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墨单手抱起青竹,将她放在帐内榻上,对着外面大喊一声:“来人!”
“到!请将军吩咐。”一个全身甲胄的亲卫闻声而至,也不知道先前的时候,他躲在什么地方,反正那会儿青竹闹得再厉害,都没人问问。
等这亲卫看到榻上的夏青竹,顿时眼睛就瞪圆了,张口结舌的道:“裴将军,您不会是想对夏军医用强吧,这可万万使不得……”
“你说什么呢……”裴子墨听着这亲卫的话,顿时满头黑线,骂道:“本将军是那样的人吗?”
“若是面对其他人,将军您自然不是那样的人,可要是放在夏军医身上,那可就不一定了,咱们营里头谁不知道将军您对夏军医……您真要是被逼得没法子了的话,动强也是有可能的……”亲卫吞吞吐吐的说道。
“胡说八道……”裴子墨看着亲卫直皱眉头,说道:“去请祁志清祁军医来。”
“啊?哦。是!”亲卫一连应了三声,不放心的看了青竹一眼,这才转身出去,请祁志清军医去了。
祁志清乃是宁王军中,最擅长施毒解毒之人,当日安乐郡主中了毒箭,陈本生之所以能控制毒素蔓延,其实祁志清也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很快,亲卫就请了祁志清过来。
“不知裴将军召在下前来,有何吩咐?”祁志清是个瘦瘦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薄薄的道袍,看上去不太像个军医,倒像一个道士,而且还是那种没有什么仙风道骨,只会蒙人的假道士。
“祁军医,您最擅长毒物,还请祁军医帮忙看看,夏军医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裴子墨也不同祁志清客气,直接开口说道。
“夏军医?”祁志清这才看到躺在裴子墨榻上的青竹,不由得一怔,随即几步走到榻前,也不多做言语,直接替青竹把起脉来。
把完脉之后,祁志清又翻看了青竹的眼睑,最后摇摇头,看着裴子墨说道:“夏军医这不像是中毒。”
“不是中毒?那为何她行为异常思维也很是混乱。”裴子墨皱着眉头,看着祁志清说道。
“夏军医行为异常,思维混乱?”祁志清疑惑的接口,又道:“还请裴将军言明。”
“事情是这样的……”
裴子墨将青竹先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捡了一些能说的说给祁志清听,祁志清听完之后,也是犯了愁。根据裴子墨的描述,青竹的症状颇像曼陀罗花中毒,可是他观青竹的呼吸脉搏和眼瞳,都没有发现有曼陀罗花中毒的迹象。
“这有两种可能。”祁志清想了很久,开口看着裴子墨道。
“什么可能?”裴子墨看着祁志清急切的问道。
“第一种可能是,夏军医曾经接触过曼陀罗花或者曼陀罗花的种子,吸入了非常微量的,并不足以引起中毒的毒素。而后夏军医受到劳累、惊吓、外感诸邪或者是大悲大喜等刺激,引发了体内潜藏的毒素,以至于神志受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而第二种可能是,夏军医患了一种罕见的神志之病,这病发作之时,便如同被脏东西附体一般,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此病民间的愚夫愚妇称之为鬼上身,而识得此病的大夫,通常将其称为癔症。”
祁志清思量再三,看着裴子墨说道。
“那该如何判断这究竟是癔症还是中毒?”裴子墨看着祁志清问道。
“很难判断。”祁志清摇了摇头,说道:“因为这癔症通常也是因为疲劳、惊吓、大悲大喜等刺激而诱发的。不过若是没有与此相类似的表现,那么多半可以判断为轻微中毒,若是此前有类似的表现的话,则十有八七是癔症。”
“我曾经与夏军医接触过半年左右,并没有发现她有类似的情况,不知道是否可以排除癔症的可能性?”裴子墨看着祁志清问道。
“很难排出。”祁志清苦笑的摇摇头,说道:“若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家人这样说,倒是可以排除,但是半年的时间太短了……”
听到家人两个字,裴子墨有些颓然:“如此说来,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军医如此?”
“其实也不是,我们可以试着用治疗曼陀罗中毒的方法来医治。”祁志清想想之后说道。
“万一用错了药怎么办?”裴子墨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倒是不会用错药……”祁志清说道。
“为什么?”裴子墨看着祁志清,好奇的问道。
“因为……”祁志清将裴子墨拉到一旁,小声的说道:“因为癔症实际上无药可医,通常都是以药物和语言暗示来治疗。”
说完之后,不等裴子墨发作,又大声说道:“因为癔症的用药和曼陀罗花中毒是一样的治疗之法。”
看着裴子墨的脸绷得有些僵硬,祁志清又压低声音说道:“如果夏医官真是癔症,那这话她能听见的,咱们只管治疗就好。”
“不知道祁军医有几分把握?”裴子墨被祁志清影响了,也压低声音问道。
“大声一些。”祁志清压低声音说完之后,将裴子墨拉回青竹的旁边。
“不知道祁军医有几分把握可以治好夏军医?”裴子墨依言大声问道。
“裴将军放心,祁某有十分把握。”祁志清气定神闲大声回道。
“你……”裴子墨语塞,指着祁志清低声道。
“习惯,习惯了。”祁志清不好意思的笑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道袍。
裴子墨万分无奈,只得点头说道:“如此有劳祁军医了。”
“自当竭尽全力。”祁志清说着,正色道:“请裴将军让人取甘草二两合黄豆一把共同煎水,煮至黄豆耙烂,然后端来喂夏军医服下,同时准备一个大一些的浴桶,另外再煎甘草一斤,混合热水让夏军医沐浴,自然可以解毒治病。”
“多谢祁军医,在下马上让人去办。”说完之后,裴子墨一边吩咐人去准备药和热水浴桶,一边着人去请了红妆营的女兵过来,帮忙照看青竹药浴。
没办法,他这里全是男子,也只能去红妆营请人了。
熬好药之后,裴子墨亲自喂了青竹喝下,等青竹喝完药,嘱咐了红妆营过来的女兵好好照顾青竹药浴,这才出去营帐,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青竹幽幽醒来,看着还在不停往浴桶里面加热水的女兵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夏军医您醒啦?真是太好了!”正在加热水的女兵看到青竹醒来,高兴的大喊了一声。
那里知道,这女兵一喊,一直在帐外提心吊胆的来回徘徊的裴子墨听到,顿时大喜过望,猛的一下掀开帘子,冲进去喊道:“青竹你没事了?”
“啊!”女兵看到裴子墨冲进来,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木勺落在桶里,溅起了一阵水花,结结巴巴的说道:“裴将军你……你进来做什么?”
裴子墨这会儿才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妥当,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出去了。
裴子墨出去之后,看到不远处几个挤眉弄眼的亲兵,顿时更加不好意思了,恼羞之下,冲着亲兵喊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要是闲得慌就去围着营区跑上几圈。”
“裴将军,我看您才是要去围着营区好好的跑上几圈,泄泄心头之火啊。”说完之后,周围的亲兵哄笑一声,在裴子墨发火之前做鸟兽散。
被亲兵这一取笑,裴子墨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心里也更加忐忑,生怕一会儿青竹会再次生气。
而营帐之中,裴子墨这一进一出让青竹也有些懵了,半晌之后,她才看着旁边的女兵问道:“怎么回事?裴将军怎么来了?我刚刚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里是裴将军的营帐啊?夏医官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其中一个女兵眨眨眼,看着青竹问道。
青竹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荒唐举动,顿时脑子里面轰的一声,差点直接将头埋到水里面去,要不是身边的女兵眼疾手快,青竹只怕要呛上好几口水。
隔了好一会儿,青竹这才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可是……”两个女兵相视一眼,都有些不放心青竹。
“我没事了,真的。”青竹冲着两人笑笑说道。
“那好吧,夏医官您慢一些,我们就在营帐门口,有什么事情你叫我们一声就是。”女兵迟疑了片刻,看着青竹说道。
“嗯,多谢你们了。”青竹看着两人道谢。
等女兵出去之后,青竹连忙起身,将身上的水擦拭干净,换上了女兵们带过来的干净衣服。
换好衣服之后,青竹却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去了,今天这脸,丢得实在是大了一些。
青竹四下张望片刻,看到床边有一个药碗,拿起来一闻,问到是甘草和黄豆的味道,心中有些疑惑。
因为这方子她知道,是解曼陀罗毒的。
思考再三,青竹还是走到营帐门口,掀开帘子,对着站在外面的裴子墨唤道:“阿墨,你能进来一下吗?我有事情想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