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庄嘴角带着得意的浅笑回到了厢房,见宛梅正在擦桌子,走上前小声问道,“宛梅,这里可曾关押过什么人?”
宛梅一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着头,向妘庄见了礼,沉吟道,“娘娘……这里……”
“嗯?”妘庄见她为难,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度,问道,“那姐姐……是不是来过这里?”
宛梅偷瞟了几眼妘庄的脸色,咬着嘴唇,无奈地点了点头,深叹一口气急急道,“娘娘,有些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过问的了。我们已经落魄至此……若是……”她迟迟不肯说出后面的话。
闻得此言,妘庄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我何尝不知道,如今,若不是中宫位缺,人人盯着那凤座,恐怕我连命都保不住了。如今失势,任谁伸出手都能掐死我。我的确不该自找麻烦……”她踱步到床边坐下,用手拢着香炉飘散出的檀香之味。
宛梅心知妘庄颓丧,跟了过去,递上了一盏茶,“娘娘诵经了许久,还请娘娘用茶!这茶是师太亲自送来的,据说是宫中分给太庙最好的茶叶,又经过师太的烹煮,很有凝神定气之功效。娘娘……眼下静一静心为妙。”
妘庄颓然地摆了摆手,示意宛梅放在一旁,道,“宛梅,这件事恐怕牵涉到我的姐姐……”
宛梅跪倒在地,语重心长地说,“娘娘……尚处这深宫之中,又是如今的情势,保命才是第一。无论这里的事是否涉及瑾妃,还请娘娘先保重自身。只是……奴婢愚昧,还敢问娘娘,是如何得知瑾妃娘娘来过这里?”
妘庄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本来只是觉得这太庙中的人行为反常。我已落魄至此,她们还这般客气,总觉得是有人打点过,只是这宫中谁人会做如此多余的事情,唯有一种可能,姐姐曾经有恩于她们。”
宛梅闻言抬头,沉吟半晌,“其实……也不尽然。”她始终未说出后面的话,似乎在有意隐瞒着
什么。
“哦?”妘庄略微吃惊,真的有人来为我打点这些人么?已经落魄到了今日,还会有人惦记着?她自嘲地一笑。
宛梅眼神游移,只道,“娘娘好生歇着吧,其余的事交给奴婢就可以。”见妘庄微微颌首应允就赶紧出了厢房。
妘庄一整日都心神不宁,光是宛梅不愿吐露实情便罢。而白茹一大早不在太庙,归来时又神色慌张实在可疑。今晚怕是又有好戏上演了,不知这回白茹又会以何种由头来搪塞自己?罢了,这回还是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吧。
傍晚时分,妘庄用了晚膳之后便熄了灯,一早就独自坐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候着。她托着腮,半闭着双眼,本想打一会盹,可是碍于这寒冷的天气,坐在桌边的她是怎样也睡不着。
冷风从窗纸的破陋处灌进屋中,妘庄不禁哆嗦了一下,才发觉暖炉已经灭了火。想来是碳不够了,周围又没有碳,眼下又不便惊动任何人,她只得从床上抽一条毯子裹在了自己身上。
忽然闻得一个不同寻常的香气,妘庄一惊,赶紧掩住了口鼻,就听见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快将她搬出去!小声点!”那声音压得很低,妘庄听出这正是白茹师太的声音。
“不都点了迷香了吗?至于这么小心吗?”一个稍稍年轻点的声音抱怨着,她们似乎在拖动什么东西。
“这老东西可重死了。”另一个声音不满道,“何不让侍卫来帮忙?太后非得这样吩咐我们做么?”
“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咱们拖着的人是谁,你们还会不清楚么?若是真的惊动了谁,咱们连命都没了。以后连嫌累的想法怕是都不能有了。”白茹低声喝道。
“彭”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树上,白茹又喝道,“怎的这样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当真不要命了?!”
妘庄凑到窗纸的窟窿前,窥探着,黑暗中三
个人身着夜行衣,拖着一个麻袋。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口,不让自己发出惊叫声,那麻袋口似乎没有扎好,一个人的手出现在了那里,那只手不停地挥动着,手中还握着玫红色的细绢。
妘庄惊恐地瞪大了眼,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捂着自己胸口想要平复自己的心跳。那人还活着?她是要被拖去哪里?
似是不经意,那条细绢飘落到了一个拐角处,那三人并未发觉,经了刚刚那一声响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将那个麻袋拖出了太庙。
妘庄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开了厢房的门,来到庭院中捡起了那块细绢,不敢细看就赶紧回到了厢房。将那块细绢藏入了一本书中。
第二日一早,妘庄用完了早膳,谎称身体不适,便一直留在厢房。她以需要静养为由打发了宛梅和淑嘉去帮助师太料理庙中的各种事务,见她们走远了,才敢抽出那条细绢仔细察看。
那绢布的料子显然是江南织造所供,丝质滑腻,很是名贵,上面绣的是一朵青莲出水的图案。绢布的角落处还有串白色的字——一世所求,伴君身侧。落款是莫伊。
莫伊?这个名字妘庄并不熟识,只是凭得那一行字也能隐约猜出这女子的身份。她莫不是后宫的嫔妃,因铸了错才被发落至此?只是入宫这些年,妘庄倒是明白魏宏的后妃甚少,更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难道是先帝的妃嫔?
想到这里,妘庄不免心惊,先帝的妃嫔多半同太后居住在西六宫,若是先前触犯了宫规的妃嫔应该早就被打入了冷宫。何来这样被拘在太庙中的人?
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宛梅端着水走了进来,眼尖的她看到了妘庄匆匆藏起的绢子。面露惊恐之色,赶紧将那盆水放在了一旁。
“娘娘……”宛梅瞪大双眼盯着妘庄,“娘娘莫不是见了什么人吧?”
妘庄轻轻地摇了摇头,仰脸问道,“莫伊是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