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鲁加族的罗尼块头虽然很大,但是心思显然不像他的块头那样粗大。他不安地摩挲着我请他喝的麦酒的大杯子,犹豫了半天,才咬咬牙直说:“如果老爷只是请我喝一顿酒,小的也就笑呵呵地拜领了,但是一次帮我还掉百多个金币的欠款……老爷,您是想要小的出生入死么?”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有这么诡异的想法?百多个金币就能让人出生入死了?我怎么没发现金币这么好用?”
罗尼干笑了两声:“老爷,您这一套可骗不到我。我曾经见过一个船长,他对船员极好,你若是衣服穿少了,他会解下自己的外套盖到你身上;你要是没有饭吃,他会将自己的一半分给你吃;你要是伤口化脓了,他甚至会用嘴帮你把脓吸出来。后来,你猜怎么着?”
我倒是没想到吴起的故事还能发生在FF14里,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别卖关子了,接着说吧。”
“有一次,他们遭遇了一群海盗。噢!那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船长一声令下,水手们像是古代圣王麾下的骑士们一样,奋勇杀敌,所向披靡。就连凶残的海盗,也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一时之间,居然被普通的水手打得节节后退……”
罗尼伤感地低头盯着身前的杯子:“后来?后来对面喊了起来:‘杀一人赏金百枚!’,然后我们便被野兽一样的海盗打得溃不成军,我是被打到海里,在浪涛中漂浮了几天几夜才被路过的行船救下来。”
罗尼摇摇头,忧伤地看着我:“老爷,不要花钱施舍收买人心了,你眼前坐着的是一个再也不敢相信他人的可怜虫,他的胆魄和雄心都在那一次消耗殆尽。老爷,命是自己的,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您如果要我帮您做事情,可得先说清楚要小的做啥。如果太危险的话,请恕小的不能奉陪。小的知道这样实在是不给老爷面子,但是还请老爷仁慈地体谅……”
我摆摆手:“找你不是为了危险的事情。至于危险?呵呵,接下来正好可以让你看看,和我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危险。”
“嘿嘿嘿,老爷,您看,小的把人给您找回来了!”
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在桌边响起,罗尼吃了一惊,慌张地看向周围围上来的不怀好意的人群。
原本在酒店里喝酒的散客见势不妙,陆陆续续地结账走人了。
就连膀大腰圆的伙计们,也都非常识相地离开场子,只留下我和罗尼孤独地被几十个壮汉围在中间。
之前拿了我半瓶朗姆酒和十几个金币的巴隆站在人圈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老爷,您不是想要听故事吗?我们做个交换好不好?老爷,您先说说您有多少金币可以赏赐给小的们,小的们再跟您说故事,如何?”
我将斗篷裹得更严实了一些:“不多,就万把金,一个故事给十金,这价格非常公道吧?”
“不不不,老爷。有些故事和经历可是非常有教育意义,可以说是千金难换呐。这就是我们这些真正底层的人想要教给一个觉得穿上工装就能行走在海都底层的大老爷的难得的一课呢!”
我拉着斗篷,看向罗尼:“他说的啥意思?”
“他说,他要跟你敲诈一大笔钱,让你永远忘不了这次教训。”
巴隆眯着眼睛得意地笑起来,露出漏风的黄黄的门牙:“老爷,您这位朋友?下人?说得一点都不错,您有空该多和他交流交流的。”
“够了,巴隆!赶紧将这事情结了,老大还等着我们呢!这次要干一票大的,可没有多少闲工夫在这里和这位养尊处优的老爷耗!”
一个五大三粗的鲁加,头上戴着个铁盔,粗声粗气地一把把巴隆扒拉开,站在我眼前问:“劝你快把钱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罗尼突然站起身来,和对方对峙起来:“听你们说了半天,越听越听不下去。海上男儿都是你们这个样子的吗?也给海员长长脸!别丢人!”
“哟呵,这里有你的事儿吗?”铁盔鲁加从背后取下战斧:“反正我们做完这一票大的就撤了,现在杀鸡儆猴一下,这位老爷总该乖乖把钱拿出来了吧?”
“好了好了,罗尼,你坐下,没你的事情。”我看着状况差不多到火候了。他们嘴里口口声声说的这一票大的,说不定就和我的目标有关系。
罗尼意外地看着我,像是自尊心被狠狠地抽打了一般:“老爷?”
我站起身,将斗篷掀开,露出腰间的长剑:“你们几位,关于你们这一票大的,我有点兴趣,要不要好好谈谈?”
“嘿!真人不露相?挂柄带水晶的长剑就当自己是冒险者啦?穿着工装佩剑,哈哈哈,笑死我了!手上连老茧都没有,还好意思佩剑!老爷,小的对您的选择实在不敢恭维。也罢,正是您这样的人才需要我们的特殊教导啊!拉尔文!上!教教这位老爷我们底层的规矩!”
巴隆在旁边阴笑起来。
头盔鲁加狞笑着握着斧子便砍了上来,迅捷无比,连站在旁边的罗尼都没能拦得住他。
呵呵……我心里冷笑起来,抽出剑盾。亚拉戈失传利剑上流转着莹莹的幽蓝光芒,在我手里轻盈地往上一架。拉尔文的战斧脱手而出,飞劈到酒馆天花板上,卡在上面一动不动。
其他的水手们刚将各自的武器拿在手里,想要向我攻过来。但是在我眼里,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我甚至能好整以暇地用剑脊把他们挨个揍翻,顺便抬起一脚揣在拉尔文双腿之间,我脚尖上有一个鸡蛋被碾碎的脆脆的感觉,拉尔文便翻着白眼倒下,身体还在无力地抽搐。
最后只剩下巴隆震惊地站在原地,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仔细地看了一圈周围倒下的壮汉,眼睑抽搐几下:“老……老爷?小……小的失敬了……”
巴隆咬咬牙,没一会儿,一股骚味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双脚下一滩水渍缓缓蔓延。
罗尼皱皱眉,俯身到我耳边说:“装的。”
可不是装的吗?特意咬咬牙把尿逼出来装失禁装可怜,底层的人还真是为了求生,无所不用其极啊。
巴隆还在讨好地对我谄媚地笑着,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尿了一样。
这让我很踌躇。让他换衣服吧,对他太好了。不让他换衣服吧,我自己鼻子又要受折磨。
“罗尼,我想要知道他们所说的那一票大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我挺着剑指着巴隆,防止他靠近:“我该怎么办?”
“老爷放心,这里的店家非常熟练。”
果不其然,刚才匆忙躲到后面的店员们提着水桶和绳索鱼贯而出,有条不紊地将地上晕过去的水手连同巴隆一起捆好,一人一桶水浇醒,然后将他们身上带的钱物挨个收走。
“这么训练有素?既然这样的话,他们为啥要在酒馆里堵我们?”
“如果是老爷输了的话,现在被捆起来的就是老爷了……他们会敲走你身上最后一枚硬币的。当然,酒馆会负责善后事宜,不会透露胜者的身份。上面也拿酒馆没办法。至少大部分在底层失踪的人口可以来酒馆认领,这就算是相当温柔的一面了。”
我瞥了眼小声在我耳边解释的罗尼,这家伙看样子已经把我当雇主了。
“这位先生,我们这边的工作已经结束,现在您可以按您的意思处置他们了,只要不弄死他们的话,我们没有任何意见。”
一位伙计恭敬地像我鞠躬说。
“如果我要把他们送去海都的执法队,让他们接受法律的裁决呢?”
“我们会去通知城防军。”
我点点头:“很好,不着急。我想问问他们关于那一票大的到底是什么。呃……”
我看了眼现在空荡荡的大堂:“在这里是不是不太方便?”
“先生过虑了,一个小时五百金币,这里随便您包场。”
“先给我包两个小时,你们帮我把这个信息问出来,再加一千金币。这里是两小时的包场费和信息费的订金。”
我拿出雇员卡,在伙计递过来的读卡器上刷了一千五百G。伙计千恩万谢地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他们将店门关了起来,在上面挂上了包场的牌子。小小的酒馆里就响起了鞭打和惨叫的声音。
拷问这种事情在FF14这样和谐友好正能量的游戏里当然是不可能出现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拷问的场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
比较棘手的是,这群水手虽然是软骨头,鞭子沾身就哀哀地叫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往外冒。但是关于这一票大的,大家都莫衷一是,全是猜测,什么有富商要来,所以打算劫一票的;什么上层对底层太过于压榨,所以要让上层的人好好看看底层的力量之类的。
全都是捕风捉影不提,还都连一点细节都不知道,光知道他们上面的老大让他们去集合。
这可不能当做情报来源啊。我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看他们表演。难道要我乔装打扮摸进他们集合的现场探听消息?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却是打瞌睡正碰上枕头。酒馆的门口传来大力敲击声:“什么包场!你这破酒馆也有人包场?快给老子开门!我手下的拉尔文在里面,给我叫出来!”
嘿,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