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半分不为人停留。仙珠被打沈喻打了二十大板,小命去掉半条。沈喻决绝,说不要她这个女儿就真不管不顾,不单自己不来看一眼,还不让闵氏来看女儿。
仙珠孤零零一个人,驰睿与她割席,她又与昊麟割席,小时候的情谊分崩离析。
“仙珠,你连见都不肯见我么?”昊麟在她窗外像鹦鹉一样啾啾不停。“你开开门,让我看你一眼,好不好?我要是知道你爹爹对你这么狠,打死我也不把你吃虹吸虫的事说出来。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遭吧。我有最好的药,又止痛又生肌。再重的棒伤,只要用了这个药都会好起来。”
仙珠趴在床上,如云秀发披在耳边,小脸儿细长细长。细园凑近她,小声问:“小姐,您说什么?”
仙珠有气无力,细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清楚,要她拿竹杆子把人轰走。
细园答应着出来。拿了放在檐下撵猫的长竹竿,对着昊麟,道一声,王爷得罪。闭着眼睛就是一顿猛扑。竹竿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响声。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有章法的怕没章法的。昊麟一身武艺,在这劈头盖脸的竹竿子下,也被撵得抱头鼠窜。窜上墙头,又气又恨又不得不离开。临走前,对着细园喊道:“我把药扔地上了,给你家小姐使着。告诉她,我还会再来的。”
细园放下竹竿,拿着昊麟放在窗台上的药瓶进来。仙珠趴在没动,刚刚昊麟的话一字不落听在她的耳里。
“小——”
仙珠把脸转到里侧,唯有眼泪汩汩流下。
昊麟在仙珠这儿吃了闭门羹,别提心里多难过。本以为没有了弘毅,仙珠又与驰睿交恶,他应该趁虚而入占领她的芳心才是。
谁知道,仙珠的心墙如此坚固,他撞得头破血流都撞不开一条小缝。心情不爽,自然要醉生梦死,溺毙在温柔乡中。他就不信,难不成天底下就一个沈仙珠?饮醉了,眼糊了。分不清是是非非,辨不得花花草草。个个都是沈仙珠,个个都是他的意中人。
他的眼睛被蒙上丝巾,如鸟儿一样,在一群美人中扑挪腾转。
美人们像小鹿,在他身边躲来躲去,胆小的躲在一旁吃吃地笑,胆大的不时用手里的手绢在他脸上扑扫一下。昊麟饮得将醉不醉,一下扑漏了这个,一下溜走了那个。终于,他抱到一具温软的躯体,笑道:“美人啊美人,可算让爷抓到你了!来来来,让爷香一个。”
说完,搂着怀里的美人,啵啵亲了好几下。韦月眉气得杏目圆睁,推开他,道:“三哥哥,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昊麟被推得摔在地上,扯下脸上的丝巾。好不容易看清楚了。他虚虚浮浮爬起来,脚一软,差点又要摔倒。
月眉心里恨他,看他那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又去搀扶。又气又怒,眸子里挂满眼泪,“三哥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难道忘了和我说过什么又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的话难道都是假的,是骗我的吗?”
月眉虽然早就知道他爱流连花丛,贪恋美色。但身为女人,总认为自己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能够让他回心转意,浪子回头的例外。
昊麟满口酒气,推开她。左手拉着一个美人,转头又去拉另一个,对着月眉骂道:“你是不是傻子啊?有些时候、有些话、我就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起来。月眉颤着双唇,满眼不敢相信。陡然一股恼意涌上心头,“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让我故意去接近二皇子?”
昊麟就着美人的手饮了一口小酒,摊开手笑道:“不愧是韦崇的女儿,真是聪明。要不是你,我怎能知道弘毅在西岭寺,要不是你我怎能拿到他写给仙珠的信?呵呵,呵呵呵。”
月眉感到巨大的侮辱,这种侮辱还是来自她深爱之人。她的骄傲,她的教养,全被他打碎了。
她愤怒地夺下酒杯,摔在地上,与他撕打起来。昊麟暴怒,推搡着就是一记耳光。她应声倒地,额头撞到桌角,潺潺血液顺着额头流下。
她用映现血光的目色,充满仇恨和不甘地盯着他说道:“计昊麟,记着今天你给我的屈辱,总有一天,我会要你付出代价的!”
“代价!什么代价?”他仰头大笑着,“小傻瓜,你别做梦了。未必你要和我说什么因果报应,说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的话?”说到这里,他沉下眼眸,冷静到无情,“告诉你,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只有一条法则,胜者为王!只要能得到最后的胜利,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你要是想把我的所作所为告诉弘毅,就尽管去说好了。我是个坏蛋,你也不是好人!他还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哪怕就是回来了,依旧还是不受宠的皇子,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纵然知道我害了他,又能怎么样?”
“我恨你、恨你!”
听到她说恨自己,昊麟更是笑得欢畅,“恨就恨吧。没有了爱能留着恨也不错。哈哈,哈哈哈。”
雨雾连绵,沾裙染发,韦月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此时,韦韵诗正在庭院中焦急地等着妹妹,看到她从寒雨中归来,三步并作两步,“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个随身的丫鬟都不带,若是被爹爹发现可怎么得了?还好我和阿娘替你瞒着。”
韵诗扶着月眉的胳膊,心惊她的身体怎么那么冰凉。再看她的脸,青白如冷月一样。
“月眉,你怎地了?说个话啊。你的额头,怎么流血了?”不管韦韵诗说了什么,问她什么,月眉皆是置若罔闻。她的目光直直看着前方,双腿一软,晕厥过去。
寒风瑟瑟,又是冬首。夜里的冷风像镰刀一样收割麦浪,吹得树木东倒西歪。
韦崇铁青着脸,拿着鞭子没头没脑向着跪在地上的月眉扑打下去,边打边骂道:“看看你做的好事!韦氏世代书香,怎么就教化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说,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要是不说出来,我就打死你!”
月眉伏在地上,哭得哀婉。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她这一晕倒不要紧,吓到韵诗和阿娘,慌手慌脚请来郎中。谁想到,郎中说她晕厥是因为怀有身孕,身体孱弱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