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血洗旧恨

一面支撑着整座流波山的偌大云障与天庭来人相斗, 一面与玄乙交手,昊空的法力终于不支。镇魂鞭压迫而下,他动作略滞, 被潜渊一剑刺进左肩, 顿时血流如注。

丛峰也并未下山离去, 见状失声大叫:“元帅!”

昊空法力卸去, 风息身上的云索随之一松。她便趁机挣脱, 欲逃向云中与天庭来人汇合。

元白余光早已瞄见,弯刀随手掷出,如同一轮圆月, 在风息脚踝掠过。血光顿显,风息惨叫一声, 仆倒在地, 口中凄厉叫道:“父帝、父帝, 快来救救女儿!”

元白收刀回手,毫无诚意地笑道:“得罪、得罪, 听闻殿下你在天帝众子女中最受疼爱;不过即便如此,你那父帝也不一定肯为了你露面;但此番若不留下殿下你,天帝那老儿必然缩在那金光宝座上不肯来。话说,我这三万年来,可是很想见见他的。”

云中有人高声叱道:“昊空!你实在嚣张跋扈, 竟敢如此对待天帝之女!今日父帝亲临, 便让你明白什么是天威赫赫!”

这是摆明今日天庭的立场便是要压服昊空, 那声音听着耳熟。待下一刻云障彻底破开, 明亮天光遍洒大地, 只见当空站在近百天将前面,穿金色衣袍的五人中, 果然最右边的便是风间。

昊空便格开缠斗的玄乙,似不愿处于光芒中,退至高塔阴影之下。

玄乙抬头看去,见一众天将全都面露疲态,显然是从云障外硬闯进来都费了不少气力。当中那头戴隆重金冠、面色持重的男子,应当便是天帝了。

风息见援兵到来,伏在地上哭叫道:“父帝、兄长,昊空在流波山窝藏魔物、伤我至此,快将他拿下,治他的罪!”

天帝半阖着双眼,倒并不急着动手,在空中居高临下看向昊空:“昊空,你隐居三万年不理世事,为何如今有如此反逆之举?”

昊空却根本不愿废话,径自走到风息脚边,傲然与天帝对视。

山顶云障尽数散去,日轮之光下,他一双眼睛仍是血红,鲜血流满了整一条左臂,原本英俊的脸庞上毫不掩饰地挂着一抹讥讽骄傲的笑容。

天帝脸色微变,手中聚起一道金光即刻直直扑下,却是迟了一步——

昊空手中提剑,刺入风息心口,却并不急着拔剑,只是将她钉在地上,漠然看着她垂死挣扎,再抬头挑衅地看向天帝。

当年风息尚未立府,她设计伏击昭晴,而调用天将需得天帝许可。那么天帝必然也知此事;更有甚者,此事便是由他煽起。

昊空全然不想与天帝虚与委蛇,似一句也不想多说;别说客套,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猝然之下便对风息使上了残忍杀手。

天帝带来的众天将全是濯天之战后出生,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神族大英雄,却见他竟如此凶残,齐齐惊叫:“帝女殿下!”

“疯了!昊空疯魔了!”

不待天帝吩咐,一众天将纷纷亮出兵器,由风间带领着,一拥而下向昊空袭来。

元白方才一直袖手旁观,此时却并不含糊,一跃而起,一柄弯刀纵横捭阖,狂舞如银龙飞天,一时间竟将近百名天将的攻势尽数揽下。

丛峰从前也曾身为天将,或许与这其中有些人也曾相识,犹豫了片刻,便毅然操起已经残破的板斧,加入战阵襄助元白。

风息痛得面容扭曲,喉中艰难几近说不出话来,哀哀抬眼看向昊空,气若游丝:“昊空……当年第一次见你,你和风邑兄长走在天宫路上,你笑起来那么好看,比天上的太阳还要亮……为什么,你就不能爱上我呢……”

昊空默然不语,只冷峻看向空中的天帝。天帝沉稳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痛苦神色。昊空见了,微微一笑,拔出了风息后背的剑,接着一刻也不停顿,如同一尾凶龙出洞,直冲天帝而去。

剑锋从深深伤口骤然拔出,风息瞬间便断了气息。

天帝身边的另外三个帝子挺身而出,同时迎战昊空。天帝稳稳站在原地,向下方看来,见俊卿站在玄乙身边,沉沉质问道:“凤族俊卿,此事从头到尾应是与你无关,你又为何要牵扯进来?”

俊卿扬首一笑,简短答道:“并非与我无关,巽朔龙族乃我妻族。”说着,笑看玄乙一眼,也跃入战阵,相助丛峰。

天帝了然点头,忽又看见了一旁的青竹,眼神先是一惊,很快便燃起无边怒火。青竹看得清楚,干脆对他放肆笑起来,拱手行礼,嬉笑道:“怎么,父帝不认得我这儿子了?”

天帝怒不可遏:“何方魔物,竟敢侵占吾儿身躯?!”手掌一翻,一道磅薄金光化为锋刃,对准青竹劈下来。

青竹闪到一边,大笑道:“父帝何必如此动怒?若真怜惜儿子,何必当初明知真相,还是要把我贬下天界?!就只为让这发疯的乾魁龙族心中存有愧疚,就只为您的宝座坐得更稳当!哈哈哈,我早就不是你的儿子了!风邑他早就已经死了!”

天帝颤抖着,犹在震怒;玄乙不耐废话,握潜渊在手,令镇魂鞭盘旋直上,已向他攻去。

昊空这边寥寥几下,已伤了另外三个帝子,早有天将想上前营救,却被空中弓箭击退。昊空也不啰嗦,放出云索,将那三个倒霉的帝子一道扯过缚住,指间法力光芒大放,瞬间风云顿起,凌厉如无数飞刃翻卷其间。这三个帝子哼也未来得及哼一声,竟一同在风云阵之中解体,消散的无影无踪!

天帝忙着应对玄乙,见状终于彻底变了脸色,怒吼道:“昊空,你果然疯了,你这是要与天庭同归于尽!”

昊空此时已不知是神是魔,毫无节制地驱使着指间法力,周身卷起诡异的青黑色云气,如同一条魔龙围绕在他身边。

天帝见状,知晓处境不妙,哼了一声,费力挡下潜渊,将玄乙震开,转身欲退。

青竹却又在此时大声嘲笑道:“怎么,父帝这又要抛下别人一走了之么?你这一生总靠别人挡在前面替你拼杀,为何就不能自己硬气一回?”

天帝按捺不住怒气,回首对青竹冷冷丢下一句话:“你以为自己是谁?朕有那么多儿子,少风邑一个又怎样,朕根本不在乎!”

然而只是这一瞬的耽搁,昊空已经欺身而上,剑锋铺天盖地袭去。

天帝似是未曾料想到流波山中情形竟如此凶险,眼见近百天将居然几无用处,而昊空已是狂性大发,三子一女殒命在面前,惊怒之下,终于不再考虑维护颜面,一挥长袖,迅疾放出数盏金色风灯,欲调援兵前来。

玄乙看的清楚,立即举手捏诀,将逃逸的风灯冻结在半空;玄色冰刃随即飞出,将风灯尽数击得粉碎。

□□下,两个满心恨意的龙族一前一后将天帝围在中间。数万年来,不论龙族在强盛或衰落之时,天庭都未与龙族有过正面冲突;此番情景,这位天帝还是第一次遭遇。

是不是在漫长岁月中,天庭太过有恃无恐了?虽是这么想着,天帝犹自镇定,对玄乙道:“巽朔后人,你若要报仇,该对昊空动手才是。是他屠你全族,天庭当时也未来得及阻拦……”

镇魂鞭愤然一振,声动四野。玄乙冷冷道:“天帝,今日你既然到了此处,便不能轻易离开。何不少些狡辩废话,给自己留些尊严。”

许是明白自己今日难以善了,天帝那一直半开半阖的双眼终于全然睁开,握紧了手中剑。

昊空与玄乙各自攻向天帝,却并无任何配合;本就互相是死敌,招招致命,并不顾忌伤到对方,最好一下同时除掉对方两人。玄乙驱动镇魂鞭,长鞭扫过,时常将天帝与昊空一同卷入攻势;昊空念动风云法术,也丝毫不顾忌劲风将玄乙衣袍刮得斑驳破损。

三个强手便以如此残酷又拼命的打法过招,旁人根本无法插手。天帝已然受伤,渐渐不敌,眼见众天将渐渐与元白等缠斗,能站着的已越来越少;自己孤身一人,无法求援,只好狠下心来,掌中骤然运起法力,指向天空。

晴空之中,无风无云,却忽地响起了一声隆隆雷响。

昊空在对面疾声对玄乙喝道:“巽朔后人,快退开!此是天庭御座执掌的九炼天雷,非同小可!”

九炼天雷威力巨大,玄乙亦是知晓厉害,急急掠出避开。昊空一点脚飞退,不忘甩出一条云索,勒住天帝腿脚。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之间,九道天雷滚滚朝两人上一刻所处位置降下,却将将扑了个空,硕大黑红火球在地面翻滚。众人纷纷躲避,有天将腿脚略慢,撞上火球,顷刻间全身起火,灰飞烟灭。

昊空并不畏惧,云气一翻,重新攻向天帝;同时,玄乙也回身扑上。昊空对她微微颔首:“天雷虽凶,不过以他的法力,拼尽全部也不过只能支撑召唤两次而已,无需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