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一声令人心惊胆颤的微响,两名泽泪宫的弟子携着他的主子一脚踏入那个名为“震”的方位之上,卿词尚未来得及看那名蓝衫公子一眼,整个巨型的阵法便开始缓缓转动起来,剧烈的震感逼得阵中众人都不能站稳阵脚,霍景阑由始至终紧紧地搂住卿词,强烈的震动从阵法中央开始往四周蔓延,几乎和所有人想象中的那样,整座侧殿从中间开始崩溃,大片大片色泽莹润的寒玉往看不见尽头的地底深处重重坠落,且,根本就听不见寒玉跌落在地的声音。
众人心中不由一沉,此处根本无法可逃,侧殿地面崩塌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之中要快,而赵泫尘和那两名同踩中了机关的泽泪宫弟子根本就不敢动弹半分,因为谁也不知道动了之后的后果会如何。
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坍塌了大半的寒玉地面之时,赵泫尘忽地感到脚下一裂,伴随着“倏——”地数声细微却急速的响动,数支淬了剧毒的狼牙箭从地底深处蜂涌而上!
任由赵泫尘如何处变不惊,此时心脏也不由急跳了一下,他眼风往旁边白浚衡的方向稍稍掠去,在自己向着虚空之中拔地而起的瞬间,还是用尽全力将白浚衡也一同带起。
至于那两名手下,他则一脚将他们横扫出那个机关方位之外,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剩下的,则看那两人的造化了。
玉面崩塌得越来越厉害了,霍景阑紧搂着卿词不断地跳跃在那些急速下落的寒玉之中,赵泫尘也一手提着已有点神志不清的白浚衡迅捷地躲着那些向着他们激射而来的毒箭。
众人都陷入危险之中,这座侧殿根本就没有一处可以站脚的地方,他们若退回方才的中殿之内是死路一条,且很可能被那些腐尸缠上,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与其这样,倒不如随着这巨大阵法一起坍塌,看看地底之下究竟有什么更为明智。
且卿词的莲灯既能指示他们前来这处,必有其目的。
如此一想,他们互相对望一眼,皆看出了每人眼中几近相同的想法。
于是他们便不再旋动躲闪,只放松了身体,顺着那疾急的墓穴之风进入地底深处。
九魅莲灯在暗黑之中大放异彩,众人双眸都印上了那盏莲灯幽冶的姿态,那两名泽泪宫的弟子都躲过了方才的一劫,正担忧地看着陷入昏睡的少主。
疾风卷起那人晴蓝的衣袂,隐隐露出男子手臂之上一块紫黑色的尸斑
。
那块尸斑的毒素正缓缓地渗入到他主子的五脏六腑之中,若再不将尸斑里的毒素清除的话,那么他们的少主……
两人都整齐一致地以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那名苍白至透明的白衣女子,他们何尝又愿意给那名病弱体虚的女子添堵呢,只是,他们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且,他们的少主又是这样地爱她,而他们也看得出她对他有情,在这样无助的情况之下,他们唯有求助于她。
也不知在虚空之中待了多久,往地底深处下坠的速度开始放慢起来,卿词微叹一口气,看着他们二人焦灼的面容,知道白浚衡为了对付尸宫外面那些腐尸必受了许多罪,即使他们二人不请求她,她亦不会见死不救。
终于,他们一行六人降落在一座巨型石台之上,四周仍是一片漆黑,白衣女子手上的莲灯是唯一的光源。
不知为何,自过了墓穴入口那条甬道之后,他们身上所带的火折子都不能点燃,到了现在,他们只能靠卿词手中的莲灯照亮这未知的一切。
赵泫尘将白浚衡平放在地上,又掳高对方的衣袖让卿词察看,当看见那紫黑的尸斑之时,众人的眸底都忍不住浮上一抹恸色。
那两名幸存下来的泽泪宫弟子开始在旁边低低诉说。
卿词闭了闭眼,已然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他其实可以独自一人逃走,但是却为了保护他的下属,这才遭了那腐尸的毒手。
在进入这墓穴之中,他每次都是亲眼目睹自己的下属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身为他们的少主,即使他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必不好受。
他一向爱护下属,当看见自己的下属被腐尸缠身之时必不会袖手旁观,是以看见那其中一具腐尸咬向他属下的脖颈之时,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手去挡。
但是,到头来,他只能救回两名属下。
而他自己,也落得一个半死不活。
卿词不再犹豫,径直从莲灯之中取下其中一朵赤色幽莲,那九朵莲华虽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没有一个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这每一朵莲华代表着什么。
现如今,她取下的那朵正是可以化为护心保脉的丹丸,让其解掉身上所中的尸毒。
她将那朵已经变为红色丹药的莲花递至他嘴边,再然后在赵泫尘的帮助之下令他吞了下去。
药,他已经服了下去。
接下来,便是看他何时能够苏醒了。
卿词看了看手
中只剩六朵莲花的莲盏,仔细想了想,又将其中两朵可以护心保脉的莲华取了下来,分别递到霍景阑和赵泫尘手中。
“卿词?你这是何意?”
霍景阑不解问道。
赵泫尘亦是一脸冰寒地看着她。
“这是给你们的保命丹丸,若然中了剧毒或是受了内伤,这颗由九魅莲华化成的药丸可以救你们一命。”
卿词看着他们二人,平缓说出自己的用意。
赵泫尘的嘴唇微动,霍景阑也是一副欲要拒绝的样子。
卿词只好继续说道:“别说什么你们不需要的说话,这花既然取了下来便不能再放回去,你们要就领了我这份情,让我不用再担心你们,”她垂了垂眸,“你们若不要,那么我留着来也没什么用处……”
“好,别再说了,我要可以了吗?”
赵泫尘打断她的说话,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赤色丹丸收入怀中。
霍景阑也没有多说,只深深地看了白衣女子一眼,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端倪出来。
但,白衣女子由此至终目光坦亮,眸底没有丝毫阴霾或是悲伤之色,这令一向了解她的自己再次陷入困惑之中。
隐隐觉得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有其蹊跷之处,但是任凭他怎样反复推敲,仍是找不到事情巨大的漏洞所在。
他由此至终担心的就只有她,到了重要关头,他可以完全抛开别人的死活,他只要她活着,只要她高高兴兴地活下去,那么,什么幽煌冰环什么争霸天下都只是无关重要的东西。
可是现在的形势却是他们不到达最终目的地便无法闯出这座布满了无数复杂机关的墓穴。
而“幽煌冰环”最终的确切之地在哪里,他们还是无从得知。
一切事情的决定都掌握在白衣女子手中的莲盏之上。
霍景阑重瞳往莲灯的方向扫去,只觉那盏莲灯较之于之前已经黯淡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了这么多由莲灯所衍生出来的赤色小莲,所以才致使莲灯消耗得如此之快。
而这盏莲灯为何长青不灭?它维持光源的地方又是源自于哪里?
这些事情,他一概不知。
他低头看了卿词一眼,心痛地摸了摸她消瘦的脸颊,即使自己问她,她也不会说出真实的答案给自己听吧?
卿词,我的好卿词,但愿你履行“执灯者”的使命的代价不是要你自己的性命便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