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世祎在家心宽太子殿下心可不宽。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过世祎上朝了,姀儿与允逸的风声刚刚过去,长公主那边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金家最近真是不知道怎得了。
“无事要奏了?近来安卿可谓是风头正盛,治灾有功,只是本宫不明白,王大人一届武将怎会将治灾方案写的头头是道井井有条?”
“啊,太子有所不知,微尘驻扎山围数年,对北部山村地形甚是了解,故…”
“好了,众爱卿出了朝堂便要好好恭贺恭贺王大人了。是吧,相依。无事,便散了吧。”
随着大监的‘退朝’,众王公大臣的跪安,三三两两的大臣往外散去。
“相大人,太子殿下此言何意?莫不是相大人对我的功劳有异议?”王北安主动凑上去寻了相依。
“即是王大人来问了我,那我便要问问王大人了。这治灾方案当真是出自王大人之手?”
“相兄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驻扎北部山围数年所得出的地形经验,熬了几个日夜才写出来的,你怎得…”话未说完,便被相依打断了。
“行了行了,王大人说出这话自己信吗?太子殿下既然点了你,你就该说出实话!你可知你此番得罪的是谁?”
“不是,相兄何出此言?”王北安此时是越来越不明白了,治灾方案虽说是天上掉的馅饼,但是自己也是对这个方案有些许改动的,怎得就还得罪了人呢!
“你可知那金世祎是谁家公子?”
“难道不是北部村落的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吗?”得,这金老爷子传出来的话,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小儿有点真材实料,不被过多的人开后门。竟也真有傻蛋信。
“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跟我装傻?你虽常年驻扎北部山围,也不至于如此不通朝堂之事。那金世祎是金家大公子,是金宇正唯一有血缘的儿子。你如今这般那老爷子还未找你麻烦,是因为世祎刚出仕,懒得与你计较。你得罪了金家那就是与大半个朝堂为敌,你是蠢还是傻?”
“金?金宇正的大公子吗?可,金家公子明明不是,四处拈花惹草的金允逸吗?”王北安心慌了,虽说远离朝堂多年,可金允逸的大名可是响彻了整个馨水。可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会有这么个大公子?
“你说允逸?那孩子是打出生就被抱到金府门前的,恰巧又与世祎一般大,才从小作为伴读陪在世祎身边,金家那夫妇对允逸也是视如己出百般疼爱,时间久了允逸也管老爷子老夫人唤句父亲母亲。世祎才是正统血统。你说你开罪谁不好,你偏偏将他得罪了?你就不想想吗?一个平常人家的子女怎能从小作为太子伴读陪在太子左右?且年纪尚轻便是翰林学士?我话至此,还望王兄多多领会。家中还有刚刚出世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我回去照看,相某先告辞了。”相依就差说出来你自生自灭吧。真是一个好被利用的蠢蛋。
王北安愣在原地,可自己怎得就得罪了金世祎呢?得了,走一趟吧。既然相依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错。可王北安一届武将也不愿意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低头,可若向金宇正那老贼低头,事情就并非如此简单了。王北安边走边摇头的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找的什么麻烦!
不出一刻钟,王北安就已经出现在了金府门前了。
“公子,外头有客人求见?”
“客人?世祎好奇。忙出门迎接去了。”待到了门口,世祎扭头就想回去了。怎么,刚调整好的心情,就得让自己见见这晦气之人,心烦意乱吗?
“世祎,世祎!”王北安着了慌,忙叫住了世祎。自己来都来了,可不能白跑这一趟啊。
“王大人恕罪,晚辈身体不适,抱病多日。若是再令大人染上了病疾可就是晚辈的不是了,还望王大人海涵。”世祎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王北安上前挡住了世祎的去路道:“世祎,叔伯在这里向你道歉。那份方案是有人故意放在了叔伯的案头,叔伯为了北部山围也是殚精竭虑,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直到有一日晨起才…”王北安也是一个好将领了,在北部山围多年不论功不贪私,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北部山洪爆发,想来是没有人比他更焦躁的了,只是苦于自己没什么文化,纯属糙人一个,更写不出什么绝妙的治理方案。那日自己晨起出去练兵,等回到自己的小茅屋,案头就有了这样一份治洪方案,问了所有的人,无人知晓方案是从何而来的。王北安虽然写不出来,但也是一眼便能识别出来这是绝好的方案的,自己又改了一点,实行的同时便快马加鞭的将方案给太子殿下送了过去。然后便听闻了驻扎在北部的金世祎快马加鞭的回了城中,缘由何故,无人知晓。自己回朝复命紧接着就听闻了驻扎北部山围的朝廷官员全部无功而返,太子殿下嘉奖自己却话里有话自己也是听出来的。直到今日,才明白了这个中的来龙去脉。
“若这方案,真的是有人为了陷害晚辈又嫁祸大人,那晚辈改日定当登门向大人赔不是。叔伯请回吧。”王北安叹了口气,也没再做过多的解释,拱了拱手便回了。世祎看着王大人离开的背影,他实在也不像在扯谎。
“去北部山围,查查王大人平日里作风习惯,还有在村民口中的口碑。切记,不要被人察觉。速去速回。”王北安说的话,不像是假的,可也未必是真的。若真是如此,那便是以后要小心提防着了。
“怎么了,哥哥。”媞媱本打算去寻母亲待上一会,却看到哥哥与一人在府门前拉扯,便往这边走了过来。
“无妨。朝堂上的事。你怎么样了。”世祎宠溺的揉了揉媞媱的头发。
“嗨,过去了就好了。我正要去正清和寻母亲,一同去吗?”媞媱指了指正厅的方向。
“啊,也好。”说着就一同往正厅去了。
媞媱想着,该回自己的府邸待上几天,在自家总怕有那闲言碎语说自己仗着母家权势。母亲倒是也没阻拦,由着她去了。问起了世祎与那叶家姑娘的事情,总也是没个着落,模棱两可。世祎随口答了两句便也赶紧回自己的院子了。
“这都已经转了近半月了,竟还没碰见?”允逸瞧着世祎又是一脸颓然的回来,就知道结果了。
“怎得那么好碰见,或许浅儿本也不想见我吧。”允逸瞧着世祎这模样,陡然想起来自己当时泪眼婆娑的样子。可现在,自己好在是没什么牵挂,倒也没什么期望失望可言,可世祎每日出去都是抱着希望去的,如此一来,失望便是越来越大。
终是在第二十三日的时候。
世祎本以为今日又是如往日般一样,也是驻足远处盯着叶府发了许久的呆,也转身打算离去了,那时候的世祎其实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了。却是回头,瞧见浅儿在巷子那头,自己在巷子这头。世祎记得那日,日后很足,云却是很重,一层一层的挡着光亮,倒显得像是个阴天。浅儿定在那看着自己,自己也就那样看着浅儿。虽是戴着纱笠,厚厚的轻纱遮住了面前女子的容貌,但自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还是那样的一身素衣,那一定是浅儿。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良久,久到世祎感觉自己的腿好像已经开始站不稳了,才缓缓的走向了叶百浅。同样的,叶百浅也缓缓的走向了他,就在自己以为两个人要走到一处时,却看着浅儿与自己擦肩而过,一眼都不看自己的往叶府走。世祎就那样盯着错过自己身边的叶百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恍惚。
“浅儿!”却只见得叶百浅闻声,也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便是连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着。世祎慌了,紧着走了两步一把拉过叶百浅抱紧了她。或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没有瞧见这一幕,却也是有不少街坊邻居傻了一般的瞪大眼睛又忙低着头快步的走了过去。那个向来稳重的金家大公子,原也会如此的。
“浅儿,为何不见我?”叶百浅的头搭在世祎的肩膀上,眼泪划过脸颊一点点落在了世祎的肩膀上,竟也这样打湿了世祎的肩头。
“世祎,我们,就这样吧。”世祎不晓得这一句,叶百浅鼓了多么大的勇气,哭了多少个日夜。世祎愣了,抱着叶百浅的手微微松了那么一瞬,又重新抱紧。就算真的就此结束,就让我再拥有这么一回。
“你…你想好了?”世祎说的小声,就是说到后来自己都已经红了眼眶,开始哽咽了。
良久,叶百浅也未再说话,只是任由世祎这么抱着。
她怎能忍心说出这种话,又怎么忍心告诉世祎真的要结束了。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好,自己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等了你这么许多个日日夜夜,并非是为了分别的。
“你这几个月,又去了何处?”叶百浅问的小声,她怕世祎告诉她,其实哪也没去。那样便是意味着他只是不想见自己。
“子翛没派人知会你?”世祎扶着叶百浅的肩膀,看着她。
“嗯?什么?知会什么?”二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世祎努力回忆着,自己确实叮嘱了子翛许多遍,叫他一定帮自己知会一声。三个月前,世祎也是被临时下了圣旨指派亲考北部山洪。因得自己当时就在宫里,圣旨一下便整装待发了。可叶府与北部完全是对角的两个方向,自己再去告知已是来不及,且自己不能依着金家的名号让众同僚等着自己,虽自己那会子与浅儿确生了嫌隙,但总也不能让浅儿空等。便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世祎定要去知会浅儿一声,可为何浅儿对此却全然不知,世祎看着叶百浅想的出神,可怎得也想不明白,子翛不该如此。那太子翛向来知道叶百浅什么性子,若是此番又是空等了几月,且不说叶百浅,就是那叶家夫人又不知闹成什么样子,可太子翛却并不知晓自己身边的刘光遇和金府的恩怨纠葛,便紧着派刘光遇前往叶府。刘光遇一听,答应的甚是好听,甚至都快堵上自己身家性命了,可出了宫却是直奔了烟柳巷。也是时候该让你们吃点苦头了,刘光遇就这样想着,便也真的在烟柳巷快活了一天,翌日清晨自己才提上裤子悻悻的回了皇宫。太子怎得也想不到刘光遇只是在外面潇洒了一整日,世祎怎得也想不到子翛竟让刘光遇替自己传话。
“我本告诉了一个人来知会你…怕是那个人忘了吧。”世祎也解释不明白了。
“可为何你杳无音信?”世祎这才原原本本的将自己去北部山围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讲给了叶百浅听。那三个月自己何尝不思念浅儿,本以为自己虽是惨淡而归却总该有浅儿的关心,可自己回府才听得允逸说,连一封书信都没有。自己已经不知该如何了,若再被轰出来呢?便就这样每日在叶府门前的巷子来来回回的走,一走就是一整日,都快背下来叶府的侍卫是如何换班的了。总想着这样总能遇见,却是足足有二十三天。如若再遇不到,怕是自己都快心灰意冷的放弃了。
遇到了,解开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