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心中哀哀,她看着大王那有些微红的眸,即便心中有些难过,但她依旧做着迷糊与痴傻的样子,顿在那里,然后轻轻地问着:“大王问臣妾知道多少,是问这曲子?”
景灏看着蝉衣,捏了捏手指:“这曲子是……”
“说来好笑,记不得了呢,只是刚才碰了琴弦就想弹唱此曲,大概要等臣妾去问了紫瞳才知道了,唉。”蝉衣说着有些无奈的一笑,指绕上了鬓角的垂发,随意的绕上绕下。
景灏看着蝉衣的动作,眼神有些恍惚,终于长出一口气说到:“孤有些累了,小寐一会。”说完便转了身半躺于车内休憩。蝉衣也忙收了琴,拿了一旁的毯子给他搭在身上。
马车摇晃在山路上,车内的香包流苏随之摆动。蝉衣靠在车壁上,以指拨弄那流苏,心中幽幽。少顷,她眼扫过大王那修长的身子,再看看那顶金冠,她轻轻转了头撩起窗帘看向车外。
枣红色的马匹数十骑前后随行,扬起的尘土迷了周围的山色,什么秀美的风景都无法入眼,只有皇家的威仪。她呼了一口气,放下了窗帘,伸手抽离了头上的金簪,取下了嵌着金雀的冠。
那金色的雀冠带着长长的尾翼,彰显的是金贵的身份,她是很喜欢的,但此刻她却将它取了下来,轻轻地放在一边。然后她看着大王的侧身背影,轻轻地匍匐了身子,而后像只猫一样蜷缩在他的身后,闭上了眼。
当均匀的呼吸在景灏的身后传递,他睁开了眼,轻轻转了头,而后抬起了身子。他看着那像猫一样的女子。那红与金蜷缩的一团。心中地那份疼惜地感觉再次蔓延。
修长的指在照射进来的光线里,点点的靠近她的脸,却在将要碰触到那一刻顿住。那张脸上此刻正弥散着淡淡地微笑,就如那花下女子的笑颜,淡然而美丽。
他猛收了指,紧紧攥住,他看着那张脸,声入蚊蚋的细言:“难道我的预见。便是你?”
他轻蹙着眉看着那张脸,在一路摇晃中沉思。了。”伴随着摇动,低声地轻呼入了蝉衣的耳。她睁开了迷糊的眼,就看到星眸含笑在自己的眼前。
“啊,大王!”蝉衣赶紧低头,心怪自己怎么就真的给睡着了。
“睡好了吗?我们要到驿站了。”大王微笑着伸手捏了下蝉衣的鼻子,然后笑言到:“一会在驿站用完了膳。我们换装前行。”
“换装?”蝉衣捂着鼻头不明白的问着,毕竟这个队伍如此庞大,乐者舞伎还有亲随,侍从等等。近乎百人的队伍如何地换装?
“对啊,换装,要不然我们只有困在马车里这么摇晃个四五天才能到了。**Junzitang.com 首发**你不想早点到吗?”大王微笑着。抬手掀了下窗帘。
“当然想早到啊,但是我们换装就能早到吗?难道说……”蝉衣忽然捂了嘴,顿了顿小声说到:“大王是想不坐马车,骑马?”这是蝉衣唯一能想到的早到方式了,但是放弃安逸的马车换成马匹奔波,实在太不现实吧。
“对了一半。”大王笑着说到:“别想了,等下你就知道了。”说完伸手抚摸了下蝉衣的发髻:“一会重新去梳个样子吧,别这么华贵。简简单单地最好。”然后伸手轻缕了她鬓角前的发丝:“这个要留着。孤喜欢看你这两缕发丝。”
蝉衣才懵懂的点了头,马车便停了下来。很快就听到安德地声音:“陛下,都阳驿站到了。”
“走吧!”大王说着伸手将蝉衣一拉就带出了马车:“把车上的东西收拾了。”他低声吩咐着安德,自己下了马车,还将蝉衣扶了一把。
都阳驿站是离开奉京后的第一个驿站,这个驿站离开后,就将进入硕南。蝉衣打量着周围,觉得眼熟,想了想,好像那时曾在这里停留过。
紫瞳和秋月此刻也靠到了蝉衣跟前,小心的跟着。
“去吧,用膳之后,孤有安排。”大王说着松了蝉衣的手,与安德步入正堂,还低声交代着什么。蝉衣转头对着紫瞳和秋月一笑,三人凑在一起去了侧间。
三人说笑着用了午膳后,就有太监捧着蝉衣刚才带的雀冠过来,与此同时还带了一身衣裳来,上面竟还放着一张信笺。
那太监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也不敢说,蝉衣看着那太监不语的样子,起身将信笺拿在手里小心的打开,待扫过了信笺上地字后,她便伸手接了那衣服,看着那太监退了出去。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紫瞳不懂地问到。
“换装。”蝉衣微微皱着眉说着,将衣服转身丢到了秋月的怀里。
“换装?”紫瞳不明白地看向蝉衣,蝉衣则把手里的信笺递给了紫瞳。
“换装。”紫瞳看着信笺上只有这两个字,愣愣地念了出来。而此时秋月已经将那金冠放到一边,蝉衣也开始解脱着身上华丽的锦服。紫瞳不再言语,立刻去把那送来的衣服打开,那是一件淡蓝色的纱衣,素衣宽摆毫无任何刺绣来装饰,若不是那纱料颇为上等,晃眼看去简直就是平常人家才穿的衣裳。^^君^^子^^堂^^首^^发^^
蝉衣伸了胳膊将这衣裳穿上,便坐到镜前,她看着镜中自己这身穿着,配上自己那高耸的发髻只觉得滑稽,她转头让秋月为她重新梳发:“梳个配这衣裳的发吧!”
“主子……”秋月似乎为难,蝉衣一笑,看向紫瞳:“你来梳。”
紫瞳倒是没说什么,就给蝉衣打散了发,但是梳了几次都透漏着贵气,与这身素服有些格格不入,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安总管的声音:“蓉昭仪可收拾好了?陛下还等着呢。”
“哦。就来!”蝉衣应着自己动手散了发。将身子半斜,然后以手缠绕了一半的发丝一转一盘,用素簪一别固定,然后自己从盒子里取了一对玉兰珠花插上了发髻,再将剩余的发丝,以一条锦带松散的扎了,然后她看着铜镜将鬓角前的发缕一顺,便转身对着两人说到:“如何?”
“主子。好看是还好看了,但是太过简单了吧?这似乎……”紫瞳摇着头。
“简单就对了,这样才配这身衣服啊!”蝉衣说完对两人一笑便出了屋。
安总管听到门拉开的声音回头一看,愣了一下说到:“蓉昭仪,陛下在前面等您。”
蝉衣点点头,就要迈步,此时安德又低声说到:“娘娘,难得大王高兴请您无论如何都要顺着大王。”
蝉衣有些诧异地看向安德。可安德一伸手已经给她指了前方。蝉衣只好轻点了头,有些迷糊地朝前走去。
来往忙碌的人在眼前交织,还有不少随从在牵着马,做着准备的样子。蝉衣寻路半天也没瞧见大王的那抹金色,正在蹙眉间,她听到一旁传来的“得得”声。便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片白似云一样飘来,白色的马,白色的衣,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双含笑地眸。
蝉衣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着那片云飘到了她的身边。
“吁!”景灏伸手拉了缰绳,随马身一跃之后,他笑看着那张惊讶的脸。翻身下马对着蝉衣伸出了自己的手。
蝉衣的手微微抬起。在略一停顿后,放进了他的掌中。景灏的唇角一勾。手掌一翻一拉,将她转了身,然后在蝉衣的惊呼中,掐着她地腰一抛就将蝉衣送上了马背。
“啊!”蝉衣惊恐的发出了声音,因为她根本不会骑马。但随即身后却出现了一个胸膛一双臂弯,将她轻轻的环抱让她的背紧紧地贴上了那份依靠。
“孤不是说过嘛,有我在,你不用怕。”他在她地耳边轻声说着。
“是,大王,臣妾知道了,臣妾不怕。”蝉衣点头应着,但心还是慌慌的。
耳边传来轻轻地笑声:“怕的都不敢抬头还说不怕?”
蝉衣吞咽了一口唾沫,抬起了头,有些倔犟般地说到:“不怕,臣妾不怕!”
“为何不怕?”低声地轻问在耳,还有他呼吸的热气喷薄在耳上。
“有大王,臣妾不怕。”蝉衣安抚着自己的心跳,低声回答着。
“好,从现在开始不要自称臣妾,不要叫我大王,在到兆河之前,我叫你蓉儿,你叫我……白大哥,知道吗?”耳边的声音轻而低,带着有些滚热的气息。
“啊?”蝉衣有些愣地应着,迷糊地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大王这不……”她才说了几字,只觉得耳垂一热,就被湿热包围,一愣之下之感觉到舌尖的轻触,才明白是被他含在了口中。
“大王!”蝉衣紧张地低头,羞红了脸颊。此间在驿站内,来往的众人都是可以看到的,她实在没想到大王会如此,不由得急声提示。
耳垂被松开,有他轻轻地笑声。蝉衣有些羞赧地抬头去看,就看到那含笑地星眸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正专注地看着她,她连忙低头,此时听到了他的声音:“现在告诉我,你还怕吗?”
蝉衣摇摇头。
“大声的告诉我,为何不怕?”那含笑的星眸低下来,从她的侧面看着她。
蝉衣唇角一抽,抬了头眼扫到周围故作忙碌的人,还有在老远伸头看着自己的安总管,便心一横大声地说到:“有你,我,我不怕!”
他唇角的笑放大,然后直了身,两腿一夹马肚,高喊到:“驾”。那马儿便似箭一般射了出去,而身后立时有几个侍从翻身上马,跟随着奔了出来。
紫瞳听到声音开门出来,就看见安总管站在门前,忙低了头:“安总管。”
“恩,把东西收拾好,我们上路。”安总管低声交代着。
“啊?可主子他们……”紫瞳眼扫到那绝尘而去的马匹,有些茫然的问着。
“不要问那么多,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赶紧收拾了走吧!”安总管说着便迈步离开。
紫瞳小心的应了退进屋中,就看到秋月已经在收拾包袱,便凑到跟前小声地说到:“我刚看到主子和大王共骑一乘……”
“紫瞳姐姐先不说了,这些等会在马车上说都好,赶紧收拾东西吧,别让安总管来骂咱们。”秋月说着,就去收拾首饰盒子,紫瞳也只好闭了嘴帮着收拾。
春末夏初的日子,阵阵含着热气的风吹拂着官道两旁高耸的树,在阵阵的沙沙作响中,一抹白蓝交加的色彩在官道上飘逸。
紧贴的胸与背,在规则的起伏中滚烫,即便是破空带来的有些凉意的风,也不能将这份蔓延的炙热缓和。在那悦耳的马蹄声中,在那飒沓的衣袂翻飞中,一路扫过的绿意山色在蝉衣的眼中飞驰。
但是,她根本不曾欣赏。
心砰砰地,似跟随着马匹的起伏节奏,她紧张地感受着身后的呼吸,她不明白为什么大王会如此,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对自己微笑着,对自己如此亲昵着,还带着自己这般飞驰在路上。他,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你看!”忽然耳边的声音一响,环住她的手臂一抬,高高指向天际。蝉衣慌忙地抬头望去,就看见三五只的大雁排成一字在空中展翅,发出“伊嗬”的声音。
“大雁北飞?”蝉衣眯着眼轻轻呢喃着,想起曾经蓝嬷嬷教导她习舞时,还要她仰着头看过好几次大雁的姿态,借以揣摩,而此间看到,心中竟有中说不出的感觉。
此时那指雁的手臂落下圈在了蝉衣的腰间,蝉衣随即低头就听到他在耳边轻语:“不是说好不怕吗?莫辜负了这一路的景色。”
蝉衣听到此话,唇角一笑,便仰着头靠着身后的胸膛将头枕在他的肩头上,眯着眼看着那苍穹中忽闪着翅膀的大雁,即便心中此刻声鼓若雷,脸上也是一副惬意享受的模样。
景灏低头看着枕在肩头上的容颜,将脸颊靠上去与之轻蹭,蝉衣的眼猛然睁大随后便合上,默默地感受着这份亲密的接触。稍后,他的脸离开,蝉衣却不敢睁眼,只闭着眼,任风吹拂送来一点凉爽,悄悄地舒缓着脸颊的滚烫。
景灏看着她那闭目的模样,唇角勾起,他驾着马儿离开了官道,朝一侧高高的山坡奔去。待攀上山坡顶端的时候,他一拉缰绳顿住马儿,动动肩,枕在他肩上的蝉衣忙睁眼坐直,他便抬手又指向远处:“你再看那里!”
蝉衣听话的举目远望,便看到遥远的前方是依稀的江水在汤汤,而江上飘摇的帆影不过星星点点,似是长河画卷中写意的轻勾慢点。
“雁飞路迢,声鸣碧霄,苍穹春秋,江帆若星,这山河间多少美景,只是有谁能静心一观?”景灏轻言着将鼻触上蝉衣的发轻轻地嗅着:“此间风平,莫误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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