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前头的人马了。”见塔塔还呆愣着,周瑞忙拉住了她,带着她朝着外面而去。
一辆马车,一辆囚车,一前一后,塔塔看着,有些可怜的对着魏清莞道“你能让他和我一起做马车吗?”
“不能。”魏清莞摇头,很是坚决,就在塔塔伸手想要向魏清莞撒娇时,塔塔藏在袖下的刀片闪亮晶晶的自指缝之中,一把滑向了魏清莞的脖颈。
魏清莞一个闪身,周瑞已经上前,一脚踢飞了塔塔的手,“砰”的一声,在塔塔还未回神之时,远处传来了接二连三的巨大炸裂的声响,掩藏于四处的人马在顷刻间将魏清莞护在身后。
魏清莞摊着手,只微微一笑怂着肩膀,看着塔塔道“今儿一早上你的八王爷就和我的丈夫打起来了,不是现在,大队的人马早去了,啊,你昨儿个辛辛苦苦下在水缸内的药,不过就是些糖粉粉末,药让我换了。”
“若是不出意外,刚才的爆炸声应该来自于内城,你的八皇爷藏了那么多粮草准备过冬,不过现在……应该是断粮了!”
塔塔被周瑞一个擒拿反手就被按在了地上,没想到身手竟然还那么好,真是可惜了,她若去做戏子,准是个名角。
魏清莞从端着的食盒内拿出了半夏所得糖糕,取了一块递到了囚车内,对着尚在呆愣着的东方止息浅声道“尝尝,很好吃的。”
随后对着塔塔掸了掸手上的碎屑,明眸微动,轻启朱唇道“苦了你了,待在我身边那么久,做了那么久的戏,如今,你也该揭下你的真面具见人了吧!”随后又指了指塔塔头上赞簪着的简单的珍珠发簪道“这发簪做的不错,一点点的药,能够害死整个大周的将士,让他们在战场上,手脚无力,塔塔,你的心应该是黑色的。”
断肠草的粉末,只需一点,就能够让人腹痛不止,浑身无力,若服食过量,肠穿肚烂而死,若当真用在将士们的身上,接过可想而知。
魏清莞娇艳的容颜之上,染上了霜色“塔塔,能告诉我,你是东方傲的女儿?还是她的小妾?”
“你!”塔塔不可置信,瞪着眼没了往日的稚气可爱,只冷然的瞧着魏清莞,眼中充斥着怒火,似要生剐了魏清莞一样。
“不过,不论是女儿还是小妾,东方傲的这具尸体只怕今日,你是收定了。”魏清莞一笑,轻蔑的瞧了塔塔一眼,随后指着她脖子见的玉佩“下次,把脖子间的信物,取走了以后在帮着你的八皇爷做事,皇家御用的蟠龙玉佩,你堂而皇之的待在身上,这样的东西,让人不怀疑也难。”
“但,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有你的假消息,让东方傲以为自己的计划可成,我们也不能够那么快的攻营,东方傲现在应该也在发懵,喜滋滋的带着大队的人马出来的,本来以为只是来收拾收拾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物,没想到,竟然个个是个身强力壮的,这次,他是无路可逃了,算起来,你是头功。”
“贱人!”
“多谢夸奖!”
魏清莞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意,恨恨的对着塔塔道,塔塔咬牙切齿,心上焦急,奈何无论怎么样挣扎,整个人已经被周瑞给强摁着跪在地上,无法动弹,如今,也只能动动嘴皮子,骂着她。
魏清莞无所谓,满不在乎道“自古兵不厌诈,你亦然,我也是,大家各为其主,不过我佩服你的演技,差点我就相信了你,不论生死,往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对你说一声谢谢,算是对你那些日子给我无微不至照料的感谢。”
自从知道塔塔的身份不简单后,东方宸他们一直都在等,等塔塔伺机而动的机会,这些天能够跟塔塔接触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那个丫头,其他的便只有军医与药童,这三个人,都是苏濯交命的人物,根本不可能叛变。
思来想去之下,最终还是在饮食饭菜中发现了关窍,那几位都是微不足道的人物,且跟着行军十多年,东方傲最有本事的就是将毫不起眼的人物送到这样的地方,在关键时刻,将你一军。
而东方宸与苏濯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整日的带着人出去,在背地里沿用了东方傲的一招,挖地道,四周各处的挖,地道之中都放上了火药,只等到时机一到,给东方傲将上一军。
昨夜,塔塔乘人不备,将藏在头上发簪内的药粉洒在了水缸之中,随后潜回小帐,自以为消无声息,却不料,她发簪上的珍珠早让为情给换了。
本以为里应外合的一场戏,却成了今时今日为送东方傲入葬的一个序曲。
在那一瞬间,塔塔不在挣扎,远处,火药砰发的炸裂声不住的在持续,在湛蓝色天际处开出的黑色蘑菇云一个接连着一个,战鼓雷鸣,旌旗猎猎。她知道,这一次,东方傲连垂死挣扎都做不到了。
在这月明风清的日子里,战争的炮火响彻云霄,东方傲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他收到塔塔的信号,带着人马不过才出了城,竟然一个接着一个炸雷,弄得他们措手不及,如今,满身是血的他只瞧着身边堆满的死尸,面色狰狞,红了眼。
他的眼角亦是被炸飞的火药伤到,眼角冒血,血流肉烂,十分可怖,此时此刻的他再没了往日的偏偏儒雅,似炼狱之中爬出的焦尸。
提着刀,发丝凌乱着垂下,他怔怔的看着蛮地的尸体,痴痴的笑着,笑声凄凉……
“败了,他败了,一败涂地!”
炮火轰鸣,硝烟弥漫,东方傲看着自己身边这尸身惨累叠惨不忍睹的一幕,竟然连绝地反击,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东方傲,你如今脚下躺着的,原本都是我大周的子民,他们有兄弟姐妹,有老父老母,甚至有妻有儿,就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如今成了一具死尸,束手就擒吧,你如今连负隅顽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十万大军,整整十万大军,付之一炬,只剩下寥寥数人,东方傲嗤嗤一笑,早已经无所畏惧“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败寇,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他们自愿跟着我,得失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怪不得别人,怎么着,小皇帝,你打算把我怎么处置?”
“活剥?生剐?还是直接取了我的项上人头?”
“你觉得你配做什么?”东方宸坐在红色骏马之上,对着东方傲睥睨道。
东方傲冷哼,用来支撑着身体不倒的长剑自泥土之中拔出,一瞬之间,用尽了力气,割断了咽喉,郎朗笑着……
战火硝烟,生灵涂炭,由着东方傲在这里亲手建立的一个富饶王国,如今成了一座死亡之城,自有人会留在这里打扫战场,而东方宸与苏濯已经带着东方傲的尸体,回到了大营之中。
大营的空地之上,塔塔和东方止息一样,被关在了木质的囚牢之中,颓然的坐着,一片死气。
大队的人马回到营帐,塔塔的脸上带着一分期待,可最终,在看到那沾染着血迹的白色担架后,整个人不再有任何的生气。
魏清莞一身嫩黄琵琶袖交领草花纹夹袄,下罩深蓝色镶襟边马面裙,站在人前只翘首期盼着那个红色骏马上为她飞奔而来的男人,满脸的欣喜,从东方宸出去的那一刻,她的心便是吊着的,只恨不得吊到了嗓子眼,直到爆炸声响,魏清莞生怕东方宸会被误伤。
男人从骏马之上一跃而下,站在魏清莞的面前,朗声笑着,魏清莞上上下下的检查,在见到其安然无恙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眉间有了点点笑意。
担架之上,东方傲的尸体,就这么放在地面,在塔塔的面前,塔塔紧咬着下唇,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她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整个人颤抖着。
不同于塔塔,一旁囚牢之中,年幼的东方止息在见到那面目全非,满身是血的东方傲,吓得腾的跌坐在了一角,没有哀伤,没有眼泪,眼中惊恐万状,除了害怕,再没别的,他颤抖着身子,将自己紧紧的抱住,撇过头,不再看东方傲。
那一幕,让塔塔看的正着,塔塔失声尖叫,大骂道“你哭啊,你为什么不哭,这个男人,是你的亲爹,你为什么不哭,你是他的儿子,他死了,你应该为他送终,痛哭流涕,你哭啊,东方止息……”
她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的站在紧靠着的囚笼旁,伸长了手,犹如厉鬼一般的,要去抓住东方止息,东方止息六岁都未满,经历这样的血腥,吓得身下失禁,一下便尿了裤子,滴滴答答的声音,就这么出现。
显然,塔塔也听到了,看着地下潮湿的一片,以及东方止息懦弱的模样,塔塔犹如一个厉鬼一般,大叫道“你不陪做他的儿子,他是个盖世英雄,你不配,你这个懦弱无能的孬种,他的儿子,不会在这个时候吓得尿裤子!”
“他不是英雄,他是乱成贼子,他不是我父亲,他才不是我父亲!”显然,小小的少年被激怒,顾不得分毫,亦对着一旁的塔塔惊声大骂,少年心中清楚的记得,看守他的人说过,东方傲死的那一日,他也会死!
这个他从出生到现在,就这么草草一面的男人,他为什么要为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