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宫内张灯结彩,辞旧迎新,白雪皑皑之色映照下的宫廷自有一种无以言说的风情。
一大清早,魏清莞便已经让半夏几个从被窝里拉了起来,难得的没有起床气。只要一想到太后昨日那模样,她的心情便是好的没商量。
换上了吉服吉冠,魏清莞随着东方宸一同前往钦安殿祭祀祖先,如今皇宫之中清静,魏清莞只觉得到哪儿都十分的畅快。
祭祀完毕,两人相携着回到承风殿,魏清莞换下了厚重的吉服吉冠,连带着肚子上绑着的软枕也一并拿了下来。
那时候她一觉醒过来,琰儿就已经生下,脑子里的有着十月怀胎不易的记忆,却没体会过十月怀胎的辛苦,如今绑着着假肚子体验了一把,当真累的腰酸背痛,心中亦是无限感慨,有的时候,魏清莞的手都会下意识的去摸一下那滚圆的肚子,可惜……
却是个假的!
“皇上,你把桃夭安置在哪儿了,算算日子,她如今也该有六七月个了,大腹便便,又是双胎,再怎么样,也要把她接进宫来照料吧,到时候真生了孩子,从外面抱进来,就更加说不清了。”细想之下,魏清莞解不住心下好奇,对着东方宸问道,她心中还是希望东方桃夭把这孩子安然生下后,与上官清有个好的结局。
怀胎十月没有丈夫的理解与陪伴已经是心酸中事,且魏清莞记得,会有人在有孩子后喜欢胡思乱想得了抑郁症,连带着自杀一尸两命的都有,这样的时代,大夫只看病,不关心所谓的情绪,她想了好久,还是觉得把东方桃夭接进宫来照顾的比较好。
从前有八皇爷在里头搅合是非,东方桃夭要躲着,如今大局已定,再也不会有人为着东方桃夭肚子里的孩子来搅乱风云,算起来,她也该回来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过了年,寻个天好的机会,你亲自去开元寺打着为腹中孩子祈福的名义,将她接回来就是。”
听得魏清莞如是说,东方宸点了点头,对其道,话语中的意思明显,东方桃夭这会就在开元寺内藏着呢。
“寺庙里的生活,清心寡欲,在里头连个肉都没有得吃的地方,东方宸你怎么好端端的把人安排在那儿,你还真不怕她一尸三命,在那里,她怎么养身体,太医都说了,想要生下那两个孩子,她也会熬到油尽灯枯的。”
魏清莞一听,当下便急了,调教着说道哦“上官清呢?他不会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要当爹了吧?”
思极此,魏清莞厉声问向东方宸,东方宸未说话,魏清莞明了,想来是不知道了。魏清莞一声长叹,不住道“一对冤家。”
“清原本住在外宅,一直都处于避世的状态,后来上官老夫人总喜欢把家里的丫头送到外宅去,清不胜其烦,就躲到开元寺去了,两个人隔着个跨院住着,这也是桃夭的意思。”
魏清莞心下有气,正喝着水,强压着怒气时,却听得东方宸像其解释着,吞咽不及,魏清莞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不住的咳嗽着,这个长公主,真的是她见过最执拗的人物,性格偏执着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呀……”东方宸见她咳得脸都红了,手忙的帮她拍着背,无耐着。
“他们的事情你还是少管吧,有那个功夫,倒不如乖乖的喝下隋太医为你开的调理的药方,每日的熏艾针灸,咱们努力努力,再生个孩子出来,到时候你也就没闲心一天到晚管旁的闲事了。”
说着,东方宸的眼移动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之上,抿唇着,略略的皱着眉,魏清莞亦是一声轻叹着,将手伸到了这平坦的小腹,昨儿个夜里回来后,突然的来了红,至今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到底有些事情是天意,强求不得。
“我的身子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药我吃着,太医要做的调理,听天由命,有也好,没有也好,心急反正吃不了热豆腐。”
她潋下眉头的一份失落,强颜欢笑着伸手抹去了男人蹙起的眉头,轻声说道,像是在宽慰。
“朕有时候想起,会觉得后悔,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冷落你,放任着她们那样害你……”东方宸的心里有着极大的愧疚与不安,当两人每每说到关于孩子的问题上时,他的心里总是堵着那么一口气,咽不下,提不起。
魏清莞听他如是说,只一只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贪恋着他身上的龙诞香气“若没有那死而复活的机遇,我与皇上这辈子都不会有相知相爱的那一日,只要你我同心,孩子只是锦上添花,就是没有也没关系,陪你到老厮守一生的是我,不是孩子,我们不该总是再为了生孩子的事情上纠结。”
“你瞧着林慕雪,再瞧着当初我为了生琰儿,生孩子便是九死一生,鬼门关前进出的大事,弄不好便是喜事变丧事的大事,咱们往后不再提了,可好。”
如春风拂面的话让蹙着眉头的东方宸稍显舒展,他将魏清莞紧抱在怀中,二人就这么依偎着,一下午腻在一起,难得享受这样闲暇无人打扰的时光。
暮色四合,李默陪在颖妃身边打点着宫内夜宴,时间一到,便从太和殿匆匆的赶了来,请东方宸与魏清莞前往太和殿。
大年三十,即便是平头百姓之家都要赶着回来一道团圆过节,宫里亦然,各宫妃嫔早早的来到了太和殿,太后顾氏亦在柔福姑姑的劝说之下,不情不愿的到来。
水台之上早有伶人开唱,一出贵妃醉酒,引人入胜,精彩绝伦,早到的妃嫔们,就这前头矮几之上摆置的福橘,甜酒,瓜子,果糖,一遍吃着一边闲磕着牙,如今这宫里,皇上独宠皇后一个,明眼会算计的,才不会在这会做愣头青,凭白的让人算计,倒不如安安生生的过太平日子。
外头大街上有游行的队伍,舞龙舞狮,格外的热闹,宫里自然也请了,贵妃醉酒的戏一唱完,东方宸带着魏清莞自到了太和殿。
众人齐齐下跪,颖妃如今在这宫中是为众妃之首,自然站于最前,带着不常出门的小公主,难得换下那些肃静的颜色,换上了一身绛红的吉服,人显得格外的精神。
魏清莞由东方宸扶着手二人对着坐在上首的太后恭敬的请安,叩首,显然,太后不愿给他们好脸,蒙着一层轻纱的脸颊之上,似被霜打了一般,显得难看。
柔福姑姑早做了准备,只道太后昨儿个夜里感染了风寒,如今嗓子哑了亦不能说话,便把袖中包着的两个红包交到了东方宸与魏清莞手中,算是遮了过去。
众人也是清楚如今太后与帝后之间的关系,只讪讪笑着,故作不知。
舞龙舞狮开场时,东方采薇最是开心,跑跳着站在最前头,外头早有太监点燃了烟花炮竹。
墨黑的天际之中,随着“砰”“砰”自地面升起的炸裂之声,在天际绽放出各色斑斓炫彩的烟花,争奇斗艳,这一次,不说是东方采薇,便是本闲磕牙的几位妃嫔亦忍不住仰头去看着。
这些妃嫔,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对魏清莞而言,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这样的热闹最是喜欢的。
大批烟花从天上倾泻下来,姹紫嫣红,却如昙花一般,转瞬即逝,所有人的视线都放注在了烟花之上,而这里有一个人的视线却一直在人群之中找寻。
“东方宸,哀家的桃夭呢,她人去了哪里?”
突然之间,当所有人都还在仰头看着暮色天际的烟花之时,顾氏却如发了疯一般的一把揪住了东方宸脖颈之间的衣衫,发狠的咬牙切齿道。
“你是不是杀了桃夭,啊,从疫症到现在,多久了,她连个人影都不见,是不是你早拿她开刀,害死了她,是不是。”
顾氏紧紧揪着东方宸的衣衫,矗立在一旁的苏濯本要上前的动作让东方宸打断,东方宸只一把紧握住了顾氏的手腕,顾氏便已经是吃痛的皱眉,手便已经松开了。
“顾念安,你少发疯了行不行,东方桃夭堂堂一国的长公主,你以为是什么,说能够杀就能够杀得,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泯灭良心,为达目的不肯罢休吗,你再发疯,现在我就让人把你带回寿康宫去!你瞧瞧你这会的样子,还嫌你不够丢人吗?”
东方宸没说话,魏清莞却在这个时候厉声的对着她呵斥道,顾氏不信,只用着警惕的眼看着魏清莞,魏清莞懒得理会她,只看了苏濯一眼,便让苏濯带着人把她弄下去,可顾氏哪里肯,在那儿挣扎着便是大喊大叫,全然不顾这里是什么样的场合。
魏清莞被她搅得烦的头疼,自袖中寻了一块帕子出来,上去便堵住了她的嘴,一气呵成的动作,让人看得目瞪口呆,却也没人敢说一句不字。
顾氏就这么由着人给拖走,消失在这绚烂之色的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