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妈的!你他妈是个疯子!?”周副区长脑袋一晃骂道:“那老东西袭警被击毙与我有他妈什么关系!?你是跟我唱古装大戏吗?还他妈祖宗的规矩!?规你妈矩!告诉你老东西!你身后那帮人跟踪偷拍!已经犯法了!我现在代表政府依法抓人,你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抓!”
这周副区长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今天被偷拍到和两个小三的事本就方寸大乱。现在摄像机抢不回来,半路又杀出一群举着大旗的农村人声称要报仇雪恨。一时间是又急又恼语无伦次,一张嘴就是破口大骂。
那胖老头伊尔根觉罗听着周副区长嘴里“妈、爸”的不干净,气得一晃手中大刀就要上前。舒舒觉罗老爷子一摆手将他止住,开口说道:“我也知道你这种恶人不能轻易认罪,我镶黄旗的仇还得旗里的人亲手来报!”他边说边伸手朝门口正白旗几人一指道:“我只怕人们说我舒舒觉罗氏报不了大仇被人笑话,今天带来正白旗的兄弟做个见证!”
“去你妈的!”那周副区长哪管老爷子说些什么?他连跺脚带尥蹶子,双手齐摇连比带划,对身边的拆迁队员喊道:“上!别怕!给我往死里打!一会儿警察就到!他们跑不了!”
这二十多人抡大棍“嗷”的一声就往上冲!老觉罗爷大吼一声:“不是镶黄旗的不要插手!”喝罢和那伊尔根觉罗带着四个小伙子,六口明晃晃的大刀举过头顶,一团寒光闪烁映人双目。这几人真好似虎入羊群,刀起刀落刀影翻滚闯入敌阵。
我心说刀枪无眼,这几个满人说打就打,六口大刀还不得闹出几条人命?这可如何是好?我回头向海叔望去,希望他能拿个主意。这一眼却看见乌希哈站在院子当中,忽然抬头引吭高歌。苍凉的歌声在空中回荡,这歌声仿佛更能激励战士效死疆场。
就这时候眼前的事情却发生了变化。其实就在镶黄旗正白旗刚一进院子的时候拆迁队的人心就已经散了,跑了一半不说,剩下的这一半也没人真的有心思再打了,就是没好意思直接跑,勉强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上次觉罗爷把拆迁队砍得重伤几人那事还历历在目,眼前又是六口大刀,还打?谁也不傻。拆迁队和镶黄旗的这六人一触即溃,“轰”的一声大棍扔得满院都是,抹头就往门外跑。正白旗那几人眼睛盯着周副区长,才没心思管别人。这些流氓小偷跑得比兔子都快,眨眼间绝尘而去,跑了个干干净净。
“啊!”周副区长万万没想到会弄出这么个结果,眼见着大事不好他也朝大门就跑。
别人跑行,他可是出不去大门。正白旗的几个人双臂一伸,周副区长叫苦连天。舒舒觉罗老爷子抡刀紧追,眼看就要到了周副区长面前。我心说周副区长是恶人不假,坑害百姓也是真,但是他好歹是条性命,真要被一刀砍死,那老觉罗爷不也得去偿命?
想罢我急忙紧追几步想把老觉罗爷拦下来,哪成想就在这时候又出了变化,那小觉罗蒋林五官移位两眼通红,猛的向前一蹿,竟然从同伴手中夺下一口刀来!他口中喊了一句我听不懂的满语,抡扫刀朝周副区长劈头就砍!
“别砍!”这一刀要是砍上蒋林这孩子这辈子不完了吗!?可是此时我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蒋林抢刀的时候闫德彰和海叔就冲上来了,蒋林和周副区长之间还有不到三米,两个老头一左一右凌空而起将蒋林扑倒在地!
哪成想蒋林是被扑倒了,从蒋林身上冲出一个灰扑扑的影子,这影子顶盔冠甲罩袍束带,手持扫刀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就好像没受一点儿阻拦,径直朝周副区长砍去!
觉罗爷!!这影子是抗强拆牺牲的觉罗爷!
这觉罗爷一刀斜肩铲背结结实实劈在周副区长身上,就在周副区长中刀的一瞬间,觉罗爷的影子便突兀的消散,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周副区长眼睛瞪得老大,身上没刀伤也没出血,猛然间双眼一翻倒地气绝身亡!满院子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远处传来警笛轰鸣。
要说宋华健这娘娘腔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后续的事情之所以有了戏剧性发展,实在是多亏了他。
我们在外面打得热火朝天,宋华健藏在屋里用摄像机都录下来了。这小子留了个心眼,在警察来之前把录像拷贝了一份存在了移动硬盘里。
警察来了当然是第一时间抓人,我们都算是周副区长死亡一案的犯罪嫌疑人。大家自然都不服,说那周副区长带人来抢摄像机,还要强拆房子,他自己被觉罗爷的鬼魂报仇弄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警察当然不信,什么鬼?扯淡呢不嘛?当然,他们看了宋华健的摄影机以后就不再这么说了。
周副区长的尸检结果是突发心肌梗死。不知道政府和公安局是怎么研究的,总之后来就把我们所有人都放了。宋华健拿回摄像机,发现和意料之中一样,所有的录像已经被删除了。
不知道海叔和闫德彰还有我爸说了些什么,总之闫德彰拿了那本《枕头书》是绝对不还的。我爸也没怪我,居然也没说不许我跟着海叔抓鬼赚钱了。只告诉我这些事千万别告诉我妈。
死了代理区长这事政府迟迟没说明情况,宋华健再也忍耐不住那颗想当大V的心,把录像发到微博了。鬼这事太骇人听闻,他只发的两个小三和周副区长打架那段。结果是录像火了,他的大V梦却没有实现。
市政府被逼无奈公布了调查结果,说是周副区长道德败坏,和多名女性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又说他收了开发商的钱,带队去强拆的过程中突发心肌梗死身亡。当然,这个“开发商”只是开发公司的几个高层,绝对不是市委书记的小舅子。
要说也实在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节骨眼,又传来了一个消息。上次我们在车站遇见的那个枪杀觉罗爷的警察卧轨了,在黑龙江某地卧的轨。那警察整个身子都被火车碾碎了,据说五脏六腑哩哩啦啦好几里地。“钉子户冤鬼复仇要了两条命。”这个新闻在我市传得沸沸扬扬,成了各家各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代区长身亡、开发商被调查,我们那片房子的拆迁工程彻底烂尾。我送老觉罗爷他们坐火车回黑龙江,从始至终乌希哈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站在站台上望着远去的火车颇感茫然,总觉得自己丢了些什么。
三个月以后接到了王老板的电话,神秘兮兮的找海叔还有我和范胖子去北都喝酒。我们爷仨到了北都也吓了一跳,整间酒店披红挂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我就乐了,和海叔说,说这王老板太客气了,请咱们爷仨吃饭还弄出这么大排场?范胖子一撇嘴,说你可拉到吧,咱们配吗?我看一准是王老板什么买卖发了大财,这是要大操大办庆祝庆祝。
海叔点点头说差不多,看样子王老板是摊上好事了。也行啊,他王胖子发财咱也跟着沾沾光。
北都大酒店里宾客云集高朋满座,几百人开了几十桌,好酒好菜喝的昏天黑地。我吐吐舌头,说看样子这王老板是发大发了,要不然就这个吃法,不得吃垮了?
王老板一见我们爷仨是哈哈大笑,胖脸上居然也笑出了褶子。我们被他领着就到了一间豪华得不得了的大包房。范胖子连挑大拇指,说王叔你可真够意思,我们爷仨和楼下那些人待遇还不一样。
山珍海味摆了一桌子,王老板却卖关子迟迟不说正经事。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说王叔你倒是和我们说说啊,到底您这是做什么大买卖发财了?发了多少你就摆这么大的排场?
王老板并不答话,从皮包里拿出几张纸往桌子上一扔,笑道:“你们小哥俩看看,现在就把它签了吧!”
签啥啊?我拿过这几张纸一看可是大吃一惊!这是盖着区政府大印的房屋征收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们那小平房给置换成城南高档住宅小区114平方米的两室两厅楼房两户!我揉揉眼睛,没看错啊!给我们两户114平方米的房子!?
“王叔。”我连忙把合同推回王老板面前道:“咱爷们就算再有交情,我们哥俩也不能拿你这两套房子啊。王叔你这得花多少钱?事是求的谁给办的?你就算发财了也不能这么搞啊。”
王老板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可知道个啥!?那开发公司捅了天大的篓子,现在顶不住了!市里面求着你王叔接手,这公司现在是姓王了!是咱爷们家的买卖了!!”
我和范胖子都听傻了,开发公司成了王老板的了?我忙问道:“那市委书记的小舅子不干了?这么赚钱的买卖平白无故就给您了?”
“他不干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是幕后的一个股东罢了。”王老板一拍胸脯道:“你王叔现在是法人代表!我说了算!”
我又问道:“那我们那些钉子户王叔你打算咋办?”
“那还咋办啥?”王老板笑道:“你王叔能和他们一样干那断子绝孙的事吗?一家两户六十六米的房子!叫他们都来签合同等回迁!”
我和范胖子拿着合同的手都微微颤抖,我们知道这合同有多大分量,这两套房子几乎等于我们后半辈子的人生。
不知道为什么,我耳边忽然响起黄老太爷苍老的唱词之声:“到底是福还是祸?自古福祸总相依……”
本卷终
镇海遗命,终极一战。山河破败,何处桃源?几篇番外之后请大家继续支持《关东诡事》大结局最后一卷《阴阳》。
番外 1931
1931年9月18日傍晚,日本关东军虎石台独立守备队第2营第3连离开原驻地虎石台兵营,沿南满铁路向南行进。是夜22时20分左右日军自行爆破满铁,并将中国人的尸体放在现场,作为东北军破坏铁路的证据,诬称中国军队破坏铁路并袭击日守备队。
爆炸同时,事先驻扎在铁路爆破点以北约四公里的文官屯的川岛中队长立即率兵南下,开始袭击北大营。
驻扎中方北大营和沈阳城的日军兵分南北两路,向中国军队驻地北大营进攻。南军为平田幸弘指挥的关东军第2师步兵第2旅第29团,北军为岛本正一指挥的铁路守备队第2营。
1931年9月18日事变发生当夜,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中将参谋长荣臻根据张学良之命,命令东北军“不准抵抗,不准动,把枪放到库房里,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
次日,也就是1931年9月19日张学良在协和医院对天津大公报记者谈话时再度说:“吾早下令我部士兵,对日兵挑衅不得抵抗。故北大营我军,早令收缴军械,存于库房”。
因此在1931年9月18日当夜,北大营驻守的东北军第七旅毫无防备,被打得措手不及。而事前张学良曾训令东北军不得抵抗,驻守部队并未做出激烈反击。第七旅三个团中有两个团按指示撤走,只有王铁汉的620团未及时接到撤退命令,被迫自卫抵抗,最后突围撤走。(因为王铁汉的对日抵抗行为,事后蒋中正曾于召见他时称赞道:“我记得你,在沈阳北大营当时的情况,你做得很好!”)由于执行张学良不抵抗命令,北大营逾万名守军被只有500多人的日军击溃。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又称奉天事变、柳条湖事件。
日军在沈阳当独立守备队向北大营进攻的同时,关东军第2师第3旅第29团向奉天城攻击。1931年9月19日凌晨,关东军司令本庄繁下令:辽阳的第2师主力增援对奉天的进攻;独立守备队第3营进攻营口、第4营进攻凤凰城、安东;第2师第3旅主力、骑兵第2团、独立守备第1营分别进攻长春宽城区、二道沟、南岭等地。至1931年9月19日10时,日军先后攻占奉天、四平、营口、凤凰城、安东等南满铁路、安奉铁路沿线18座城镇。长春地区的东北军自发反击,战至次日,长春陷落。1931年9月21日东北边防军驻吉林省副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熙洽率部投敌,日军第2师主力占领吉林。
随后就是黑龙江主要城镇失陷、锦州哈尔滨沦陷,由于张学良一再坚持“不抵抗政策”,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整个东北三省1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日军占领,东北3000多万同胞饱受身为亡国奴之苦。
九一八事变爆发之时距老帅张作霖被日本人暗杀于皇姑屯不到三年,关东父老眼见家乡陷于日寇之手,怀念老帅之情日甚。多垂泪叹曰:“若大帅在!必不至此!”
咱们讲的故事发生在1931年7月,离九一八事变爆发还有两个多月。长春城西面五六十里地外有个万宝山村,天似亮似不亮的时候在万宝山村村外的土道上晃晃荡荡走来两个小孩。
这两个小孩衣衫褴褛、满身的泥土。前面这个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手里拿着一根破木棍。身后的孩子比他稍微小那么一点儿,拎着一个破瓦罐。东三省地广人稀,黑土地种啥长啥,粮食丰足不差一口饭吃。所以从关里逃荒出来讨饭的倒是常见,本地人要饭的的确不多。咱不管这俩孩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总之是两个小叫花子是没错了。
两个小孩脚步蹒跚,那后面的小童瘪嘴喃喃道:“哥,走了一晚上,我饿了。”
前面的大童其实早就饿了,但这大童在外面摸爬滚打毕竟多混了一两年,显得异常老城。大童回头朝小童一笑道:“兄弟,再忍忍,咱们到长春城就有饭吃了。人家不是说了吗,长春城好大好大,有钱的善人多得是。”
小童听大童这么一说却耍起了赖,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我走不动了!走不到长春了!”说着用手朝万宝山村一指道:“那有个村子,咱们去要吃的。”
大童为难道:“天还没亮,咱去敲门要吃的不得挨人家的打?好兄弟,起来咱们去长春吧。”
小童捉摸捉摸大童说的也有理,但是空着肚子再走几十里路说啥是走不动了。他坐在地上回头回脑朝四下望了望,突然伸手朝树林边一指道:“那儿有人,咱们过去要吃的吧。”
有人?这天还没亮呢,哪儿来的人?大童听小童这么一说吃了一惊,连忙顺着小童的手指望去,果然,树林边一块大青石上双手抱头翘着二郎腿躺着一个人。
大童揉揉眼睛,才看清楚大青石上躺着的是个老道,这老道也上了些年纪,满头花白的头发扎一个发髻,身边一个油渍麻花的黄布口袋,口袋上金光闪闪宝气流动,压着一口大宝剑。
哪知这老道突然手拍青石开口唱道:“一更里,端坐慢慢调龙虎。运转三关,透入泥丸去。龙蟠金鼎,虎遶黄庭户。这些儿工夫,等闲休分付。二更里,二点阴阳真炁妙。上下三关,休教差错了。姹女婴儿,两个都放娇。金公黄婆,自然匹配了。”
大童心说这天还不亮,荒郊野外的怎么躺着个老道?看他那口宝剑金光闪闪的,好像是件宝贝,应该值得好些银子,他可不怕被人抢去?这俩小叫花子毕竟是小孩的心性,听这老道唱得热闹,索性就竖起耳朵继续听。
那老道歌声不停,又唱道:“三更里,明月正把乾坤照。吓得邪魔,千里不见了。退尽阴兵,不用刀圭妙。海底龟蛇,自然相盘绕。四更里,无事好把真经看。句句幽玄,说道教修炼。不用水火,不用柴和炭。炼就灵丹,万两金不换。五更里,天晓架上金鸡叫。有个忙儿,拍手呵呵笑。放饱牛儿,快活睡一觉。行满功成,自有丹书诏!”
这两个小乞丐哪知道这道人唱的乃是全真祖师丹阳子马钰的《挂金索》?那大童心中暗想这老道唱得这样好听,要是到了长春城去给大户人家唱词,那一定是吃喝不愁了。啥时候我也得好好学学,今后要饭也多了个本事。
眼看着那老道唱过之后双眼微闭好像又睡着了,大童对那小童道:“那是个全真老道人,他自己还没得吃呢,哪有吃的给咱们?好兄弟,快起来赶路吧。”
那小童心不甘情不愿,可眼见着放赖也添不饱肚子,只好磨磨蹭蹭的在地上站起来,拎着瓦罐随大童继续赶路。
两个小乞丐走出来还没有半里地,耳听得道旁草丛之内“窸窸窣窣”有些响动。还不等他俩反应过来,猛然间“噌”的一声,一道黄光凭空蹿了出来。二童这可吓得不轻,“妈呀”一声连连后退。那团黄光却不停留,在地上一弹,猛扑大童。
大童闪身不急,“咔嗤”一声,衣服的前大襟被那黄光挠开了一道口子。那黄光挠了这一下猛然后退,两个小乞丐这才看清,面前原来是一只黄鼠狼子。
那大童虽说衣衫破旧,但好歹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勉强能够遮体。这一下被抓了个大口子,肚子都露出来了。大童伸手撩起衣服一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抡手中破木棒,边哭边朝黄鼠狼就打。那小童也甚是义气,把瓦罐往地上一丢,扎着双臂身子朝前一蹿直扑小黄狼。
那黄鼠狼闪展腾挪身法迅捷,就好像戏耍这两个小乞丐一样,一会儿在你身上抓一爪,一会儿又在他身上抓一爪。顷刻间两个小孩满身的衣服被抓成了一条一条,小乞丐已经露出了屁股,却连边儿都碰不着那黄鼠狼。二人又急又气哇哇大哭,却是苦战不退。
猛然间大童眼前白光一闪人影晃动,一口大宝剑飞也似的直刺黄鼠狼,持宝剑的正是刚才在大青石上唱歌的老道。这老道身似疾风,随这一剑口中喝道:“老朋友!我等你多时了!”
黄鼠狼丝毫不惧,四爪蹬地凌空跃起,躲开了这一剑顺势就朝老道脸上挠。老道手腕一翻,寒光闪闪舞了剑花护住门面。黄鼠狼可也实在敏捷,在空中眼见就要撞倒宝剑上了,凌空打团直坠落地,爪子刚挨到地面就又弹了起来,转着弯的直奔老道后脑。
一道黄光一道白光翻翻滚滚斗在一处,两个小乞丐吓得连连后退。眼见着那道人剑法精妙,大童嘴张得老大看得呆了。
老道黄鼠斗来斗去就看出了上下高低,虽说黄鼠狼子身形灵巧,但那老道实在是深不可测。只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口宝剑使得游刃有余。那黄鼠游走于剑光之中却连连涉险,堪堪不敌。
打着打着那黄鼠“吱”的一声叫,平地里蹿起一道黄烟。老道摆剑后退,顷刻之间黄烟中蹿出一个老头。这老头身材瘦小枯干,穿锦缎的长袍马褂,头戴八块瓦的小帽,手持一根龙头拐杖,大喝一声:“老……老杂毛你玩真的!”不由分说劈头盖脸朝道人就砸。
老道哈哈大笑,使开这号称“百兵之君”的宝剑,如一条银蛇四下游走。钩、挂、点、挑、剌、撩、劈、进退有法、挥洒自如。别看那瘦老头看似弱不禁风,手中拐杖使得却是少林正宗的大文殊杖法。一根龙头拐杖虎虎生风刚猛异常,一杖快似一杖如惊涛骇浪朝老道迎面猛击。
老道眼见着黄鼠狼也动了真格的,手中宝剑挥洒口里却哈哈一笑,戏谑道:“黄老儿,从哪里偷学来的少林杖法?”
那老头急攻老道不下,随口应道:“用……用……用你个老杂毛管!?”情急之下说得越发结巴。
耳听得老道一声大喝,使了个劈字决以剑当刀,凌空一个霹雳朝老头当头就劈。那老者一惊,双手挺拐杖横担铁门栓向上相迎。怎料老道这一招却是虚招,宝剑行至半路猛的耍了个剑花,老道随即收宝剑向后一跃轻轻跳开,朗声大笑道:“几年不见,黄老太爷身手不减当年啊!”
那老头手持拐杖本要追击,听老道这么一说气也消了,咬咬牙将龙头拐往地上一拄,哼了一声道:“赵镇海!你个老……老杂毛不在奉天享福,蹿到长春来干什么?难……难不成是看上了城里哪……哪家的大闺女?”
原来这老道正是奉天城大名鼎鼎的镇海真人赵镇海。自从老友大帅张作霖被日本人谋害命丧皇姑屯之后,老真人便不在奉天居住,游走于东北各省。这次到长春,原也是为了一件心中的大事。那黄鼠狼子变的老头也不简单,正是统领黄家满营兵马的黄老太爷。
“胡说八道!”赵镇海佯装发怒道:“就说你这草头仙难以得正道、成不了气候,要我说坏事就坏事在了这张嘴上。我来问你,大半夜的你戏弄两个小小的花儿乞丐为的是什么?”
“老爷爷我半夜闷得慌,逗孩子玩玩不……不行吗?”黄老太爷撇嘴道:“废话少……少说,大半夜的你个老杂毛在这等我要干什么?”
“嘿嘿。”镇海真人转怒为喜,笑道:“贫道还真是有一件难事要请教你黄老太爷。”
“哈哈。”黄老太爷一听老道这话可乐了,磕磕巴巴道:“你……你个老道总……总说三清玄妙,我……我以为你眼瞅着就白日飞升了!你……你还有求着我的地……地方?”
眼前这一切那小乞丐大童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虽说对发生的事朦朦胧胧不是太明白,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道长好厉害,我要是能有他这本事那该多好!对!我也要有本事!我要向那道长学本事!
就这一走神的工夫,老道和黄老太爷说了些什么大童就都没听清,只恍恍惚惚听得二人说了“袁崇焕”“努尔哈赤”,也不懂那到底是些什么。待等小童再要细听,眼见着平地黄烟四起,那黄老太爷却不见了踪影。
老道呆立原地打了个唉声,将宝剑入鞘,这就要走。那大童手拉小童紧走几步拦在老道身前,双双跪倒在地。
老道一愣,忙从包中掏出两个面饼,递于大童道:“老道行得匆忙,只有这两个大饼了,你们小哥俩吃吧。”
大童却不伸手接饼,只是如同捣蒜一般“砰砰”磕起头来。
老道奇道:“你这小童倒也奇怪,不求吃食却要求些什么?”
“我……”二童磕头不停,大童支支吾吾道:“我俩要学本事,要学……要学道长的本事。”
“哈哈。”老道打了个哈哈道:“你们这两个小孩也真厉害,大饼不要,却想要老道这赚大饼的手艺。”说罢一伸手将两个小乞丐在地上拉了起来,端详了半天问道:“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啊?家是哪儿的?”
“我姓陈。”大童道:“随着爹妈闯关东来的,爹妈生病过世了,我只有个小名叫铁蛋。”说罢朝那小童一指道:“这小兄弟是我在半路遇见的,他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来的了,只知道姓于,却连小名都没有。”
“哦,一个姓陈一个姓于。”赵镇海点点头心中也是一动,口中道:“唉,也是苦命的孩子。”
哪成想三个人正在说话间,从万宝山村子里“呼噜呼噜”涌出三四百人,这三四百农民手持锹镐直奔大路而来。
赵镇海看这情景不免一愣,心说现在也不是秋收的时候,再说了,就算真是秋收了,也没有几百人同时出发去收庄稼的道理啊。那些农民看路边一个老道带着两个小乞丐也觉得新鲜,但是有正经事要干,也没空说话,转眼间几百人就急三火四的走过去了。
赵镇海想的是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是顺道往长春走,索性就跟去看看。想罢对那两个小童道:“你们也是要去长春吗?咱边走边说怎么样?跟着那些人去看看热闹?”
“好。”大童拉这小童随赵镇海就往前走,口中说道:“师傅,你得教我们本事,不能反悔。”
“哈哈?”赵镇海笑道:“你这孩子心眼可真也不少,我什么时候答应收你们了?这板上钉钉的就喊起了师傅?”
这三人没走出多远,就跟上了那三四百农民。到得近前一看,赵镇海也暗吃一惊。只见这三四百农民对面有二百多衣衫褴褛的朝鲜人,这些朝鲜人挥动锹镐正在地上挖水渠,干得热火朝天。
万宝山的农民中有个领头的,紧向前几步道:“你们这些高丽棒子!昨天县公安局鲁局长不是说得明明白白吗!?在别人家地头上怎么能挖水渠!?你们他妈怎么又挖上了!?”
那几百个朝鲜农民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自顾自的照样使劲猛挖。只有一人直起身子,操着执拗的汉语说道:“我等受日人命令来此种稻,至死不能停工出境!”
那万宝山领头的农民气得直晃脑袋,口中骂道:“他妈的……”可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赵镇海心中暗想这朝鲜人受了日本人的命令来中国种水稻?小日本子这是耍得什么花样?
注:
万宝山事件
万宝山事件是1931年“九·一八”事变前,由日本策划导演,事件发生后,日本又肆意歪曲事实真相,捏造新闻,挑起日本国内和朝鲜半岛上的大规模反华、排华浪潮,为发动日本侵占东北三省的战争,制造舆论准备。
1931年3月,日本驻长春领事馆怂恿住在南满铁路附属地的中国人郝永德,成立长农稻田公司。4月,郝永德将万宝山村附近12户农民的生荒和熟地500垧租到手,草签契约,租期10年,契约内的第13条写着:“此契于县政府批准日发生效力。”郝永德在未经长春县政府批准的情况下,将500垧土地转给了李升薰等188名朝鲜人耕种水稻。在此之前,吉林省政府曾明令规定:“凡雇佣朝鲜人10人上未满20人者,须经县政府批准;超过20人以上者,须经省政府批准。”显见郝永德的契约是无效的,转租给朝鲜人是违法的。
1931年4月9日至13日,188名朝鲜人分三批进入马哨口,开掘由马家哨口起至姜家窝堡止长达20里的水渠截流筑坝,引伊通河水灌溉,准备改旱地为水田。这些朝鲜人的做法和意向,侵害了当地农户的利益,大约有53户农民熟地40余垧,或被掘沟占据,或被筑坝占用,或将被水淹。5月27日,马家哨口一带农民约200余人上告到长春市政筹备处,又转告到吉林省政府。吉林省政府根据农民的诉状,批复:“朝侨未经我当局允许,擅入农村,有背公约,令县公署派员同公安警察,往劝止,令朝侨出境。”
长春公安局局长鲁绔,带警察前往马家哨口执行省令,当天,朝鲜人撤走100多人,其余80多人由代表申永钩等6人保证具结。事到如此正要结束之际,日本驻长春领事田代重德,派日本警察到马家哨口现场“保护朝鲜人”,6月3日又加派便衣警察配带枪支,制止朝鲜人撤走,并限令7月5日前完成挖土筑渠任务。
7月1日,长春县二区、三区农民400余人,联合起来平毁水沟,拆除堤坝。7月2日,日本附属地警察署主任中川义治,带60余名日本武装警察到马家哨口,镇压平沟的中国农民,日本警察开枪38发(双方无伤亡),震慑中民。7月3日,日本武装警察和日本守备队增加到500人左右,配备两挺机枪和两门大炮,这些人到现场后,挖掘工事,架设机枪、大炮,砍伐树木,埋设地雷,扣留渔船,设路卡禁止中国人在马家哨口一带通行,一片恐怖气氛。
在这些日本军警保护下,掘沟、筑坝工程于7月5日完成。日本军警在河岸高处悬挂日本国旗,又将日本旗转移到北山最高处挂一天。7月15日,日本军警举行射击表演,强迫中国农民观望,结束后他们喊叫,你们再闹就用这些枪将你们通通打死。与此同时,在长春用钱收买朝鲜日报记者金利三,捏造新闻,说在万宝山被杀朝鲜人200多,以后又说被杀的朝鲜人增加到800余人,刹时间在朝鲜半岛掀起大规模的排华活动,华侨被杀142人打伤546人,失踪91人,财产损失无数。7月14日,金利三在《吉长日报》上发表声明,承认自己捏造了假新闻。
日本的阴谋败露后,便雇佣杀手,于7月15日将金利三杀死灭口,但凶手被中国警察捕获。
番外 1979
1979年8月31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本文作者在这一天出生于塞北辽西。作者的出生对于全国各民族人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无关紧要的一生不足以改变历史进程。
这一年全球发生了很多大事:
5月4日,撒切尔夫人成为英国第一位女首相。
7月9日,旅行者2号飞跃木星。
9月1日,先驱者11号飞跃土星。
9月16日,三个东德家庭使用气球逃离东德。
10月30日,美科学家首次测出星际空间反物质流。
等等等等不一一列举。
我们自己也不太平,因为红色高棉问题同越南翻脸,兄弟阋墙自卫还击战开战。十年文革山河破碎,计划经济穷途末路,“摸石头过河”模式正式启动。
近现代史一直是天朝的禁区,虽然我对他们G点如此之多嗤之以鼻,但咱们写小说讲故事就讲咱们的故事。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作为老工业基地,那时候的东三省和今天可不一样。工厂林立,放眼望去就是一排一排的大烟囱,那烟囱就像火葬场烧死人的烟囱一样。围绕着每个工厂都有成片的小平房,这就是工人的家。集体工作、集体生活,你上班的同事也是你下班的邻居。
傍晚五点多钟,工厂的工人都下班了,挨家挨户都升起了渺渺炊烟。有一家却没人做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院子里正一块一块的拖煤坯子。
院子外一辆自行车靠墙一停,骗腿从自行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穿一身皱皱巴巴的灰蓝中山装,脑袋上带个蓝色前进帽,看模样大大小小像是一个干部。
那时候只要家里有人,院子的大门是谁都不锁的。干部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朗声说道:“陈达海,小陈吶,拖煤坯子呢?”
陈达海正低头干活,听见声音抬了抬眼皮,手里的活却没停。不冷不热的说道:“是刘主席啊,工会的大主席上我家来干啥?”
“嘿嘿。”刘主席尴尬的一笑道:“咋的?你家门槛高啊?我就登不得门?你小子说话啥时候学的这么阴阳怪气?”
“我哪敢啊。”陈达海直直腰,双手拄着铁锹道:“您这不是大领导嘛,两千人的大厂,您这工会主席得多大的级别?我都快被厂里开除了,哪能成想您还能来我家。”
“少跟我扯淡。”刘主席佯装发怒道:“你就让我这么在院子里站着?不会往屋子里让让?”
“请请请。”陈达海扔下铁锹,一边用麻布擦着手一边引着刘主席进屋,嘴里说道:“刘大主席请进屋坐。”
刘主席脚刚迈进屋子,一眼就看见了炕上身盖棉被躺着的老头。摇头道:“陈老哥身体还这样?脑袋明白事不?”
陈达海搬来把椅子,让刘主席坐下,自己坐在炕沿上,回身看了看床上的老头道:“唉,不都说我爸搞封建迷信吗?批斗了那么多年都没事,看见人家拆了道观他却来了个脑出血。没办法,失语、半身不遂。眼巴前的事儿倒是多少能明白些。”
“知道、知道。”刘主席点点头叹气道:“老爷子也不容易,就是心路太窄。那全国的庙拆得可多了,人人都像他这样想不开那不就坏了?”
“刘主席。”陈达海探探身问道:“您今天来有什么事?是不是厂里说正式开除我了?您下发通知来了?”
那刘主席却不接茬,东张西望朝四下看了看道:“你说你小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咋连个媳妇都没混到?你叫我这个当工会主席的都替你发愁,看来我得给你做做工作了。”
“哈哈。”陈达海打了个哈哈道:“咱出身不好,谁家闺女愿意嫁给老道的儿子?听您这话茬您是给我介绍对象来了?”
“别跟我耍贫嘴。”刘主席也往前探探身,低声道:“你给我说说,前几天咱厂房扩建你到底为啥死活拦着?这里面的事你给我讲讲明白。”
“你可拉倒吧。”陈达海甩手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瞪道:“我因为啥要被厂里开除的您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多管这个闲事?这铁饭碗我可还想要,您可别害我了。”
“你小子!我还能害你!?”刘主席边说边回头回脑的看了看,好像生怕被人偷听。看罢他压低声音道:“出事了!咱何厂长住院了!”
“有这事!?”陈达海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但心里却明镜似的。心说你姓何的不住院就怪了,你要是占了那块地还能平安无事,我跟我爹这么多年学的手艺就都算白瞎。
“别跟我装!”刘主席虎着脸道:“痛快说,到底咋回事?”
“这我可就得给您提点儿意见了。”陈达海手指头一下一下点着桌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您也是党员,老同志了,咋还能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你小子还越说越来劲了是不?”刘主席道:“何厂长是咱厂的当家人、主心骨,几千人的大厂没了领导咋行?你马上给我想个办法,把事情给处理好。”
“我这都是马上被开除的人了……”陈达海搓着手道:“厂里有没有主心骨和我有啥关系?”
“开什么除开除?”刘主席拍着大腿道:“你说的事都应验了他还能开除你吗?你把何厂长救过来,他还能开除你吗?你就别卖关子了,痛快说说到底咋回事?我姓刘的给你担保,只要事情办好,明天你就回厂子上班!”
“您这话可当真?”陈达海眼睛一亮,嘴角一翘笑道:“你挺大个工会主席可不能骗我。”
刘主席不耐烦道:“你说你挺大个小伙子咋像个老娘们?就不能麻利点儿?痛快说!”
陈达海咂咂嘴,就说起了厂子扩建这事。
工厂后院墙外面有一片空地,杂草长得老高,一直荒废着。老厂长退休回家养老了,新来的何厂长一心想干出点儿成绩。何厂长亲自坐镇把关,从外地学回来几样新产品,所以就想着把院墙拆了,扩出一块地方盖个新车间。
这陈达海就是工厂里一个小小的工人,可陈达海他爹具传言是位神仙的徒弟,会看风水占周易,有老人还说他年轻的时候见过老陈抓鬼驱魔,还能和黄鼠狼子说话。陈达海家学渊源,在厂里外号就叫半仙。可那年头这都算封建迷信,“半仙”这个外号也是贬义词的成分占得多些。
陈达海听说厂里要扩建可吓了一跳,那块地他知道底细。前几年文革闹得最凶的时候把市里一个男老师打成了现行反革命,愣是让人把他套进麻袋一顿乱棍打死了。他媳妇听说丈夫被人打死了是悲痛欲绝,在家里就上了吊。你以为上吊就完事了?你自杀算是自绝于人民,用自杀的方式拼死抵抗。造反派们也够狠,把两具尸首放在一起架上柴火就在那片空地上烧了。
夫妻一对亡魂含冤带屈久久不散,就徘徊在那片空地。陈达海用个通目见鬼符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如今还要用那块地建厂房?那不找死吗?
他左想右想此事不妥,仗着胆子就去找何厂长。这要是老厂长在还好说,老陈家这点儿底细老厂长清楚着呢。无奈何厂长是个新来的愣头青,听陈达海一说是勃然大怒!“啪啪”的直拍桌子。说你小子敢到我这里传播封建迷信?我不叫派出所抓你就给你面子了!滚回家去吧!最近厂里忙,没空搭理你!过几天我们开会研究怎么处理你!
陈达海自讨没趣撞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就回家了。正如其所料,何厂长意气风发亲自监工扩建,冲撞了那夫妻的冤魂,闹得他原地翻了两个跟头人事不省,这就住进了医院。
刘主席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道:“这……可真有这事?你小子没骗我?”
“看您这话说的。”陈达海闷闷不乐道:“你不信就当我没说,您这就请回吧,老婆孩子还在家等您吃饭呢。”
“谁说不信你了?”刘主席道:“我这不是没听过这种事吗?我还不能惊讶一下?行,小陈你现在就说说咱该咋办?”
“咋办?”陈达海双手一摊道:“我上哪儿知道咋办去?别盖厂房不就完事了?”
“那哪成!?”刘主席忙道:“出来这么大的事,咱再把盖房子的事情撂下,闹鬼不就坐实了吗?那还不得满城风雨?再说何厂长在医院还昏迷着呢,也不是办法啊。今天你说啥得拿出个主意,咱厂房得建、何厂长也得出院!”
陈达海回身摸摸搜搜在他爸枕头底下拽出一张黄色纸符,往刘主席手里一塞道:“把这个烧了,纸灰和在水里给何厂长灌下去,他就出院了。你可得记住,和别人别说这是我给你的。”
刘主席拿过纸符左右端详了半天,本来想问一句“这东西灵吗?”但是还怕这陈达海翻脸,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身子又向前探了探道:“行,何厂长的事算你处理完了,那咱厂房的事呢?”
“厂房的事现在不能办。”陈达海摇头道:“这就得等何厂长出院再说了,他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管什么厂房不厂房的。”
刘主席咂嘴道:“你说你个小陈心眼儿怎么这么多呢……”
还不等他话音落地,猛听得院外一声大喝:“陈达海!你给我滚出来!”
“哎呀!”刘主席一听有人骂街可来劲了,口中叨咕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咱们厂住宅大院闹事!?”说罢起身就往院子里走。陈达海摇头叹气一脸无奈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只见大门口双手叉腰站着个年轻人,最多也就三十岁,拧眉立目脸色铁青一脸的官司。眼见着屋里出来人了,他单手指着陈达海道:“陈达海!今天你不把东西交出来就是不行!”
“闫德彰!”陈达海也是一脸的不高兴,怒道:“你还有完没完了?你要是有本事让我爸说出话来,你就亲自找他要。没那本事你总纠缠我干什么?我上哪儿知道什么东西?”
“放屁!”那闫德彰说翻脸就翻脸,猛的身子朝前一蹿,抡拳照陈达海就打。
陈达海也急眼了,退步闪身躲这一拳,抬腿朝闫德彰就踢。
那刘主席是两千人大厂的工会主席,人家那是干部。这平白无故的两个人当着干部的面就在家属大院打起来了,刘主席可不干了。他上步近前双臂一撑高声道:“打什么打!不许打架……”
谁料想这打架的“架”子还没彻底说出口,胸口就猛的中了闫德彰一脚。这一脚踢得实在是不轻,刘主席“妈呀”一声就滚了出去,“咚”的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
陈达海眼见闫德彰居然把工会主席踢了一溜滚,也是大惊失色。心说厂里的领导哪是说踢就踢,闫德彰这祸事可实在惹得不小。也顾不得再和闫德彰打架了,紧忙上前搀扶刘主席。
果不其然,刘主席气得嘴都歪了。单手点指闫德彰高声怒骂道:“你他妈这个臭流氓是哪个单位的!?”又朝陈达海喊道:“保卫科李富贵呢!?给我把李科长喊来!”
闫德彰也知道闯了祸,可这人是又臭又倔,脖子一梗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意思你们有能耐就爱咋咋地。
陈达海一边帮着刘主席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连声道歉:“主席主席您消消气,这是我一个大哥,我大哥不懂事是个浑人,您老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谁大哥都没用!”刘主席气得直尥蹦,怒道:“谁说啥都没用,快点儿把李富贵找来!把这小子抓回去!”
陈达海咬咬牙,低声在刘主席耳朵边说道:“您要是抓我大哥,咱厂子的事我可不管了。”说罢又高声对刘主席道:“您老消消气吧,我替我大哥向您承认错误了。”
刘主席被陈达海说得一愣,心说这两个小子搞的什么鬼?刚才还动手打架,这一会儿又替人家说上话了。我挨这一脚不是啥大事,厂里闹鬼的事没了这陈达海恐怕是不行。想罢气得一跺脚,出门骑上自行车走了。
眼见着刘主席走了,闫德彰朝陈达海瞪眼道:“行了,没外人了,还我东西吧!”
“你是有精神病了是不!?”陈达海也怒道:“你知道刚才你踢的是谁不?我们厂的工会主席!”
闫德彰也是一句话的亏都不肯吃,骂道:“我管他是谁!?爱他妈是谁是谁!”
两人正骂得来劲,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小孩挠挠脑袋,对眼前这二位道:“闫大哥、陈大哥,你俩咋又吵起来了?”
“关你屁事!?”闫德彰白了那孩子一眼道:“一边玩去。”
陈达海却问那孩子道:“小于子,你干啥来了?”
那孩子平白无故被闫德彰骂,觉得很委屈,执拗了半天才说道:“我爸叫你俩去我家吃饺子,我本来要挨家去找你俩,谁知道你俩还在一起呢。”
范红兵前传
“马姨您好。”范红兵把两兜水果往茶几旁一放,望着沙发上坐着的马姨,脸笑成了一朵花,客客气气的说道:“我才听小美说您要见见我,来的匆忙,就买了些水果。”
马姨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小美,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撇撇嘴说道:“你买什么不买什么都无所谓,我喊你来是有几句话要问你。”
“您尽管问。”范红兵点头哈腰,依然满脸是笑。
马姨略带轻蔑的声音毫不犹豫的传了出来:“第一件事我要问问你,你是做什么工作?每个月收入多少?”
范红兵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点头答道:“我打过工、做过小买卖,前阵子和朋友收了些葡萄去云南卖,没赚什么钱,这才回来没太长时间,想先找个打工的地方暂时干着,看有什么合适的买卖再去做。”
这马姨听完范红兵这番话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继续问道:“第二件事我要问你,你是和父母一起住还是单独住?自己有没有房子?”
范红兵尴尬的一笑道:“我和父母一起住,之前没有女朋友,也没考虑到买房子这事。想结婚是一定得买房子的,房子我可以回家和父母商量。”
“嗯。”马姨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你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一没工作二没房子,这不假吧?这种条件找女朋友可挺难吧?”说罢转头瞪了她闺女一眼道:“我们家小美也真是的,都没和家里说明白就和你处上了。”
“我是去饭店吃饭和小美认识的。”范胖子没想到这马姨说话竟然这么直接,脸上多少也有些挂不住,但依然咬牙挤出一丝笑容道:“现在有钱人是不少,但是咱咋说不还是穷人多?马姨您说是不?都是普普通通老百姓呗。您看我就是连打工自己再跑点儿小买卖,小美也是在饭店打工。我父母是下岗工人,我听小美说您和我姨夫也是在工厂退下来的。您看咱这不也算门当户对嘛,钱是人赚的,现在条件不好,以后我和小美一起开个买卖,慢慢不就好了嘛。”
“你这话可不对了。”马姨眼睛一翻道:“我们家条件不好这是不假,我和小美他爸没本事,但那不代表我闺女就应该应分的受穷。谁还不能有点儿上进心?我闺女这模样你也看见了,在饭店当领班,有钱人看上她的可也不少。这就是小美,换个别人不早跟大款走了?咱是本分人家,我闺女就想找个正经人好好的过日子。但是这正经人家也不能要啥没啥吧?”
范红兵心下暗骂,人家大款那钱是风刮来的?凭啥就都给你家闺女?外面好看的丫头多了,当三陪小姐的还不少呢,有钱人为啥没把那些小姐都娶家去?还说你家不爱钱,我追你闺女这几个月要是不把手里的钱都给她花了她能答应?
唉,心里骂归骂,转过念头来合计合计谁叫咱喜欢人家来着呢?现在市里没钱的穷小子都是娶农村媳妇,我这好歹追到手一个市里的,多多少少还有点儿模样,咱低气点儿就低气点儿吧。
想罢范红兵朝马姨龇牙一笑道:“马姨,小美跟了我也不能说就是受穷。不有那么句话嘛,别看男人有多少钱,你得看人家给你花多少钱。这有钱人外面养好几个,真正拿回家交给媳妇的能有多少?我赚的是不多,但是我保证,都可着小美花,一定不叫她受委屈。”
“哈哈。”马姨打了个哈哈道:“小美他爸倒是赚钱都交给我,一个月就一千五百块钱,能干啥?没钱就是没钱,人比人气死人。”
范胖子干笑两声不接她这茬,继续说道:“至于房子的事您也可以放心,我家就我一个孩子,父母能看我结婚没房子吗?房子还是能买的。”
“其实现在说这些还早。”马姨哼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家孩子还小,也不是说着急谈婚论嫁。我把你叫来也是当着你们俩的面把话说清楚,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们年纪小在一起玩玩没感觉出啥,这结婚过日子可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是、是、是。”范胖子连连点头。
马姨继续说道:“我不是那霸道的家长,既然你俩想处处看,我也不硬拦着。但是我闺女是好孩子,我希望你也自重一些。这年头什么事都说不好,今天还处着呢,明天也许就分了。你们别过于亲密,说白了就是你别坑小美。”
“妈……”小美听她妈说这个脸一红。
范红兵心说实不相瞒,我还真跟你家闺女睡了一次。但是我就这一次,前面我还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过多少次。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不拿这个太往心里去,你还较真了。你自己闺女啥样你这当妈的不知道?我要真把这些话说出来,这老娘们能是啥表情?
这些话说到底是说不出口,范红兵只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马姨。”
“小伙子,马姨劝你一句。”那马姨站起身来道:“不管你娶谁家闺女,没钱没房那都是白扯。趁着年轻快点儿去赚钱买房才是正经的,别成天一门心思的想着处对象。行了,我该和你们说的都说完了,你回去吧。”
范红兵一边下楼肚子一边“咕咕”的叫,心说这可叫啥事啊?晚饭的饭时把我喊来了,我还以为丈母娘见姑爷,要请我吃饭呢。闹半天劈头盖脸的训了我一顿就轰出来了,真他妈的!要说这老娘们也真可恨,说来说去就是两件事,没钱没房子别想娶她闺女,再有就是让我别占小美便宜。她算的可真精细,对象可以处,我给她家闺女花钱这都可以,好处却一样没我份儿!
他一路骂骂咧咧嘀嘀咕咕就下了楼,想着真得回家和爸妈商量商量买房子的事,你说我也不是小白脸,不先买套房子可咋能混来媳妇?可爸妈就是下岗工人,平时省吃俭用,自己还住在那鸽子窝大的老房子里,能有钱给我买房吗?估摸着交个首付都够呛。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响了。电话那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你是范红兵吧?你是在人才市场投简历了吧?晚上八点,城南工地面试,见面谈待遇。”三八两句话说完“吧嗒”一声挂了。
范红兵拿着电话就傻了,晚上八点面试?这都哪儿和哪儿啊?我也没给什么建筑公司投简历啊,去工地面什么试?搬砖的活儿还用面试?想着把电话拨回去问个明白吧,考虑了半天还是没打。心说我刚才和那马姨是没说实话,其实这次和哥们往云南鼓捣葡萄是赔钱了,身上剩的钱追小美也花光了,我要再不打个工赚点儿,也不用她妈瞧不起我了,小美人家自己就不跟我了!我这要是把电话打回去,把人家用工单位弄烦了,再不让我去面试可就麻烦了。
范红兵捉摸捉摸心情还好了一些,心说这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他知道我兜里没钱了,就送来一份工作。
看看手机才六点多,还一个半小时才到八点。他找了家小面馆胡乱吃了碗面条,吃饱喝足也不用打车,反正时间还足够,溜溜达达一路闲逛,约莫着快八点了,他也算是走到了工地。
眼前偌大一片工地黑漆漆的没有一丁点儿亮光,“人呢?面试好歹也得有个办公室吧。”范红兵嘀咕着就往工地深处走,想着能不能找到哪怕一间有灯光的房子。
惨淡的月光洒满工地,残破的砖头瓦砾和道边满满的杂草在月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异的暗影,远远望去如同狰狞的妖魔鬼怪,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他妈鬼地方!”范红兵穿行于钢筋水泥围墙之间也不由得一阵阵打激灵,忽然想起了前阵子拆迁自焚的新闻。
“他妈的!”他心里暗骂,不想起这个新闻还好说,这一想到这事就更害怕了。活生生的烧死大活人啊!据说还捎带着烧死了一个警察!这要是让我遇见点儿啥……
范红兵越想心里越发毛。得,也别傻呵呵的继续找了,我给那招工的人打个电话吧,看看他到底在哪儿等着面试呢?
从兜里掏出手机,低着头翻看刚才打过来的电话。待等他抬起头来,却发现身前两三米处站着一个人。
这人背对着他,恍惚间看起来衣衫褴褛。一阵寒风吹过,范红兵打了个哆嗦,心说这人从哪冒出来的?难道是面试我的人?想罢开口问道:“请问……”
还不等他说完,那人突然把头转了过来!没错,只有头!他转过来的只有头!身子却一动没动!范红兵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人脸上有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没有五官,只有这个血窟窿!
范红兵突然感到心头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停的颤抖,脑袋里一片空白!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其实他没有多少选项可以选择,因为他双腿已经不听他使唤了。就算跑,他也一步也迈不开!
“吧嗒”身后打火机一响。范红兵哆哆嗦嗦侧过脸去,只见一个老头坐在道边的石头上,用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两口道:“面试通过,明天来公司上班吧。”
太子妹前传
“有很多新同学今天是第一次来上课,我们就先讲一讲什么是少北拳。”太子妹那双修长且健美的腿和脚下的耐克鞋几乎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组合。说实在话,有几个学生家长就是冲着这双腿才把孩子送来学少北拳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满街跑的都是汽车,满天飞的都是火箭,少北拳?能当饭吃吗?能顶钱花吗?一个站在学生身后的男家长咽了口吐沫,心说有这样的老师给上课,这学费交得值了。
“少北拳是广泛流传于我们东北地区的一个传统武术拳种,由少北宗师张荣时老先生创编。”太子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继续说道:“少北拳认为,千百年来,武术有功于我们的祖国和人民,用它曾培养了历代的士兵和将领,对于开拓祖国的疆域,奠定祖国的万里河山,有着巨大的贡献。我们少北拳主张,武术是健身自卫之术,健身是一切体育运动的共性,自卫是武术运动的个性所在,武术离开了自卫、击技那就失去了武术的真正意义。”
离太子妹不远处站着的是老杨,太子妹的爸爸。老杨一辈子最喜欢三样:少北、女儿、喝酒。他最遗憾的是工厂改制,弄得他丢了铁饭碗,没钱去好好照顾女儿。最骄傲的恰恰也是这个女儿,因为太子妹居然能把他最心爱的两件事合二为一,这是个会少北拳的女儿。
此刻的老杨大概是世界上最满足的爸爸了,他把全身的、也是唯一的本事统统传给了女儿,女儿还可以把这些本事发扬光大,最主要的还是能赚到学费,一想到这些老杨心里就乐开了花。但还有一件事情老杨总是耿耿于怀,他女儿没男朋友。还真别说,去年有两个练武术的小伙子追过太子妹,一场比试切磋下来就再也看不见男孩的踪影。现在的小伙子怎么这么没种呢?打不过就不追了?老杨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咱们把这话说白了。”太子妹嘴唇一张一合,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们少北拳认为武术要能打架、能伤人,那些套路花架子不是真正的武术!”
“好!”一个男家长居然叫了声好,带头鼓起掌来。
太子妹一笑,微微对那家长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少北拳分拳术、器术、功数、巧数,以朴实无华、凶猛彪悍、注重实战见长。但是说了半天到底什么是少北拳呢?有句俗话说的好,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今天请来一位少北拳的老拳师杨老师……”说罢朝身旁的老杨一指道:“也是我爸。我们爷俩给同学们打一套少北拳,让大家真正对实战拳法有一个初步的认识。”
老杨抱拳施礼,紧跟着两腿扎开弓步,下腰塌身拉开了架势。太子妹双拳一晃,身形架势和老杨一模一样,就算外行也看得出来他父女二人拳出同门。
老杨一声大喝双臂齐摇,拳头如雨点一般迎面朝太子妹猛攻。太子妹不躲不闪,看准拳头的来路挥臂格挡。实打实的一拳挡一拳,霎时间教室内“砰砰”作响。
这可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少北硬碰硬迎面对拳,把满屋子的学生和家长都看傻了眼,就这转眼工夫,两人已经拆了二十多招。
老杨久攻不下,猛然间双拳换双掌朝太子妹当胸就推。太子妹双臂相交朝外格挡,老杨双掌好似惊涛骇浪,刚猛异常,太子妹身子向后一仰,原地打滚泄了这一推之力。哪成想刚刚起身,老杨的飞脚已到眼前。
太子妹不慌不忙侧步闪身让过这一脚,趁老杨身子凌空没有依凭,她肩头用力猛的朝老杨前胸一顶,老杨失去重心身子落地向后翻滚。
不等老杨起身,太子妹打垫步猛的朝前一蹿,当胸就是一脚。老杨侧身闪避,腰眼使劲双足在地上一点,整个身子弹了起来,朝太子妹猛击两拳。
太子妹身子向后一弹,妇女二人躬身抱拳施礼。一套对练打得不分胜负,精彩异常。
教室里掌声再次雷鸣般的响起,太子妹面不改色心不跳,对学生们说道:“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我少北一派就好比沧海一粟,我们爷俩刚才练的却是少北功夫的九牛一毛。所以,想练好武术,还是要下一番苦功夫的。”
“杨老师……”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家长忽然开口问道:“我按照字面去理解,您这少北拳应该是北少林的拳法吧?”
太子妹点点道:“对,少北源出北少林,这是没错的。”
“这个……”那家长顿了顿道:“我有一个疑问,说出来杨老师别见怪。都说少林武术是达摩老祖一苇渡江传授到中国来的,这中华武术四个字是不是有些名不副实?”
“少林寺建于北魏。”还不等太子妹说话,老杨便接过话茬来道:“到了隋朝年间因山中流寇相扰,加之虎狼为患,寺中僧人为拒寇、除兽而习武,这就是少林武术的起源。唐初少林武僧昙宗、志操、惠扬等十三个和尚擒获王仁则,助李世民平定王世充,少林武功经次一役名扬天下。少林功夫是实实在在的中国功夫,达摩老祖佛法高深,却是不会什么武功的。”
家长们听得连连点头,本以为这些教武术的都是大老粗,哪成想学问不低、说的头头是道,看样子这学费就更值得了。
“咚咚咚”猛然间窗户响了几声,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窗外。只见窗外一个年轻人手捧大束的鲜花,身后听着一台牧马人,敲窗户的正是他。
这年轻人有着时下流行的韩国花美男一般完美的脸型,俊美突出的五官。美中不足的是他白皙的皮肤上黑黑点点的有些雀斑,他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最大的败笔就是这副神情,怎么看都有些轻浮,帅是算得上帅了,却不似好人家的孩子。
眼见这人太子妹微微一皱眉,转过脸来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继续讲课。那帅哥却悠悠达达闲庭信步般绕到体育馆的前门,径直走进了教室。
他站在太子妹面前,单手插兜,有意无意间仿佛在展示着他那件价值七八千块的纪梵希T恤。身子重心放在右腿,左脚微微立起,脚上的普拉达皮鞋闪着乌黑的亮光。
“美女,送你的。”帅哥把手中的鲜花朝太子妹一递,实在是闭口凤凰开口乌鸦,只这一句话,满屋的家长心中全部灭灯。满分如果是十分的话,看在满身名牌的面子上,这小子最多剩下三分。
老杨轻易不会到女儿的教室来,今天一来就遇见了这事,他就算再傻也看明白了,这是有人追太子妹呢。本来的满心欢喜也被这一句话泼了盆冷水,歪头看了看太子妹,不知道女儿怎么应对。
太子妹没有伸手接花,脸上任谁一眼都能看出“不耐烦”三个字。她心中暗自恼怒,暗道:这小子还没完没了了!
体育馆教室的租金比较贵,所以太子妹就找了一个教街舞的老师合租。周末过了中午太子妹的学生先来学少北,下课后就换成学街舞的学生来跳舞。
学少北的一般都是10岁以下的孩子,学街舞的却是什么年纪的人都有。这位开着牧马人的帅哥本来是带着一个花枝招展非主流的女朋友一起来学舞,不知道为什么,学着学着就把女朋友甩了,却看上了教武术的太子妹。
这人给太子妹送花、约吃饭都不是头一次了,但是就这样在上课期间硬闯进来还是头一回。太子妹见他这做派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朝三暮四的也绝对不是正经人,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但是遇见这死缠烂打的主儿,总不能一顿少北拳把他打出去吧?这些天来因为这事还实在是有些头疼。
“你不要打扰我们上课好不好?”太子妹脸色不善,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帅哥噗嗤一笑:“这意思太清楚了啊,送花,约你晚上吃饭,想让你当我女朋友啊,没什么问题吧?”
“不好意思,我没这个兴趣。”太子妹伸右手朝教室大门一比道:“请出去吧,我们还要继续上课。”
“好!”帅哥在兜里一把掏出鼓溜溜的钱包道:“我学武术,我也听课。说吧,多少钱学费?”
“多少钱学费也不能教你。”太子妹道:“我们这里只教孩子。行了,你快走吧。”
“哈哈。”帅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打了个哈哈道:“我追女孩子还没这么费劲过,头一次遇见你这样的。怎么着?我差哪儿?我地税局的公务员还配不上你个教武术的吗?”
这句话一出口别说太子妹了,连屋里的家长和老杨都听不下去了。老杨耐着性子上前两步道:“好好好,您这大公务员开好车、钱有都是,是我们配不上您总行吧?去吧、去吧,别在这儿搅合了。”
那帅哥恼羞成怒却是不走,口中说道:“我告诉你小丫头,我爸是咱们地税局分局局长,你把我惹急了我就查你的税!知道中心医院那边儿新开的大饭店咋黄的不?那就是他们老板惹着我家了!一个月三万的税!交死他!”
太子妹哼了一声道:“其实我不当你女朋友是为你好,我怕哪天你爸被抓起来,你家没钱了,那时候我跟你分手你会很伤心!”
“哎呀!”帅哥气得一尥蹦,伸手就往太子妹肩头推,怒道:“你说什么!?谁爸被抓起来!?”
太子妹双眼猛的一立,射出两道寒光!美女的模样霎时间一扫而光,面前站着的分明是个杀人的煞星!帅哥吓得一哆嗦,伸到一半的手瞬间缩了回去。他咬咬牙把鲜花摔在地上,转身就走,待等他走得远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却从走廊远处传了过来。
太子妹没出手打人,老杨就算很欣慰。眼见着这位分局长公子走了,这些学生家长也来了能耐,纷纷出声谴责官二代无耻。
还不等继续讲课,抽屉里的手机却响了。太子妹接起电话连声说“我马上过去!”老杨就问是谁打的电话,出啥事了?太子妹说我老姨那儿出了点儿事,你别管,我过去看看,你替我继续上课。
老杨还要再问,太子妹却一溜烟跑出教室不见了踪影。
注:
所有小段故事已经全部写完,明天第五卷正是开卷。
第五卷 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