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宫的嫔妃纷纷欠身行礼,陆续退出了凤仪殿。
妘庄走出凤仪殿后一直不语,她只是将一只玉手搭在宛梅的手上,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叶贵人。”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妘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妘庄闻声回头,定睛一看,竟是宁贵嫔微笑着朝她走来,她立即欠身行礼,低首以示尊敬,“宁贵嫔好!”
宁贵嫔温和地伸出手扶起了她,笑意盈满了眼睛,柔声道,“叶妹妹无须多礼!今日之事,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妘庄微微颔首道,“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妹妹,不用和本宫这么拘谨的。”宁贵嫔佯装责备地看了妘庄一眼,凑近她小声地说,“妹妹是聪明人,今日之事因何而起,你我心中都清楚,在这宫中,妹妹可要小心着点儿了。”
“妘庄谢姐姐关心!”妘庄屈膝行礼,朝着宁贵嫔微微一笑。
宁贵嫔牵过妘庄的纤纤玉手,“妹妹以后若是得空就常来梦馨小筑坐坐,姐姐时常一个人儿在宫里还是无聊呢。”
“多谢姐姐!愿意招待妹妹,妹妹就感激不尽了,只是近日风寒未愈,不敢去打扰姐姐,待妹妹病好,妹妹还准备招待姐姐呢。”妘庄笑道。
宁贵嫔突然叹了口气,“想来也真是可惜,皇上对妹妹另眼相待,妹妹却不能承宠,怕是最近的歌舞晚宴都参加不了了。”
妘庄一愣,笑着说:“深宫之中,君王的宠爱未必长久,得宠失宠都是常有的事,妹妹身在官宦人家,对宫里的事也略有耳闻,只求在深宫中保全自身。”
到了即将分别得路口,妘庄随着宛梅再次行礼,作别宁贵嫔。
宁贵嫔赞许地笑了笑,“妹妹果然聪颖,对世事洞若观火。希望是本宫多虑了。”
“恭送姐姐!”妘庄微微一笑。
踏入自己的隐月阁时,妘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松了不少,她在宛梅的搀扶下坐到了大厅雕花木桌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茶水。
“小主这是怎么了?奴婢怎么觉得小主的脸色很差?”淑嘉站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妘庄闻言立即让其他的下人们都去干活,只留下了宛梅和淑嘉,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喃喃自语道,“这一被人认定为敌手,以后的麻烦事儿可就多了。”
“小主这是在担心昌贵嫔对小主不利?”宛梅会意了,有些犹豫地吐出了这句话,“其实小主不必太担心的,小主尚未承宠,而她正是得宠的时候,她若是现在就加害于小主,未免显眼了些。”
妘庄沉默不语,像是陷入了沉思,那如墨的黑瞳点点在昏暗的光线下点点深邃。
“小主多点信心啊,小主这还没见着皇上呢,皇上就这么多的赏赐和厚待,见到皇上后,皇上必定会宠爱小主,有了皇上的宠爱,小主自然就不用那么害怕了。”淑
嘉安慰道。
妘庄微微一笑,凝神看着桌上的茶杯,“且不说集宠于一身就是集怨于一身,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你总是懂得吧?”
“可是终究会好点嘛,小主多虑了。”淑嘉搓着自己的小手,嘟着嘴说。
“本小主累了,想去歇着了。”说着,妘庄就站起身,在宛梅的搀扶下走向了床边。
第二天便是举行歌舞晚宴的日子,这次的晚宴不只是供后妃们消遣,更是为三个月后太后的生辰晚宴排演,为了节俭,宫里的装饰布置倒还是一如往常,只是在节目的准备上很充分,除了宫廷中常有的歌舞表演之外还加入了不少民间的表演。
这场宴会在侍酒和舞姬的选择上也比较考究,入选者除了技艺高超之外更是要身份足够高贵,样貌足够出挑,这次的安排倒是为那些长年不受宠幸的采女等女子创造了机会。据说,这都是宁贵嫔的安排。
这些年来宁贵嫔一直都很受太后的重视,这次的歌舞晚宴就是由她来准备了,宁贵嫔向来是一个精明的女人,这样的安排不仅提拔了那些个天资优厚而不得宠幸的后妃,为自己丰满了自己羽翼,而且还有机会压低昌贵嫔的气焰。
这次的歌舞晚宴正好是展现自己实力的好机会,以后协理六宫的事宜她的意见自然就容易被太后等采纳。这些不过都是那些位高得宠妃嫔间的争斗,那些不得宠的后妃只是为自己能得到这样的机会精心梳妆打扮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妘庄早日被皇帝注意,这次安排了皇宫里顶尖的乐工和舞姬陪她练习,妘庄只是用心练习着自己的古筝,对于皇帝的青睐,她没有那么期待。
日复一日的练琴多少让妘庄感到了些无聊甚至是苦恼,这次的曲子不是自己所选,总是弹奏不出内心的感受。而且自己内心的感受……妘庄唤来了宛梅给自己梳妆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宛梅欠了欠身便牵过了自家小主,“小主,奴婢知道这附近还有一个不错的花园,奴婢带着您去那里转转吧。”瞟到妘庄心不在焉的神情后,又轻轻唤了句,“小主。”
妘庄这才回过神,刚想说还是去上次的那个花园吧,熟悉的琴声就穿了过来,妘庄急忙快步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小主!”宛梅轻轻地叫了一声,赶紧追了过去。
还是那个地上铺着鹅卵石的花园,妘庄着急地跑了过去根本没有注意脚下的的路,差点一个趔趄摔了出去,一只有力的臂膀赶紧拉住了她。
妘庄猛地仰起首,对上了那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那是身在深宫的男子的眼睛,没有沾染任何污浊,带着些孩童的单纯、稚嫩,此时那双眼带着错愕,还夹杂着些担忧。
妘庄呆住了。
“小主!”宛梅赶紧跑到了妘庄身边,将她和刘水安拉开。
妘庄赶紧回过神,定了定心神,理了理服装让自己镇定下来,从听到那乐声开始,妘
庄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刚刚接触之后,脸上就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嫣红,逐渐开始发烫。
“敢问叶贵人有何贵干?为何匆忙地跑过来?”刘水安没有行礼,也没有因为刚才的行为有任何的不安,镇定自若地问道。
“大胆奴才!见到叶贵人不行礼便罢!刚刚还……”宛梅瞪着眼,厉声呵斥道,只是刚刚的动作实在是不好说出口,便没有再说下去。
紫薇花依旧围绕在他们的周围,一阵风拂过,花瓣在半空中飞舞,无依无靠的样子让人对于这种美丽的事物又多了一重怜惜,只是此时此景却有些不相称。
刘水安没有理会宛梅,就像是这里只有他和妘庄一样,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宛梅……”妘庄轻轻地拉过宛梅,小声道,“若不是他,刚刚我便摔倒了。”
“做好承宠的准备了吗?”刘水安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清澈的眼中似乎带了一抹无奈。
妘庄微微吃了一惊,她内心自然是明白这次安排的真正目的,可是就这样被别人提起心中还是会有一丝丝的不舒服。
“大胆奴才!这也是你该问的?!”宛梅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
妘庄像是突然回过神了一样,急忙掩饰自己的慌张和心底微微的恐惧,“承宠一事不是妃嫔能够决定,更何况……皇后都未提及承宠一事,这次的安排不过是让本小主在歌舞晚宴上献丑罢了。”
刘水安凝视着妘庄的脸,眉宇间依然透着稚嫩的她双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他低下头,“希望小主在歌舞晚宴上的表演能够让圣上瞩目,得到恩宠,早日……为妃。刚刚的那曲《紫薇仙》就赠予小主了。”越是说到最后几个字越是艰难。
妘庄有些愕然地听完了这些话,呆立地看着刘水安离去,最后在一句“宫嫔私会男子是大罪。”的提醒下回过了神。
宛梅低着头,眼睛却偷偷时不时地盯着妘庄,“小主,此次专为小主做的安排已经够引人非议了,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以免招惹是非。”
妘庄微微颌首,任着宛梅托着自己的玉手回隐月阁。这双手在这几日苦练古筝之下已经出现了些细小的伤口,尽管每日宛梅都用皇后或宁贵嫔赏赐的玉露来为她涂抹指尖,依然难以让这些伤口痊愈。
妘庄始终不明白为何宁贵嫔要如此费心安排,她自己并非不受宠却要将另一个女子推入圣上的怀抱,这是为了什么?宁贵嫔的家世、才貌都不在自己之下,为何她不自己去争宠而要这么帮自己?
宛梅一直小心瞄着妘庄,直到回到了隐月阁,习惯性地叫出了几名宫女为妘庄倒上茶水拿出点心才走到她身边小声问,“对于此次的歌舞晚宴,小主怎么看?”
妘庄端起桌上的碧螺春,呷了一小口,目光有些迷离,“怎么看有何用?身在宫廷,从来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只能尽力完成好宁贵嫔交待的那一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