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想钱老爷现在该多伤心啊,他唯一的女儿死了。”张大有说着,叹了口气,“当初我以为我爹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小清也知道钱家小姐的事,现在知道她死了,心里也有几分沉重,抬手拍拍张大有的肩膀,“师兄,你就别想太多了,生死有命,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人真的太脆弱了。”张大有忽然一把抓起吴小清的手,紧紧地盯着她。
“师兄,你、你干嘛啊!”吴小清被张大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颊飞快地变得羞红。
“师妹,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好好的珍惜跟你相处的每一天。”
“你这是干嘛啊!”
吴小清红着脸用力挣脱张大有的手,害羞地跑回了船舱里。
吴老头深夜才回到船上,张大有见他一脸疲惫,忙倒了杯水递过去,“师傅,先喝口水。”
吴老头看了张大有一眼,心里很欣慰,终于体会到有徒弟的好处了。
张大有问:“师傅,那钱老爷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吴老头放下茶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病还需心药医,这钱老爷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突然没了女儿,受不了这刺激,精神现在有些问题。”
“啊,那怎么办啊?”
张大有能体会钱老爷的心情,所以很同情他。
“没办法,只能靠他自己,看他能不能撑得住。”吴老头喝完水又拿起烟杆,吸了一口,“对了,明天中午跟我去城里一趟,我答应了钱老爷,开坛做法,超度他的女儿。”
钱娇娇是被气死的,而且又还这么年轻,生前的性格又刁蛮任性横行霸道,心中肯定是充满不甘心,这些怨气执念若是得不到解决,就这样把她下葬的话,怕是过不了几年,就会出现一个厉鬼了。
吴老头答应钱大富去开坛做法,一来是为了防止钱娇娇以后变成厉鬼,二来则是给钱大富一个心理安慰,告诉他钱娇娇得到超度,转世投胎去了。
张大有听了吴老头的话,点了点头,“好的师傅,那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你现在告诉我。”
吴老头摆摆手,“东西我已经跟钱管家说过了,道场他会让人准备,明天我们人去就可以了,我负责作法,你负责在旁边拿法器,所以今天早点休息吧,养好精神。”
吴老头说完,起身走回船舱内。
张大有摸摸脑袋,他负责拿法器?听起来好像就是个摆设一样,不过确实,对于开坛作法超度这一块,他是一窍不通。
次日一早,张大有、吴小清便跟着吴老头进城,来到钱家。
钱家是做丝绸生意的,跟张家的米铺八竿子打不到一着,因此两家并没有什么往来。
不过钱家夫人还在世的时候,跟张家夫人也就是张大有的娘亲有几分交情,那时候张夫人会带着小张大有去钱家做客,大人喝茶聊天,小孩还就在院子里玩。
可自从钱家夫人因病去世后,张大有她娘亲也就再也没去过钱家了,家里的女主人都不在了,她怎么好再上门呢,关系也就渐渐淡了。
所以,张大友对钱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岁,加上年纪本就小,那点印象也早已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钱家的后院非常的大,后院亭台楼阁,还有一个很大的莲花湖,湖上廊桥曲折,他那时在桥上跑,后面的仆人都紧紧跟着,生怕他掉下去。
“师兄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爷爷都进去了,我们快跟上吧!”
吴小清拍了一把陷入回忆中的张大有,吴老头已经在管家的迎接下跨进钱府大门。
吴老头和钱管家在前面低声说着话,张大有和吴小清跟在后面,左右环望,钱家宅第,庭院深深,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但此时到处挂着白幔,路过的下人,丫环带着白绢,家丁戴着白巾,全部都在戴孝。
这钱娇娇还未满二十岁,虽说是因病暴亡,但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大不孝,这要放在以前是连祖坟都入不了的。
不过大清已经亡了,现在是民国,留了两百多年的辫子都剪了,很多规矩也都被打破了。
加上钱大富本就疼爱钱娇娇,所以怎么舍得让她草草下葬,这丧礼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大办。
“吴老爷,我们老爷的意思是先不超度了,看能不能把小姐和姑爷配个冥婚。”管家对吴老头低声道。
“冥婚?”吴老头一听,不禁拧起眉。
管家擦擦发红的眼角,点点头,“是的,我们老爷说他昨晚做梦了,梦到了我们小姐,小姐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姑爷,而且也是因为那婚礼没办成,才会这样早早去了。”
吴老头眉头紧皱,慢慢停下脚步,“这开坛超度,我还在行,这配冥婚,我可从来没做过,你们还是去找专门的阴阳先生吧。”
吴老头能给钱娇娇开坛作法超度,都是看在钱大富的面子上,他看在往日做了不少丧事,可这配冥婚可是有损阴德。
管家见吴老头拒绝,连忙道:“吴老爷,放眼整个杭州城,就属你最有本事了,其他的阴阳先生,老爷都看不上。”
吴老头依旧皱起眉,“对于冥婚这事,我是真的不了解。”
吴老头知道,若是他答应配了这场冥婚,那就真的从一个守船人变成万事通了,指不定以后各种事都会找上他。
张大有和吴小清只隔着几步远,也听到管家说的配冥婚这事。
冥婚,说白了就是死人跟死人结婚,这事放在过去和现在都并不稀奇,不过,举办冥婚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
以前钱大富对女儿的疼爱程度,为她办场冥婚,似乎也并不奇怪。
张大有凑到吴小清耳边感叹:“这钱老爷,也太爱钱娇娇了吧。”
吴小清听了,只嗯了一声,没有接张大有的话。
看到钱大富这么疼爱钱娇娇,吴小清不由想起自己那从未见过的爹娘,眼里闪过一抹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