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耿凤凰打开窗户,迎着和煦的微风去梳理着长发,却觉得乱丝缠在头上,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昨晚,她一夜没睡。
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小燕子像剪刀似的掠过窗前,时而飞翔,徘徊于半晴半阴的天空;时而俯冲于大地,徘徊于潮湿的小龙河岸。昨晚,要不是她死死缠着龙山会不走,不至于蹬歪了柱子,倒塌了棚子。不明真相的人不会往棚子上扔砖头,怂恿群众哄抢了建材。龙山会也不会出了派出所进了医院。
小燕子在窗前叽叽了两声飞往西天的天空,那天空下有区医院。她的心也随着远飞的燕儿飞到了医院。龙山会会是什么样子呢?他的脊背和头部一定受了伤。要不是龙山会用自己的身躯护着她,当初受伤的就是耿凤凰了。他的双臂胜过柱子支撑起棚顶,那胸膛好像一堵宽大的坚硬的墙,把她的躯体挡在身下。在那种情况下,他不知怎样抵挡住她坚挺馍的诱惑,又是怎样在她温热滑腻的大腿间控制欲之火?她知道龙山会爱她,但不想伤害她。他为她受了伤。
她想永远给龙山会一个阳光明媚的青春朝气,所以要精心打扮一下:她将长发绕到肩上,从梳妆台上取下一块粉红色的绸子,将长发结成马尾,轻抚在脊背上。然后打开化妆品,先淡淡地描了几下眼影,再轻轻地涂点口红,让眼睛更迷人,嘴唇更性美。她穿着红衬衫和荷叶色的长裙,决定无论如何要去医院看他。
“你昨夜去学校了!”庞海燕忙着早饭,不轻不重地问道。
“大妈!你知道我分管教育,我们又投那么多钱。憨叔一个人在校,我不放心,就去转转。”当她侧视大妈那怒意正浓的表情,她的心就跳得厉害。
“听说憨叔并不在,他去相亲去了。”庞海燕说。
“要是他在,也不至于料被抢了。”
“那么多的架管、红砖、钢筋丢了,就在凉棚的跟前!你只要出来咳嗽一声也不至于吧!”
“大妈,外面刮风下雨,我好怕,还敢出来啊!”
“不是还有龙山会吗?”庞海燕的脸顿时耷拉着,又进了厨房。
耿凤凰一听,早知昨夜她和龙山会的罗曼史传到了大妈的耳朵里,也许那一夜只有偷料的贼看到了,但盗贼决不会传出如此绯闻,决不会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耿凤凰转而一想,庞顺行把自己送到大妈这里,恐怕这凉棚的故事早已被他演义成一段绯闻艳事。既然大妈知道了,又何必隐瞒呢?耿凤凰等大妈端着炒菜过来,微笑着说:“什么事情瞒得住大妈啊?既然龙山会为保护我受了伤,我就该去看看吧。大妈,龙山会是不是住区医院?”
“没有,他能住得起医院吗?民师没有医疗保险。那小子算有种,怕塌棚子的事坏了你的名声,考虑你承担丢管的责任,他说就他一个人看校。”
“那他是为学校啊!”耿凤凰知道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看着大妈那气冲冲的样子,“学校应当给他付医疗费,可槐树园哪能付得起啊?所以我决定去医院送他一点钱,表示街道对他的关心与爱护。”
“怪不得一早起来就精心打扮,原来如此。”
“我大小是街道代理助理,也要注意形象吧。大妈,是不是?”
“你去,不管谁问起这件事,你不要承认你们在一起!”
“让他一个民办教师独自承担责任?”
“那也不能一对男女一个棚子里折腾?想当初,你山翠姐就死在棚子里。是不是庞山翠的魂托给你了?不行,明天,你到山翠的坟墓上烧一刀纸。”
“大妈,没有事的。”
“还没事?你想想,一个学校一对男女在一个晚上,一个棚里,人家会怎么说?”
“我和他一个凉棚里又怎么啦?是我爱上他了!”耿凤凰脆生生地说。
“多大的闺女不知丢笑。那个龙山会盖18层被子做美梦,烂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有汽车?有房子?是国家干部?”
“大妈啊,我是有汽车,有房子……可这汽车、房子都是庞顺行以街道的名义为我工作的方便!一个代理镇长助理算什么干部?逢上贵人提拔,将来把‘代理’去了;一旦那个领导生气,让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到头来我什么也不是。”
“这一切,你应该好好对待庞顺行。”
“可我也需要一个值得喜欢的人啊!庞顺帆离开了龙山会,我们真是同命相怜。他虽然是民办教师,但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尽管他没有车,没有房子,一旦转正,凭他的能力和毅力一定前程似锦。龙山会善良、正直、忠厚,更不会朝三暮四。”
“那是无能的表现,不能与时代的节拍和谐,我不敢说民办教师的前景一烂糟,我断定他的结局甚至比龙山会更悲壮。你嫁给民办教师,那一定会影响你一生,甚至连你的孩子的前途都误了。凤凰,我实在不想你们步我和大河的后尘。龙山会和龙山会的性格是那么相似,你和你爸像一个人,大河离开了,我嫁给了你父亲。现在都没有脸见乡亲们。男女关系是最不正常的事情,谁主动和男人要好,谁是神经病?谁是浪货?我是!成了浪货名誉就完了,所有的人对你反感,对你置之不理!可是今天,我怎么不明白你的追求,物质?精神?年龄?长相?地位?等等。从哪个角度讲,就连作家都难以想象你和龙山会能在一起?可是你们偏偏爱得死去活来。真一个变态,一个神经病!”
“大妈,不要说龙山会好不好?他从来没有真心、真正地爱我一次。”她说这话的时候,既有些爱护,又有些恨他。
“这么说是你一厢情愿?你年轻、漂亮,还是干部。这些都是条件优越的男人巴望不得的,你却爱上一个不爱你的民办教师?”庞海燕难以理解。
耿凤凰一字一句地说:“不是不爱我,而是他不敢!”
“既然他不爱,也不敢,你不死皮赖脸缠着人家就能憋死?应该好好地感激庞顺行,接受他的爱情!在他的帮助下,还愁提拔不了?”
“不爱我的,我偏偏爱上他;喜欢我的,我对他没感觉。或许这就是爱情!”
“真是变态!畸形!”庞海燕转过身子不想理她。
“我不想被压抑,我没有变态、畸形。我是女人!”耿凤凰抄起文件包,“彭”的一声关了门,“噔噔——噔”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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