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科里少了个人,平时话更少了。
温叶秋神态轻松了许多,萧何吏在宽慰之余也感到几分惆怅。每每再强迫自己翻开那些法律法规书籍,心里就有种莫名的烦,看了那么多,学了那么多,却总也没有用武之地!
“不管了,玩游戏!”萧何吏恨恨地坐在了电脑前。
打开游戏,刚要展开厮杀,乔玉莹局长突然走了进来,心绪烦乱的萧何吏丝毫没有觉察,还从容地点了支烟叼在嘴上。
温叶秋重重地咳了一声,萧何吏感到有些奇怪,温叶秋一直都是很温柔的,打电话经常被人听成女士,今天的这声咳嗽怎么这么男人啊。诧异地回头,却看到了面沉似水乔玉莹。
萧何吏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游戏退了出来。不过为时已晚,一切都被乔玉莹看在了眼里。
乔玉莹冷冷地看了一眼萧何吏,转头对段文胜和温叶秋说:“跟我去乡里一趟。”
温叶秋有些为难地说:“乔局长,清水河项目那个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市里要求今天下班前要送过去。”
“哦,”乔玉莹微微皱了皱眉眉头,说了句:“那你就先弄报告吧。”说完转身走了。
萧何吏呆坐在那,自己学习的时候乔局长也不来,这才玩了几天游戏啊,就被乔局长抓到了。
不过想想也无所谓了,郝书记不知道告了多少次状了。
正在想着,陆春晖进来了:“何吏,收拾一下,跟乔局长去乡里调研。”
萧何吏愣住了,不过随即就惊喜地连连点头:“嗯,好。”
妈的!陈玉麒走了就是好!终于能上场了!
见段文胜已经出门,萧何吏赶紧把本子和笔胡乱地塞进包里,急匆匆地跑下了楼,看到老刁正在那里擦车,知道乔局长还没下来,松了一口气,冲老刁笑笑:“刁师傅,今天我跟乔局长下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你别坐后面就行!”老刁一边把拖把放进后备箱,一边笑道。
“这咱懂,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萧何吏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特意开着玩笑。
一转头,却看见乔玉莹局长沉着脸走过来。萧何吏心里又有些紧张,替局长开车门不?开不?
虽然在以后的岁月里,做这些事几乎都不用过脑子,顺手就干了,但现在,萧何吏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过去帮局长开车门。
段文胜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帮乔局长把门关好,径直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神态自若。
萧何吏正在犹豫,乔玉莹局长叱道:“磨蹭什么,上车!”
萧何吏只好与乔局长坐到了后排,身体尽量坐在最外侧,却还是能闻到隐隐的香气。这是他第一次和乔局长距离这么近,心里异常的紧张,生硬地坐在哪里几乎不敢动弹。
车驶出了区政府,直奔牧羊乡的朱家村。
牧羊乡是黄北区最穷的一个乡,而朱家村是牧羊乡最穷的一个村。车还没到村口,坑洼的路面就已无法行进,三个人只好下车,徒步向村里走去。
牧羊乡的王新华书记一行人早已在村头等候,寒暄了几句后,一行人便向村中走去。
进了村口没多远,突然一条黄狗咆哮着从一家农户院内冲了出来。由于事发突然,众人一阵慌乱,有的人已经开始往后退。
都说英雄要是在紧要关头的刹那间才能显现,这话或许不假。在众人还在慌乱的时候,段文胜立刻就上前一步护在了乔玉莹的身前,而萧何吏却是上前几步,拦在了狗的前面。
黄狗与萧何吏对峙着,不再向前扑,但仍在原地狂吠。
这时,狗的主人听见动静很快跑了出来,看到自己的狗居然敢咬镇上的领导,吓得脸都变了颜色,顺手提了根棍子过来照着狗头就是一下,受疼大黄犬哀嚎着跑掉了。
王新华书记的脸上不太好看,一来是怕惊吓到了乔玉莹,二来自己乡里和村上的人居然没一个敢上的,倒是人家乔玉莹带的两个年轻人都那么有胆色。
乡长一个劲地对乔玉莹连声抱歉。
“呵呵,没什么。”乔玉莹微微一笑,也觉得很有面子。
一行人来到了村里的会议室,说是会议室,其实条件很简陋,只有几张桌椅而
已,不过桌上已经沏好了茶,并摆放了一些水果。众人落座客套了几句后,村主任开始介绍村里的情况:“各位领导也清楚,我们村穷山恶水,支柱产业就是林业和畜牧业……”
“我听说区里农林局的领导来了,我想咨询几个问题。”门一开,进来一个老头嚷道。
村主任一见老头,脸上有点变色:“老于头,你别捣乱,今天区领导是来调研的。”
老于头笑了笑:“除了这调研,就是那调研,能不能有点实事啊,调研年年搞,来了一批又一批,可就是没见村里有什么变化。”
王新华书记的脸沉了下来,村主任连忙起身推搡着把老头赶了出去,老头却不走,站在外面喊着:“我又有果树,又养的鸡和猪,难道农林局的来了,给我指导指导不行吗?”
乔玉莹局长问道:“这老头是干什么的?”
村主任说道:“一个老固执,精神不太好,养了千把只鸡,还有二亩果园,还有个水塘,养了几百只鸭子,整天满腹牢骚,怨天怨地怨政府,就是不怨他个人。”
“哦,那你继续吧。”乔玉莹点点头说道。
村主任继续开始介绍情况,但那个老头一直在外面喊,情绪越来越激动,喊声越来越高,听得众人心烦气躁,几乎没听见村主任说的什么,倒是那老头的喊话都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王新华书记的脸色更加阴沉难看,乔局长笑笑说道:“我看还是让老人进来吧,既然是调研,我们也听听群众的想法。”
王新华书记点点头,对村主任说道:“让他进来吧。”
老人进来坐下,看样子火气消了不少,不再那么激动了,愁眉苦脸地说起他的鸡来,一会传染性法氏囊炎,一会鸡传支、一会球病虫,疫苗也打了,总也不见好。
在座的领导虽然都是干农业的,但这么具体和专业的事,光听就听晕了。
在这老人又开始聊他的鸭子的时候,乔玉莹局长笑着打断了他:“大爷,您看这样行不行?一会我们到你那去看看。如果需要的话呢,我们可以组织专家来给您专门指导,您看行吗?”
老人愣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乔玉莹:“你们不是区农林局的吗?你们不是专家吗?”
乔玉莹也不好给他解释领导和专家的区别,就笑道:“我们不是专家,但我们有专家!您老人家放心,你的问题我们一定给你解决!”
老人摇摇头,好像还是不明白。
王新华书记有心赶老人走,却又怕他情绪激动再闹起来,便忍住气说道:“乔局长不是说了嘛,一定解决你的问题,你先回去吧。”
老人又开始叨叨他那些鸡和鸭子,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萧何吏看了乔玉莹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乔局长,要不我过去看看吧?”
乔玉莹看了萧何吏一眼,再看看老头,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去吧。”
萧何吏对老头就没这么拘谨了,走过去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走,我给你看看去!”
“你是专家?”老头看了一眼萧何吏,有些不信。
萧何吏看了乔玉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对老头点点头:“我是专家!走吧!”说着就把老头扶了起来架着往外走去。
挣扎着被架到了门外,老头依然在怀疑:“你别骗我,专家哪有这么年轻的?”
“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是保养的好,显得年轻!其实年龄不小了!”萧何吏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会议室里众人相视笑笑,继续开始调研的议程。
两个多小时以后,众人从会议室出来。村主任问道:“还去于老头那看看不?”
“既然来了,就看看吧。”乔玉莹说道,心里在想,这个萧何吏拖住老头这么久,也不容易了。
“我看还是别去了,”王新华书记对乔玉莹说道:“咱们先回乡里,一会我派个车来接他。”
乔玉莹有些不放心,不过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同意了王新华书记的意见。
一行人往村外走,走到村口一个水塘的时候,却远远看见老头和萧何吏正在很亲热地聊着。萧何吏坐在一块大土胚上,一条腿还架在旁边一个小树杈上,叼
着根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老头站在旁边,不停地点着头,一副很敬佩的神情。
乔玉莹有些好奇,说道:“你们在这等等,我过去看看。”
大家发现老头已经很平和的样子,也就没有阻拦。王新华书记和乡长、段文胜也跟了过去。
“你种的这几棵破树也不行!”萧何吏指着前面一排小房子前面的几株大树说道:“这什么树?女贞?”
“是。”老头看来挨的训不少,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
“你就是闲的啊!”萧何吏继续训道:“这里得种落叶乔木,懂不?夏天遮阴,防暑,冬天落光了叶子,不影响光照。这样鸭舍才能冬暖夏凉嘛!你看你,本身你建的房子走向就不对,咱们冬天是西北风吧?你正对风口,再种这么些树影响采暖,鸭子吃点食都供热了,谁给你长肉下蛋啊!”
“是是是,咱不是没文化,不懂科学嘛。”老头搓着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态度。
“不懂科学,也得讲点风水吧?弄个鸡场你不选地势高燥易排水防冷风的地?”萧何吏叼着烟斜躺在土坯上,拍了拍老头肩膀:“过两天我给你几本书,你好好学学。鸡舍那边,你先撒点石灰吧,别的没办法了。潮气太重,乔......局长,我.......”
萧何吏正在摆活呢,却一抬头看见了乔玉莹,脸上一红,连忙把烟吐掉,从土胚跳下来,拘束的站在那里,心想这下完了,乔局长好不容带自己出来搞次调研,自己却不把握机会,跟这个老头聊了半下午。
乔玉莹局长却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对老头说:“聊得怎么样?”
萧何吏心里一沉,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对老头恭敬点啊,光训他了。
谁知老头却一脸难为情地说道:“领导,刚才我不懂礼数,冲撞了您,可不要见怪啊。”
乔玉莹一愣,转头看看王新华书记和乡长,也是一脸惊愕的神色。
老头一脸感激地说道:“刚才这位小兄弟,不,是这位领导,给我说明白了好多事,哎,怪不得咱养不好,不懂科学啊。这年头,不讲科学不行啊!”
老头的这句感慨,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乔玉莹兴致也上来了,指着段文胜说:“这是咱们区林业和水产的专家,你也可以咨询咨询。”
老头很高兴,虚心地问了几个问题,但段文胜的回答仿佛不能让他满意,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行,你没有这位领导的水平高。”
众人脸上都有些尴尬,乡长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题,一行人向村外走去。
老头也一直随着送到了村口,依依不舍地与萧何吏道别:“领导,常来啊,咱这里的野菜、果子、鸡蛋都是纯绿色的啊,有空就来尝尝啊!”
萧何吏见他光邀请自己一个人,有点不好意思,偷眼看看乔玉莹,未发现异常,这才动作很小的挥挥手:“回去吧。”
出了村,乡长好奇地问萧何吏:“小萧,你到底跟他说的什么,让他这么服气?”
“哦,”萧何吏先看了一眼乔玉莹,然后小声说道:“他那里太潮,所以容易得鸡白痢等一些常见病,我给他出了几个主意。”
乡长佩服地点点头,刚想说话,却看到了段文胜,便只是笑了几声便继续向车走去。
一行人回到乡上的一个饭店,王新华书记很热情,气氛也不错,大家都喝的很尽兴。
乔玉莹局长喝的最多,又是感谢酒,又是压惊酒的,王新华书记整的词特别多,每一杯都有题目,都不好推辞。
乔玉莹局长今天也高兴,罕见地放开了量,基本来者不拒。
酒足饭饱,开始往回赶。乔玉莹局长喝的太多,有些昏昏欲睡,乡里的路也颠簸不平,本来她是靠着车窗一侧的,颠着颠着就靠了过来,头渐渐地枕在了萧何吏的肩上。
这可真是近距离接触了,闻着乔局长发梢上的芬芳,萧何吏心里满足愉悦极了。唯一的不好,就是有几缕头发进了他的脖子,很痒但他又不敢动。
车行驶到黄河大坝的时候,乔玉莹局长醒了,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神态就恢复如常,坐直身子,捋了捋头发,淡淡地问了句到哪了,然后又侧身到车窗一边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