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挑了挑眉:“那你觉得他这话我们信不信?”
荷菱想了想,也颇是郁结,言喻之是自小看着她们胡闹大的,当年公主胡作非为,他便在一旁笑着看,公主气疯先帝爷,他便将公主护在身后圆。
总之,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言喻之都是一个一直与她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好人,这样的一个人。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还真是说不出来。
尤其姜国公府上的事随意一查便会清楚,像言喻之那样的谋士,也不会蠢到如此明显的信口开河。
“去看看也行。”荷菱严肃地转移立场:“反正不亏。”
凤磬瑶翻个白眼,眼前突然黑影一晃,闪身隐入一条巷中,公主问:“你刚看到了什么?”
荷菱正色:“三名黑衣人,胁着一名女子!女子梳着妇人发髻。”
凤磬瑶顿时追了过去,几乎没给荷菱时间反应,荷菱忙给暗中影卫打了个手势,撒腿跟上。
巷中错落几户小院,门府雅致,庭院环水,都是权贵人家,一扇朱户小门尚在摇晃,应该是侧门,黑衣人拖着妇人撞了进去。
凤磬瑶紧接而入,偌大庭院幽深,回廊净雅无尘,却绝人迹。循着风声林动的痕迹转了一圈,适才尚有的人踪,却突然消失不见。
“公主,你有没有觉得这院子挺眼熟的?”荷菱看着四周的假山布局,忽然茫然喃道。
公主蹙了蹙眉。那表情很明显,她不觉得,在公主眼中看来,住的地方都是差不多的,什么眼不眼熟的,除了皇宫与宫外的院子有些区别以外,放眼望去宫外,都是一样的九曲回廊。
荷菱哀了哀,公主记不得,那她也不怎么想的起来,可这宅院却是真的挺眼熟的,似乎在不知什么时候便已曾来过。
偌大庭院似个空宅,一路走来不见半个人影,兜兜转转,九转曲回,颇是恼人。
安静的有些突兀,公主停下脚步,氛围不对劲的愈发明显,本能的反应提醒她此刻该撤,然而半途而废。始终不甘,她发了狠,一甩袖子往外走:“把这宅子给我围了,搜!”
荷菱跟着公主往院门外走,击掌三声。高墙上瞬间跃下来十名影卫,刚刚落稳了脚,院外忽有响动,一行人疾步走来,粗略七八人。
公主脚下一顿,顷刻间有线浮绕而起缠她心头,狂涌不安,她几乎是下意识想要避过,然而眼前院门仅此一个,一进一出,宿命般地当场撞上必不可少。
公主掉头,院门外有人笑,笑得怪冷:“竟然又是公主,好巧。”
这天杀的阿淫!
公主心中戾气陡升,索性转身,院门外果然有八人,出奇默契地停在院外门前,齐齐不动,面上神情各异,她目光微转,对上一双深静的眸。
那立于七八人之间的,风骨磊落的一袭青衣,是乔弥。
今晨十里楼台人来报,金巷南街,清荷姑娘在安延居。
安延居是什么地方?
细细查不难知,桓王置给当朝磬瑶公主的别宅,三年前便已转归其名下,留给公主宫外所用,而公主自先帝亡后便不常出宫,只年前在此宿过两次。算是公主一处比较不为人知的住宅。
荷菱终于觉察出为何此处如此眼熟,连忙附在公主耳边低语一句。
安延居公主并不常来,自然此间平日里也只归昭阳宫内务家臣按时洒扫,故而才一路走来鲜有人烟。
飓风袭眼,公主无奈的抬手遮了遮眸。隔一道半月门,乔弥看着她,眉眼间清冷沉寂,“你怎么在这儿?”
公主沉默一瞬,有些想笑,这场景根本无法解释,未曾离开的影卫布她四周,怎么看,也像是才刚刚将人赃转移了的一幅场景。
刘温伯重重叹一口气:“公主啊公主,你这几日一点都不给我等设防。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呐?何苦!”
凤磬瑶冷了脸,不吭声。
乔弥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说恼不是,说忧不是,只眸子深沉。最底下无声卷着暗涌:“师姐呢?”
公主看他,那般坦然神色,“我不知道。”
阿淫面无表情上前一步,“乔二公子,我们还是自己搜罢。”
十名影卫霎时齐刷刷刀出半截。寒光折眼,十里楼台人瞬间也是长剑微抖,一时剑拔弩张。
公主居然有些犹豫,她竟怕,若是当真在这院中搜出了清荷身影怎么办?
乔弥不会信她。她本就是最有动机之人,即便清荷完好无损,可没人受得了平白无故地被人押解囚禁,乔弥将他那师姐放的这样重,若是搜出清荷。她与乔弥之间,怕是也就完了。
可是反过来说,若是清荷没在此间,她却阻挠搜人,如此一来更是让人认定了是她所为,况且凭她的这些影卫,要拦十里楼台的人也根本拦不住,如此一来完的也就更快。
极快权衡而过,公主冷冷别开眼去:“把刀放下,让他们搜。”
影卫应命收刀后退。十里楼台的人也就顺势上前,四散查院中厢房,敲书阁木板,寻暗格密道。
暗格还真有,他们查这些,本就都是好手,玉饕餮一扭,百宝阁翻转向内,隔成两间隔断,地上遗留一只翠绿耳坠,滴水形,莹润的翡翠。
乔弥接耳坠入掌,看着公主,目光有些空,声音却是轻柔如昔,甚至似在与她商量:“把师姐交出来?”
公主竟然想,若是此刻她手上当真有清荷,那她一定二话不说交人,可是……公主苦笑:“真的没有。”
曾经谁跟乔弥说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特别干净的,皇宫险重,没有谁能无一丝心机,靠着区区皇室庇佑便能完好存活,除非那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可凤磬瑶显然不是,所以不管公主看着再怎么纯良无害,伸出爪子,她依然是一只狸猫,会咬人的那种。
乔弥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轻轻垂眸,看手中翠绿耳坠,“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
凤磬瑶眼睫颤了颤,想朝乔弥走近,然而脚下刚动,乔弥忽然转身。径直离开。
“乔弥!”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信我么?”
乔弥低道:“信。”
清清浅浅的嗓音,让人听不出半分情绪,也叫人琢磨不透其中深意,公主想说什么,却被他这一个字给全都堵了回去。
刘温伯也是不明白乔弥这是什么意思,清荷姑娘到底还找不找的?
他正想要说话,听乔弥道:“刘掌柜,走吧。”
声音低低落下,便当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