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管家怎么劝说,吴老头也没有答应办这场冥婚。
而超度不用做了,吴老头就打算带着张大有和吴小清离开。
管家没办法,见吴老头要走,连忙拉住他,“吴老爷,万事好商量,你先别走,我先去和老爷说说,如果你配不了冥婚,超度也是可以的。”
正厅已经摆起灵堂,所以管家带着吴老头一行人去偏院屋里休息,然后赶忙去请钱大富。
屋子里剩下吴老头三人张大有早就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不愿意帮他们配冥婚啊?”
吴老头瞪了张大有一眼,“臭小子,你正你师傅是万事通吗,什么事都干啊。”
张大有摸摸鼻子,“我就好奇,问问。”
吴老头没好气道:“先不提这冥婚我会不会,关键是昨天已经说好了是只做超度,今天又突然临时变卦。”
灵船上的生意往来,向来讲究自愿诚信,吴老头最不喜欢这种变来变去的人了。
“而且,你真当冥婚,就是把他们两个配在一起,然后做场婚礼就完事了?”吴老头接着道:“这钱家小姐是被气死暴亡,而他家那女婿也不是善终,两个人都是心怀怨气,这要是配在一起,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对厉鬼夫妻了。”
张大有好奇:“他家女婿不是失踪了吗?你怎么知道不是善终?”
吴老头奇怪的看了张大有一眼,“你还不知道?那天你送到警察局的尸体,就是他们家失踪的女婿啊。”
吴老头昨天来钱家,管家已经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跟着他说了一遍,吴老头也就知道那具尸体是钱家失踪的女婿。
“啊?”
张大有张了张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我这几天都在船上,都没进过城。”
吴老头补充了一句,“那管家说了,是警察局的人带尸体过来,领的赏。”
张大有顿时怒了,拍案而起,“那林队长骗我!他那天就知道尸体的身份了!”
张大有又想到自己这几天还傻乎乎的在船上惦记,等着警察局的消息,那知道人家早就拿着尸体去领了赏钱。
张大有并不气他们领了一百块大洋,只是气他们骗了自己的感情!
“这些人!”张大有生气地坐下,半天憋出一句,“他们也太无耻了!”
吴老头看张大有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不禁笑了,“傻小子,以后可长点心眼吧!”
吴小清也在一旁捂嘴笑起来。
这时,钱大富推门走进来,吴老头见此,连忙收敛笑容。
毕竟钱大富刚刚丧女,他不能在一个伤心人面前笑。
吴老头:“钱老爷。”
张大有:“钱伯父。”
钱大富疲惫的看了他们一眼,神情麻木的在椅子上坐下。
张大有多看了钱大富几眼,发现他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原本丰润的脸颊削瘦得吓人,皱纹都出来了,腰身也隐隐佝偻,完完全全是一个老年人了,与之前在全城富商聚会上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可见他受的打击之大。
“吴师傅。”钱大富有气无力的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和那方敬文成亲,是小女、小女唯一的心愿,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吴老头看到钱大副这副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刚刚跟张大有说的那番话又对他说了一遍。
“不是我不想配这场冥婚,而是术业有专攻,这事我从来没有做过,万一你女儿不满意怎么办?要我说,你就等我把他们超度之后,再去找专门的阴阳先生或是阴婆,给他们大办一场,让他们能够安息。”
吴老头知道就算自己不配冥婚,钱大富还是会去找人来配的,那不如就让他先超度了,反正超度一个是超度,超度两个也是超度,干脆一次性解决,消除以后的隐患。
钱大富听了吴老头这番话,觉得也有些道理,吴老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是娇娇不满意,该怎么办?
“好吧,吴师傅,那就劳烦你先去超度了。”
道场昨晚管家已经命人连夜布置好,八仙案台上铺着黄布,摆着香炉,压着八卦镜,一把铜钱剑,还有一碗清水。
那碗里的清水是派人去从运河里打来的。
吴老头并不是道士,而是供奉着船灵,所以这开坛作法,就跟一般的道士不同。
屏退众人,只有钱老爷,钱管家,还有几个心腹下人在场。
钱娇娇和方敬文被人搬过来,摆在案台之前的空地上,两人虽然都盖着白布,但是他们一搬过来,道场上的温度明显就降低了,这是强大的怨气导致的。
“大有,小清,过来。”
吴老头见时辰差不多到了,便让张大勇和吴小青上前,将那把铜钱剑递给张大有,八卦镜递给吴小清,然后让两人站到他所说的方位上去。
而吴老头自己点燃了三炷香,然后端起那碗清水,含了一口在嘴中,从袖子里拿出一道符纸,朝前一甩,喷出那口河水,诡异的是,那口水喷在符纸上,符纸没有被打湿,反而凭空燃烧起来,在场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除了钱大富,自从钱娇娇没人之后,仿佛所有的事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哀大莫过于心死。
吴老头朝着那符纸一点,敕喝一声,“开坛,请灵!”
随着吴老头话音一落,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停靠在运河之畔的那艘乌篷船陡然一震,船底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寒气汇聚,漩涡吐出一道白芒,飞入天际,瞬息隐没不见。
道场上,忽然刮起大风,吹得众人衣诀翻飞,风里夹杂的细沙,迷了人的眼睛,还将那白布吹开,露出钱娇娇和方敬文的脸。
钱娇娇的脸倒还好,钱大富已经请了城里最好的入殓师,来帮女儿打理过仪容,此时钱娇娇双眼微阖,面色红润,神态安然,就像睡着了一般。
反观方敬文就有些惨不忍睹,甚至可以说是可怖了。
因为他的脸本就被运河里的鱼啃掉大半,加上又在土里买了两三天,昨晚才连夜又挖出来带回府里,请人用法子盖住了身上腐烂的臭味,可是那残缺的脸,是怎么也修复不了的。
吴小清看到那熟悉又可怕的脸,脸色不由变得惨白。
钱大富则看着女儿,眼里又涌起深深的悲伤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