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是粗人

韩露白看她如此激动,走到她面前,重新拿起毛巾,撩起热水洒在她身上,让她颤抖的身体再次感受到温暖。

“不是嫁人,是赏赐,陛下将你赏赐给我了。”

“......”

苏铭心无言,强迫自己镇定,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你是宫女的话,被赏赐给我很正常,更何况,当初是你让我带你走。”

韩露白撩起她满头乌发,用皂角揉了揉,取来热水为她冲洗泡沫。

他的动作很轻柔,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跟他英伟的相貌和强健的体型丝毫不同。

看得出来,他是个稳重理性,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

苏铭心背对他,任由他帮自己洗浴,毕竟,她眼下全无反击之力,“这么说,你是刘君迟的人?”

韩露白淡淡点头,承认得很是爽快,“是,如今,你要跟我一起,称他为陛下。”

苏铭心的手在水中慢慢握成拳,眸光一点点犀利。

刘君迟那个混蛋,竟将她堂堂公主当成战利品赏人。

虽助她离开皇宫,却完全不把她当人看。

这般羞辱,她暂且记下。

都说刘君迟是好色之徒,最喜美人儿,如今看来,也不是很好色嘛。

还是说,眼前这个男人如她所愿,为了得到她,向刘君迟隐瞒了她的容颜?

被热水蒸得脑袋更加昏沉,苏铭心用手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意识有些不清醒,“我宫里的人呢?”

韩露白动作微顿,随后继续轻柔地帮她梳洗着头发,“你宫里?你是说金鸣宫吗?他们都自尽了。”

“都死了吗?”苏铭心一阵心痛。

“是的。”韩露白事不关己地答道。

金兰银兰从小服侍她,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若不是刘君迟侵犯这个国家,她们都不会死。

“皇上太后公主们呢?”苏铭心问道。

韩露白为她裹上一条柔软的毛毯,将她抱了出来,“你现在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必再挂念那些人。”

苏铭心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么说,他们都死了吗?”

韩露白将她轻轻放倒在床踏上,帮她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沿,深沉地看着她,“等你养好身体,我再慢慢告诉你。”

听他如此避讳,苏铭心便知道,他们的情况很糟糕,皇弟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是刘君迟最想处死的人。

她虽偷偷喂给皇弟保命丹,却不知结果如何,毕竟,保命丹无法令人起死回生。

母后那般天人之姿,恐怕会被刘贼看上,她性情刚烈,忠贞不二,若不肯顺从,只有死路一条。

两位姐姐也是刘君迟猎艳的目标,处境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苏铭心很心痛,为这些亲人。

这一世,她是公主,跟他们是血缘至亲,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猛然抬头,瞪向韩露白的目光充满敌意。

如果刘君迟是她的敌人,那么,眼前的男人也是敌人。

韩露白伸手抚上她的眼睛,强迫她闭上,柔声道:“你现在是我的人,若你安守本分,我自会护你周全。”

“好。”苏铭心的眼皮被他粗糙的手掌摩挲得很痛,很累,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她的性命是金兰银兰牺牲她们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至少,现在不会乱来。

韩露白双手支撑在她颈侧,弯下腰,贴近她耳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辛明苏。”

“哪三个字?”

“辛苦的辛,明白的明,苏醒的苏。”

韩露白淡淡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我以后便叫你明儿。抱歉,我是粗人,除了打仗,并无其他本事。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疼娘子,你放心,我自会给你惬意的生活。”

“好,我等着。”苏铭心抽回手,翻身向里,懒得搭理这个敌人。

话说,这男人长得这般英俊威武,她开始还以为是个粗野霸道的糙汉子,没想到性格竟然这么,这么......体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相和性格严重不符的男人。

这男人,真的上过战场,杀过人吗?

算了,苏铭心现在懒得深究他是什么人,冷声道:“我要休息,你可以出去了。”

“......好。”韩露白听她这般命令的语气,并不着恼,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韩露白回头道:“对了,我叫韩露白,你我既将是夫妻,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苏铭心心中冷哼,夫妻?这男人是刘君迟的属下,是攻下春之国的敌人,凭什么成为她的夫君?

这男人虽救她脱离刘君迟的虎口,却别妄想让她心甘情愿堕入他的狼窝。

苏铭心决定,尽快恢复健康,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不想再受人摆布,不得自由。

韩露白叫来老管家,让他帮苏铭心弄套新衣服。

老管家还以为自家二少爷买了个丫鬟,很快就弄来了一套丫鬟服饰。

看到这身普普通通的服侍,韩露白不悦蹙眉,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女人穿下人的衣服。

他将衣服还给老管家,郑重介绍道:“赵叔,她不是丫鬟,而是我未来的夫人。”

老管家被弄糊涂了,不明所以,“啊?二少爷,可我刚才明明看到她穿着宫人的衣服......”

“那是从前的她,从现在起,她是我的女人。”

“是,二少爷,是我老糊涂了,我马上去买更好的衣服。”

“罢了,我去买吧。”

“二少爷,老夫人醒了,需要将这件事禀告她老人家吗?”

“先不要告诉她,等我回来会亲自告诉她。”

韩露白走出韩府,身后跟着韩杨和韩柳,主仆三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

不过几天时间,京城已经恢复了平静,有些商铺开门了,街上也出现了一些出来打探情况的百姓。

看来,换了新国君对百姓们来说,并无太大影响。

对他们来说,生计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韩露白背着手来到一家成衣店门口,看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掌柜的跟一个伙计。

两人正百无聊赖地拍打着新摆出来的衣服。

韩露白从没给女人买过衣服,一时有些赧然。

掌柜的一眼就看到了他,笑着小跑过来,“这位官爷,是要买衣服吗?您进来看看,保证件件物美价廉。”

韩露白相中了门口的一件,对掌柜的指了指,未出一言。

掌柜的很会看眼色,立马招呼伙计将衣服包了起来。

“官爷,您还需要其他的吗?这只是外衫,您要不要看看里面穿的衣服?我这里款式很多,保证穿上性感又高贵,您看了都要流口水。”

“每样来一套,不,来两套吧。”韩露白轻咳一声,言简意赅。

掌柜的眨巴着小眼睛,“官爷,您不选选?”

“不必了,我相信掌柜的眼光,只要款式大方,穿着舒适就好。”

掌柜的和伙计两人手脚麻利地包好了衣服,恭恭敬敬地递到韩露白手中。

韩露白给了钱,拿着衣服转身就走,连看都没细看。

“掌柜的,这位官爷可真和气,长相那般威武,神情不怒自威,看着有些吓人,没想到意外地好说话呢。”

伙计看着韩露白的身影,一阵赞赏。

掌柜的洋洋得意,数着手里的钱奸笑。

“那当然,能亲自来给自家娘子买衣服,一猜就知道是个好男人。我跟你说,通常疼娘子的男人都很温和,懂了没?”

“懂了懂了,还是掌柜的见多识广。”

小伙计夸奖完掌柜的,看着他手里的银钱发呆,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掌柜的,那些衣服都是去年的旧款,不值那么多钱吧。”

掌柜的越发洋洋得意,“你懂什么,我一看那位官爷就是第一次给女人买衣服,没什么经验,又不太好意思,肯定不会细看,更不会讨价还价。我只是照去年的原价收他钱而已,又没有故意抬价。再说了衣服料子那么好,做工那么精细,只不过不太时兴而已,干嘛非要降价出售?”

伙计撇撇嘴,觉得自家掌柜的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老板,您可真会做生意,但是,他可是位官爷啊,看样子身份不低,您就不怕他回过头来找您算账?”

掌柜的正数着钱,听了这话,差点没跳起来。

“哎呀,小子,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这茬,只顾着挣钱了,完全忘记了人家的身份,他已经走远了,这可怎么办?”

伙计摊摊手,耸耸肩,一脸我不管的架势,“您别问我,我不知道。”

掌柜的吓得抖了抖肩膀,晃了晃脑袋,最后警告伙计道:“小子,下次一定记得提醒我,不要只看到钱,看不到自己的脑袋。”

“是,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