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晃晃悠悠中,秦谖在回宫的轿里颠簸。
本以为平静的旅途,却平添了许多插曲,倒打消了许多秦谖对元黎的思念,此时仿佛慢了不少的时光里,让秦谖又牵挂起宫内的儿子。
如镜如花在轿子里也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显然是对这次的行程觉得意犹未尽,让秦谖略略有些觉得头疼。
所幸回宫的路程似乎要比去的时候短一些,没有如何感到疲惫和煎熬,就到皇宫了,从外看,皇宫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却同时又让秦谖感觉到熟悉,像是家一样。
由于提前便有人快马传话,太后早在得知了消息,带着众人迎了出来,皇上强打起打起精神与太后与众妃见了礼。太后表情却是说不出来的古怪,看了一眼皇上身后,问道,“怎么不见德妃?”
“母后,德妃她昨日起就染了风寒,发起高烧,不能来给母后见礼了,一会还要找几个太医看看,朕方才已经命人从西直门直接送了回宫。”虽然心里还对李紫曦有着怀疑,在太后面前终究还是对李紫曦维护着。
“哼。”太后听了,脸色却更加难看起来,冷冷的哼了一声,“还叫太医来看什么,这样不检点的女人,还居高位,简直是败了皇家的尊严,坏了皇家的体面!”
皇上与秦谖心里都是一惊。
皇上佯作镇定,陪笑着:“母后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紫曦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您生气了,等她病好了儿子一定叫她给您老人家赔罪。”
秦谖无意间看到太后身后的一位女子,满脸得逞的笑容看向皇上,正是薛茜桃。心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该死!只顾着想着封锁狩场的消息,却忘记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薛茜桃。她必然是有后着的。
电光火石间秦谖想明白了许多,看太后沉了脸正要开口。连忙上前,“皇上一路舟车劳顿,昨日又累了一天,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有什么事情,私底下关起门来慢慢说,德妃娘娘位居高位,自然谨言慎行。岂会冒昧的去损害皇家体面,太后娘娘一定是与皇上说笑。”
太后知道秦谖这是在提醒她此处人多口杂,若是在此揭开李紫曦的事情,难免会有流传出去的可能,伤了大体,故而心里忍住火气,“既然皇上累了,德妃病了,那就该休息的休息,该治病的治病。有些事情,等回头再说。今日就散了吧。”说罢首先扶着杜若夕颜掉头往永寿宫去了。
皇上心底捏了一把汗,与秦谖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担忧。随即秦谖又看向薛茜桃,却见她也早早的与其他人一起散了,并不回头,往自己的植萁轩去了。
还真是一天也不能安分下来。
秦谖忽然感觉到李紫曦这次不能容易的脱身了,看皇上虽然明知有可能被李紫曦背叛,皇上却仍然义无反顾的对她维护。她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秦谖本应恨她,可是秦谖对她却并无这样的感觉。
眼见李紫曦要出事,秦谖心里觉出了淡淡的悲哀。
回到云台殿。秦谖暂时放下心里的诸多想法,满心欢喜的与元黎逗闹着。太后上午得到消息就将元黎送还了秦谖的云台殿。
元黎见到秦谖,明显的快活许多。如水如月与如镜如花几个丫头更加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了,如镜如花带着得意的将自己的见闻与如水如月说了,久未出宫的如水如月听了,满心羡慕。
秦谖看到二人模样,不由得笑道,“看你们羡慕的,等到了秋猎的时候一定带你俩去,到时候没有了别的事,一定能玩的更尽兴。”
如花在旁边淡淡的笑:“是啊,下次就由我留在云台殿守殿吧,我倒觉得外面没什么意思,不如在云台殿里自在。”
如月不由得道:“你呀,就是安静惯了,哪都懒得去。”
云台殿众人正在一起谈闹的时候,永寿宫却是来人了。
“宜嫔娘娘,太后娘娘叫您过去回话。”来的是太后身边的亲信杜若。
秦谖很快明白许是和李紫曦的事情有关,便起身应了,随了杜若出去,留如镜四人留守在殿里照看元黎,一个人都没有带在身边。
杜若见状,向秦谖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出了云台殿,秦谖假装随意的问道:“今日本宫刚回来,不知太后娘娘叫本宫过去有什么要紧事?”
杜若在前面带路,脚步不停,“这些事奴婢也不知道,想来是有些问题要问娘娘,娘娘就与太后实话实说也就是了。”
秦谖不做声了,心里却犹豫不决,眼见薛茜桃无疑是向太后告了密,若是太后问起自己,自己是说与不说,不说的话难免会让太后降低对自己的信任,可是在慎妃的事情上还有许多是依靠太后的,盟友之间理应坦诚相待,可是如果说的话,就算抛开李紫曦不说,秦谖也会觉得对皇上不住,皇上若是知道,该对自己如何失望呢。
脑子里想着事,脚下很快便到了永寿宫,迈进永寿宫大门,秦谖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杜若在前微微加快了脚步,将秦谖引进殿里,太后正在红木镂花躺椅上假寐,秦谖上前去请了安。
太后才睁开眼睛,面目颇为慈祥,“宜嫔来了?坐。”
秦谖依言坐在太后下首的椅子上,夕颜合欢过来为秦谖倒了茶。
“哀家知道你一路辛苦,又叫你来受累了,可是有些事情哀家需要和你说说,不然这心里也不安生。”
秦谖听太后说的客气,忙道:“太后说笑了,臣妾不觉得累,能陪太后说说话,臣妾心里也极高兴。”
“嗯。”太后短促的答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停了片刻道:“那哀家先说说慎妃的事情吧,慎妃似乎将哀家与你,一起耍了一遭。”
秦谖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问道:“被耍了一遭?这是什么意思,臣妾愚昧。”
“那些人,哀家本来是要借着这次机会一起收拾掉的,结果将第一批五个人一起偷偷让人绑了关在一起,没日没夜的审问了一天,不乏严刑酷打,却没问出个一二三来。”太后说的很平静,杜若递了一块山楂糕过去,太后小口小口的慢慢咬了。
“结果哀家一个一个的问下去,发现他们并非是慎妃的同党,相反是对慎妃平日颇有些抵触的人,慎妃于是晚上令这些人去自己宫里回话,想必也是做给哀家看的,她知道哀家怀疑她。”
秦谖恍然,终于明白为何慎妃表现的那样淡定,因为她根本不怕,她使的是障眼法。
“这么说来,这几日又是全然无获了。”秦谖忍不住有些失望。
“也并非如此。”太后道,“你说的那个商太医,哀家可是命人细细的查了。”
秦谖闻言又打起了精神,立刻问道:“哦,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嗯,他来太医院,是受了齐太医的保荐,哀家以为他与齐太医一定有什么关系,可是却又发现平日他与齐太医全然又没有交集,这倒奇怪得很,齐太医为哀家看了不少年的脉,是有名的好脉息,这人品应当是不差的,哀家还算信得过。”
是齐太医保荐进来的,秦谖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平日看起来颇正直的齐太医已经深深踏足进了后宫,不但试图帮过父亲想整垮自己,更是保荐进来了一个慎妃的帮手,与父亲是多年相知的好友,秦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与慎妃是什么关系。
“那太后没有问问齐太医,保荐商太医进来的缘由?”
“这个没有,哀家既然信得过齐太医,就没有必要去问他,以免他心里惶恐,却打草惊蛇。不过哀家还是命人盯死了那商文丘。”
商文丘,秦谖心里默记了这个名字。
“他平日生活倒是安静的很,并无什么异样,只是盯了这么些日子,发现了一个规律。他每日从太医院回去,总是要到京城有命的酒肆“八方客来”去坐几个时辰,去的都是二楼的单间,不知是见什么人,只是每次去总是独自去,独自出来。”
“哀家还听闻了一个消息,这八方客来,暗地里却很是有些可疑的人进出来往,听暗卫汇报,似乎是和江湖上一个暗杀组织有关系。”
暗杀组织,秦谖不由得想到了陈卿琰,连忙抬头。
“哀家已经命人去查了,还有些不清楚,但想假以时日,总会被哀家查的明白,哀家也是顺便提醒你,这慎妃看起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无论你与她有什么旧怨,都最好忍着,不要轻易动手。”太后说完,又吃了一枚山楂糕,对慎妃的事情倒是显得有了底气许多。
秦谖点头,“臣妾谨遵太后旨意,不敢妄动。”
“嗯,哀家素来知道你是知道轻重的,不会让哀家失望,哀家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情。”太后的语气如常,只是秦谖听了一颗心却被吊起来。
“哀家听闻了一个消息,与德妃有关,想问问你是不是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