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绪茫茫(1)

这厢,世祎的轿辇,紧赶慢赶的到了叶府门前。

门口小吏瞧见,摇了摇头。这金大公子昨日来,今日还要来,不要为难我们弟兄了好吗……哎。

“金大公子,不是小人不给通传。是…我们也委实不好违背夫人小姐的意思,您说是不是。”正说着,一声稍稍尖利的女声传来。只见丫头扶着一身素衣的老夫人,踉跄的走着。

“呦,这金大公子还能想起来我家浅儿真是不易。我叶家不为难你,看上别家姑娘趁早离开,别日日来我叶府门前好像我们叶府亏待了你什么似的。”只见叶夫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府门前,并未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听闻您腿摔伤了,特来看望。伯母是否对世祎有些误会。”

“我一个妇人能对你有什么误会……”还未说完,便被身后声音打断了。“母亲,您好生回正厅养伤吧。别忧了心。”说罢就示意着丫头赶快给老夫人扶回去。叶夫人见状也明白女儿何意,叹了口气又瞪了眼世祎,踉跄的离开了。

门口侍卫接下了世祎手里的药物,茶点便也退到了一边。

“母亲说的对,叶府不为难你。你若是心意所属别家姑娘,我绝不牵绊你。”叶百浅一脸倔强,等着世祎说话。

“为何?你为何这样说?”叶百浅身后的丫头忍不住了:“金公子与一红衣华服女子当街耳鬓厮磨,眼里哪里还有我家小姐!”

“红衣华服?我近来未曾与宫中女子有过多接触,锦叶你是否看错了。都说允逸与我有几分相似,那人是否是允逸?”

“千真万确真真的就是金公子,不是贵府二公子。”这下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世祎哪里记得当街耳鬓厮磨的红服华衣女子竟是自己的妹妹。

“金公子请回吧。关门!”说着叶百浅就带着锦叶回府了。走着走着叶百浅便笑出了声。

“锦叶,你当真是没看错?那天的人当真是世祎?”这再一问,锦叶也有些恍惚了,半年过去了,纵是谁也不能日日想着那样一个画面。

“罢了罢了,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世祎啊世祎,你是否与你华服女子当街纵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发现了我不见你,你手足无措的样子,重要的是你半年没有来探望我,我想你却又无处发泄,现在倒是个发泄的好方法。女儿家的心思,本就难猜。说着便去探望父亲了。

金世祎面对着紧闭的红木大门,看着叶府的匾额。心生奇怪,红衣华服?宫里人?自己何时与宫里女子一起竟还耳鬓厮磨了?

一定是金允逸!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金允逸!”刚回院子还未站稳脚的允逸便又听见世祎的河东狮吼。

我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最近又勾搭宫里人了!”这句话说的允逸一阵发愣。自己就算再放荡不羁,动动官家小姐也就算了,总动不了宫里那些个公主吧,且也没有哪个公主能让自己勾搭啊。

“我都已经出去半年有余了,你不知道吗?再说,我若是动了宫里的哪位,我不早就命丧宫里了?皇上能饶了我?父亲能饶了我?你怎得去了趟叶府还去的不灵光了。”说完就又被世祎锤了一下。允逸一阵吃痛。

“那,锦叶说瞧见我与一红衣华服女子当街耳鬓厮磨,这才引得浅儿心生怨恨,不让我进府的。”

“锦叶又是谁啊!你怎得又勾搭一个锦叶?!”说完又被世祎锤了一下。

“那是浅儿身边丫头,你瞎说什么!当街与红衣华服女子耳鬓厮磨的当真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我的好世祎哥哥,您能动动脑子吗?我再猖狂我敢动宫里人吗?”允逸捂着胳膊一脸怨怼。世祎也没在看他一甩袖子生气的回自己院子了。气的允逸直翻白眼,自己惹下的祸事偏偏我被一通乱锤,刚从外头回头难道家里不应该嘘寒问暖吗?怎么都这么对我!

世祎回了院子,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初秋,晨起的风还算爽快。

世祎怎么想也想不透何时与宫里人当街耳鬓厮磨了?不过这阵风倒也给他吹清醒了点,浅儿收下了药材与茶点,无论如何都是件好事。

红衣华服?红衣华服……想着想着世祎便有些困倦了,折腾了一个早晨,自己一口水都没进。喝了口水,回房便歇了一会。

这一觉,便是补回了近些天来的宿夜难眠了。醒的时候,于姑姑已经来通传要前往正厅了。世祎起床拾掇,出院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可金宇正却迟迟未归,老夫人知道近来朝中政务繁忙,可今日也是说好了的。难得一家人整整齐齐,是时候该办一场家宴了。且这又是老爷自己提出来的。往日里各院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厨房。这些年来,就连月星院也配上自己的厨房了。上了岁数也不爱跟四个孩子凑热闹,总是吃不惯祎儿厨房的荤腥。好不容易今日的家宴,老爷子却被困在宫里,迟迟未归。正想着,就见着老爷子笑呵呵的走进了正厅。已是换下了一身正装。

“今日怎得回来的如此晚。若是再不回来,今日这家宴怕是要散了。”陈宇宁看着笑意盈盈的老爷,笑着嗔怪。

“与皇上聊聊这些孩子。姀儿,来。”老爷子端起酒杯看着红方,除了年节,难得有一次家宴,且又在这允姀刚行完认亲礼。老爷子自然回府就要点名了。

红方硬着头皮起身,端起酒杯,笑了笑:“爹爹…”惹得金宇正好一阵大笑。

“来,姀儿哥哥敬你一杯!”此时的金世祎已经微醺了,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起身就要和允姀碰杯了。这世祎醉酒倒是比允逸还主动了。

“哥哥快坐下吧,再吓到姀儿。”允逸这小嘴此时也是忍不住了,贱嗖嗖的唤着金世祎哥哥。惹得金世祎好一阵翻白眼。

“允儿,人说男大当婚,你再过生辰可是有二十一岁了。莫说成婚,你便是连个心仪的姑娘都没有。馨水的官家小姐被你招惹个遍,也没瞅见你喜欢谁。”老爷子借着允逸多嘴, 切入了正题。

“啊,儿子这不是想多陪陪父亲母亲吗…”说着世祎就瞪了一眼允逸,就你嘴甜!

“净瞎说。”世祎微醺了,脑子还是清楚的。

“这不没有喜欢的嘛,才出去看看有没有嘛。”允逸又开始为了自己的事情开脱,又开始瞎找借口。

“你可甭介,你出去若是为了找心仪的姑娘,那你在家待一辈子吧,金家还养的起你。”老爷子抿了一口酒,抬头看着允逸,听他一本正经胡说。

“哎呀,父亲,世祎哥哥还未成婚呢,您不能催我啊。”允逸心里可清楚得很,这世祎有了心仪的姑娘,与那叶家姑娘是早晚的事。媞媱刚回府半年,父亲母亲才不舍得她现在就嫁了出去,而姀儿,今年刚刚16岁。只有自己是最尴尬的。一想到这,允逸就打了个哆嗦。

“你哥哥?你跟你哥哥比?你哥哥有浅儿!”允逸喝了口酒,装作听不见。

“说说,这次出去,有什么新鲜的?”老夫人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帮帮他吧。

“回母亲的话,儿子这次出去看到不少民俗。皇帝每年春天会进行大规模春猎,民间集市也是多的很,烟柳巷这样的地方在外面也是很正常的,可能寻常妇人也会去烟柳巷玩一圈。只是这种地方他们也都是开在了闹市区,一走一过的行人不过也是当个路标。这附近的名山大川儿子也是去了,恰逢春天,草长莺飞,美得很呢。”说着说着就见允逸心生向往,闷了一口酒开心的说着。媞媱在一旁听着,心里好奇。为世人所不接受的烟柳巷,在外头竟是如此的稀疏平常?

“心中记住了就好,以后可是没机会出去了。”金宇正听着,又提醒了一遍。允逸听后紧接着趴在了桌子上,装听不见。

倒是世祎心烦意乱看着红方唤着:“姀儿,陪哥哥喝一杯。”红方抬头愣了,啊了一声倒是引得一桌子的人笑的开心。金宇正知道刚行完礼的允姀胆怯,与府里人不熟。便也纵着她想为她说句话,还未开口,媞媱先开口了。

“哥哥,怎得又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世祎是怎么了。老爷子心中好奇。刚回府的老爷子不明所以,悄悄问了夫人。“怕是又为了那叶府姑娘伤情呢。”这让老爷子听了可是笑了,金府历来可都是馨水出了名的情种。正巧,也可把事情说了。就算伤情,皇上若是下旨赐婚,日后就是想伤情那便是想着当初为什么娶了叶姑娘了。

“好了好了,祎儿少喝点,为何借酒消愁?”世祎端着酒杯抬头笑了,若是能一醉方休,又何须在此解千愁?

老爷子见世祎不说话,便自顾自的往下说了“此番皇上是要你们这些个还未婚配的年轻人参加今年年尾的拾华宴。瞧瞧你们一个个老大不小了竟也不急着自己的婚事,尤其是允逸!”完了,今天一天都是针对我的,阖府上下都是针对我的,允逸趴桌子上,心里默默的委屈不想说话。到底是老夫人心疼孩子,看着允逸这委屈模样,想着赶紧转了转话题。倒是世祎嘴快了一些。

“可有浅儿?”世祎心里清楚说的是昏话,叶家商贾之家怎么可能被邀到这种宴席。借着酒劲瞎问罢了。可还别说,纵观整个薪水,又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金家大公子和叶家女儿的事情,即是请了世祎那必得将他的未婚妻邀进宫中,赐了婚皇上也少了一桩心事。这么多年,金家这个政治大鳄与叶家商贾大鳄的联姻与皇上而言可谓是如鲠在喉,可金家的事情他实在是管不得,干看着心里有不舒服。赐了婚板上钉钉,自己也就不再想了,倒也是轻省了。

“有,还真有叶家那姑娘呢!”老爷子看着儿子,抿了抿嘴。自己只不过是不想参与儿子的感情罢了,若说成亲,叶家自然不是最好的人选。世祎迟迟不婚配,不说皇亲贵胄家里,就是宫里的公主们又有多少盯着世祎的,虽说金宇正绝不会让世祎做了额附,但若真的哪位公主求着,金宇正也总不好薄了皇家颜面。若不是早知世祎定了亲,那媒人怕是早将金府门槛踩烂了。好在这允逸****,在馨水留下不少祸根,就是世家小姐们争相前后的想嫁过来,那媒婆们受了这家之托又被那家打压,却也没几个媒婆赶来金府走一遭。算了算了,还是问问两个闺女吧。金宇正看了一眼夫人,使了个颜色。姑娘家的事情,自己一个当爹的,总是不好过问。

老夫人心领神会:“媱儿,姀儿。虽然你们还小,但若是有了心仪的男子也定要与父亲母亲说,万不可委屈了自己。我金府的女儿,定是嫁的最风光的。”红方听了抬头看着母亲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十年前和姑娘一同救他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后来随着那位老者去了哪里呢?罢了,他既然已经忘了,又何必再提起呢,尽是伤心事罢了。红方看着母亲道了句:“没,姀儿没有。”倒是媞媱听了一耳朵自顾自的吃了两口。

老爷子今日还算开心,一连喝了几杯,最终老夫人看不下去还是给拦下了。

“允儿,还不把你哥哥扶下去!好生伺候着!"说着老夫人扶着老爷子。允逸抬头一脸惊讶,现在连伺候金世祎都是自己的活计了?允逸眨巴眨巴眼睛,叹了口气。自己再说话还得被母亲训斥。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回去好好休息。”四个孩子向父母亲福礼问安,允逸就忙扶着世祎回府了。

“这祎儿,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边说着便回头看着晕晕乎乎往回走着的世祎。

“那还不是夫人给宠的。”金宇正笑着嗔怪。

“说得好像老爷平常几般严厉一样。”从小到大的金世祎可是捧手心里怕掉了,捧手心里怕化了的主。今日这般,倒也是在自家无需拘禁着,怕是又受了那叶家姑娘的委屈喽。世祎那边边走还不忘叮嘱着允逸多拿几壶酒回自己院子喝,还指着叶府的方向开始说胡话。丫头奴才跪了一地,允逸边扶着世祎边笑,这可是金世祎毁掉形象的一大机会啊!最后的允逸还是挥挥手,告诉着大家散了散了。

允逸拍拍自己的良心,真的是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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