,把沃特搞得不成样子,他拉着沃特一起坐在我桌上,身子的一半没在桌子里,就像趟着泥水走路一样,看得我上火。易磁人应该给人带来高品位生活的引导效果,而不是把人心情搅得一团糟。”
碧喜来了兴致,对小窝头说:“我的这个茶,要是想请你喝,行吗?”“没问题,碧喜姑姑。”小窝头用易磁相机给银汉的茶叶盒拍了照,复制出一盒茶叶,然后从里面舀出一勺冲上说:“这个茶很香,碧喜姑姑。”“也?假的也能真喝。”碧喜忍不住赞叹,“银汉真行。”小窝头从兜里抽出一根绳,两头一拽就扥直,然后用手一抹,成了一张纸。轻轻一折,做成一个凳子,坐上去喝茶。碧喜看得惊喜非常,说:“小窝头真仿你。你都让他干什么?”银汉说:“代替我操作程序,现在主要是帮我念书。我眼睛不好的时候,精神疲惫的时候,闭着眼睛也能工作。念书是他的强项,保证比中学生念得好。”“真神。”
银汉说:“我做饭去。”碧喜说:“馒头我买了,就炒个菜就行了。”银汉说:“好的,有西红柿,有香椿,有洋葱,咱们做个鸡蛋炒香椿、鸡蛋西红柿、鸡蛋洋葱,再做个紫菜蛋花汤。”碧喜皱眉问:“香椿芽现在多少钱一斤?”银汉说:“后面这个大香椿树,昨天刮风掉下来的枝子,不是买的。”碧喜问:“现在香椿叶子老了,还能吃吗?”“叶子可以吃,把梗去掉就行。在开水里淖一下,切切炒鸡蛋,味道不变。”银汉说着,打开窗户要炒鸡蛋。碧喜问:“油烟机呢?”“油烟机是坏的,拆掉扔了,夏天省得进蚊子。”“油烟不就进屋了吗?”“这一会刮的是南风,油烟往外走。”碧喜说:“真能凑合。油烟把屋里的东西熏坏了吧。”“简陋的东西不怕熏。”碧喜说:“我给你买一个油烟机去。”银汉说:“用不着,能过就得。”碧喜问:“刮北风怎么办?”“先加水后加菜,再加油,最后开火。”
碧喜皱眉说:“要是换了别人,哭都来不及。你怎么那么高兴?”“没有压头的工作,又不受欺负,翻身农奴得解放,金珠玛米牙古都。”碧喜说:“这是狡辩,你的日子分明过得苦。”银汉边切西红柿边说:“你没见过苦的。”碧喜不听:“我怎么没见过苦的,咱小时候日子过得就挺苦。”银汉说:“那都不算什么。更苦的你听都没听说过。我们学校老校长,兄弟姐妹十二个。那时候不会计划生育,他妈头一胎生了个儿,九岁那年小儿麻痹症。这是他大哥;大姐十三岁就嫁人了,因为弟弟妹妹太多,家里养不起;二哥、三姐没养大就死了;他是小五,他妈第九个孩子。他们兄弟姊妹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五个。”碧喜吃惊地说:“死了七个。”
银汉说:“他小时候要饭非常娴熟。哪家要得出来、哪家根本不会给,一眼就知道。每天吃饭的时候,每人这么一点。”“用小碗?”银汉说:“碗不小,饭少。四个小时就这一点吃的。哪个兄弟姊妹生病没及时坐在饭桌上,他的饭一转眼就被瓜分,越病越没得吃。村里没有柏油路,大车轧了个深深的车辙,小孩掉进去都爬不上来。下午还在一起玩,第二天再也见不到他了,后来知道他死了。他妈也不会哭,找地方埋了就得。他们兄弟姊妹有几个每天出去捉虫子吃,到处梭巡,地毯式的。”碧喜问:“那还真不知道,都有哪几种虫子能吃?”银汉说:“不分种,活的统吃。互相逮虱子,也放嘴里吃。蟑螂、土元、蜘蛛,见什么吃什么,蚂蚱是比较好吃的。还有豆虫,这么大,吃着赶劲。”“哎呀,真恶心。”“恶心什么,胖乎乎的多可爱。还有苍蝇的蛆,这些都是优质蛋白,比鸡、鸭、猪、牛、羊……”碧喜打断:“别说了,恶心死。”银汉笑道:“恶心是因为日子过得好。过不下去,看见就不是恶心,是美味。我没沦落到这地步吧,粮食够吃怎么不行。有的农民种一辈子地,一家人都吃不饱。我现在需要休息和安静,有了,就是天堂。想吃就吃,不用担心不舒服的时候饭让人家抢了;想睡就睡,一觉到天亮没人打扰。彩娟那边不爱吃的也送过来,生活挺好的。”
“真是说不过你。”碧喜笑了,打量银汉的新家。只见卧室北面墙上挂着房东家的富贵图挂毯,脏兮兮发黑;西面墙上贴着银汉的四张手写穴位图,看起来精到,感受到主人深邃的医术;东面墙上贴着地图,还有一张写着看不懂文字的律典之类的东西。碧喜又来到东单间,见银汉的电脑桌上有一叠纸和几只笔、橡皮等文具。紧靠着电脑桌北面有个老式陈旧木椅子,墙下放着房东家一个大电暖气;东边是一个当座位用的木箱,上面一个小褥子当坐垫。
碧喜微微摇头,又上阳台上去看。晒在阳台上的内裤是手工做的,粉红配奶黄很美观。碧喜忍不住去厨房对银汉说:“你晒的那个内裤两色搭配多好看,现在时兴这种风格吗?”银汉说:“晓风买的,嫌短不要了,我给接一截。”碧喜说:“你想当裁缝吗,真有办法。别说,还真不难看。穿着怎么样?”银汉说:“非常合体,按照我的尺寸帮的。”碧喜笑道:“不知道弟弟这么能干,我回家得告诉咱妈。咱妈肯定高兴,又得告诉咱舅,告诉咱大姨。”银汉边炒鸡蛋边唱道:
南风刮起来,正好炒鸡蛋。天福偶然现,稍纵不留连。清洁好能源,不用抽油烟。我高兴地说了声:下次再见,下次再见!
小窝头从蘑菇小屋出来就去制作音乐,一会功夫弄好了,屋里响起银汉的二十人小合唱《南风歌》。碧喜正在屋里四下看,却见空调外机上面有一个煎鸡蛋,甚是奇怪。往下看,一楼院子里也有几个类似煎蛋的东西。听见银汉这边的歌声,过来说:“银汉,小窝头好本事,这些唱歌的人都是你吗?”银汉说:“没错。如果不怕噪音的话,能搞成万人大合唱。”“啊?”碧喜说,“那什么样?”银汉从锅里掀馏好的馒头说:“警察会找上门。我本来想把小窝头设计成决策秘书,但总的来说,不如当优秀节目主持人。”碧喜说:“还没十二点,吃饭早不?”银汉又把馒头盖好:“可以晚点,咱们等会。”碧喜拿出一盒膏药说:“给咱妈开的膏药,不知道往哪贴。”银汉在上面写上用法,并且注明:“神厥就是肚脐。”碧喜笑道:“这下省得咱妈记不住。”小窝头说:“银汉叔叔,你写错了。”“嗯?我写错了?”银汉展开这张纸重新看,笑着说,“不假,神阙的阙写成了厥。小窝头升级很高,很多方面我早就不是对手,把他当老师。”
碧喜说:“你这屋里收拾得不错呢,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见屋里到处坏的、翘的、缺的、脏污的现象哪哪都是。”银汉说:“现在像个家样了吧。”碧喜点头:“还行。上次来屋里有风声,这次挺安静,怎么回事?”银汉说:“主要是穿堂风的问题。阳台窗户倾斜,玻璃尺寸不正好,有缝。”碧喜说:“上回进屋就听见呼啸的北风的声音,江涛家原来怎么住的。”银汉说:“所以搬到好房子里去了,终于不再受这罪。”碧喜说:“你终于说实话了吧,你都是跟我说这里是天堂。”“这里比咱家暖和宜居,设施齐全,又不用见邻居。”碧喜说:“也是,比咱家强。”
碧喜把饭菜端上桌说:“你吃饭早,老等着别饿晕了;我吃完饭也得回家去。”二人开吃,银汉说:“这个馒头挺好吃的。”碧喜说:“就是你家东边街上窗口朝西的那家馒头店里买的。”“哦,是这样。”银汉笑着说,“我不大去那家。卖馒头的老大娘见了我热情得不得了,恭敬得真让人招架不住。原来我帮一个找不着家的老大娘找家,过后就忘了。忽然想起来是她,吓得我不敢再上她家买馒头。”小窝头说:“害怕,你可以报警。”“噢!”银汉说,“不是害怕,是尴尬。小窝头,没事了,你去忙吧。”“我升级去了。”小窝头蹦跳着回书房去了。“你看,小窝头判断失误。”银汉关了系统说,“你尝尝我蒸的窝头好吃不。”
楼外有个男子打电话:“我在楼外面呢。刚看了房子,这个楼都快塌了。”碧喜惊异:“楼快塌了?”银汉说:“楼是老了些,塌了不至于。”碧喜说:“你空调外机上怎么放个煎鸡蛋?你喂什么的?”银汉说:“楼上这家干的好事。一早听见外面砰一声,原来又扔煎鸡蛋。”碧喜说:“日子过得不错,煎鸡蛋随便扔。”银汉摇头:“这家并不富裕,生活杂乱无章。不是扔这一回,一楼院子里也有不少,好像鸡蛋饼什么的。”碧喜说:“怎么知道不是四楼扔的?”银汉说:“四楼扔,按照加速度产生的弧线不可能落到这个位置。显然三楼这家饭桌在窗前,乔秀珍一扭脸看不见,她的长女伸筷子夹住往外一丢。儿子四岁,想那样丢也够不着,只有王海红嫌疑最大。”碧喜笑道:“神探也会失算吧?”“验证一下吧。”
正说着,外面响起乔秀珍响亮的声音:“秦大业他妈,家长会开完了,没啥事。对了,你孩子的班主任让我给你捎个信,你孩子的名字老师不喜欢,让你们给改个名,省得一个班连学生带老师都管你们孩子叫亲大爷。”碧喜笑了。银汉说:“回来了。平时我一个人在家不好意思喊她,今天是个机会。”接着一行人跺着楼梯高唱着上来了,碧喜皱皱眉。
乔秀珍看见银汉就不好意思笑笑。银汉问:“姑娘,我们家窗外天上往下掉鸡蛋饼,怎么回事?”乔秀珍睁大两眼,一头雾水。银汉说:“你进来看看。”乔秀珍看见碧喜又笑笑就跟着往里走,王海红也跟进来。银汉引乔秀珍进阳台说:“看空调盒子上,还有一楼院子里的鸡蛋饼。”“不是鸡蛋饼,是煎鸡蛋。”乔秀珍不快,疑惑地看了银汉一眼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站住,回身大嚷:“王海红!我给你煎的鸡蛋你都扔窗外边了!”王海红肆无忌惮嬉笑对吵:“我不想吃,谁让你给我煎了?”银汉说:“王海红,你爸一人挣工资养家,你不能浪费父母的钱财和劳动。”碧喜说:“可惜了的。你妈是照顾你上学,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得跟得上。”乔秀珍指着王海红说:“回头给你爸说。”银汉要关门,乔秀珍却停下问:“你家的灯从来没坏过,咋回事?”银汉说:“其他屋的灯都换一遍了,这个灯我早就准备好了修,到今天也没坏。”碧喜无声一笑。
两分钟不到,天花板上就热闹起来,孩子跳,夹杂着肆意吵嚷声。碧喜说:“你看你住的这地方。”银汉笑道:“邻居们都挺好,就这家人不开窍。”
碧喜见格子上有个装着粉末的罐头瓶,问,“这是什么?”“开胸顺气散。什么时候彩娟来过以后上火,就吃一点。”碧喜失声说:“你觉得过得好吗?怎么那么沉得住气。你不会在心里埋怨我和咱妈吧?”银汉说:“怎么会!对于无力帮助你们,我非常惭愧。当年中共中央在南泥湾的生活,还没我现在过得好。毛老一件衣服穿二十来年,打满了补丁;还有一件什么穿了三十年。我不至于吧。”
碧喜回到家,来俏月问:“银汉什么样?”碧喜说:“看起来挺好的。不管多大的难事,到银汉那里就变得那么简单,仿佛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