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宗寒松的讲述,瑞宁帝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而此时此刻,裴子墨几乎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了,要不是太子见势不对,将他死死的拉着,压在席上,只怕他就要冲出去了。
但是,太子将裴子墨拉住了,却没办法拉住另外一个人。
因为另外那个人,离他着实有些远。
那个人,就是青竹的弟弟,青衫。
其实在很多时候,青衫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在外人面前,他小小年纪,就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只不过,当事情与青竹有关的时候,青衫就脑子一糊,不管不顾起来。
所以,当听到宗寒松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青衫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气冲冲的开口,说道:“你无耻,你说你们宗家和裴家有亲,你有证据吗?”
“大胆!”
“放肆!”
“皇上面前,岂容你一黄口小儿开口胡言?”
“还不快快向陛下请罪,求陛下饶恕你的无状!”
……
青衫一开口,大殿里头顿时就响起了指责的声音,而这些指责,大都来至于新帝的嫡系旧属。
当然了,他们开口,也不是真要指责青衫,只不过是想让皇帝不好意思开口惩处他,甚至不好意思与他计较而已。
黄口小儿而已,堂堂仁德天子,怎么可能连黄口小儿都容不下?
果然,瑞宁帝并不生气,只是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阏夂⒆樱挂晕勖鞘窃谝郧靶芯?的主帐里啊?还这么咋咋呼呼的,果真朕让你跟着太子一起读书,是对的。”
青衫听到一片指责声之后,脑子里头顿时就恢复了几分清明,现在听到瑞宁帝的话,连忙快步走到殿前,跪下磕头,嘴里说道:“小子无状,请陛下降罪。”
“好啦,朕并没有怪罪你。你小小年纪,就为朕赴汤蹈火,立下无数功劳,难道朕连这点小瑕疵都容不下么?行了,又不是什么国法难容的大错事,回去坐着吧,朕不怪你。”瑞宁帝很是和蔼的看着青衫,仿佛是看着自家侄子一般的开口说道。
当然了,他这话,明的是对青衫说的,可实际上,还是对满殿的文武大臣,尤其是原来的那些嫡系旧属说的。
朕是个记功劳、念旧情的人,些许小错,朕不会和你们计较。当然了,你们也别犯那些大错,要不然,朕容得下你们,国法也容不下你们。
大殿里头的人,自然都是听懂了的,一起起身,齐声颂道:“陛下仁德,臣等感念于心。”
青衫有些讪讪的,磕了个头,嘴里说道:“谢陛下饶恕之恩。”然后跪在一旁,并不起身回席。
瑞宁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看向宗寒松,笑笑说道:“小青衫这话说得,倒也没错,空口无凭,朕怎么能凭空给你们两家赐婚呢?朕又不是那专门拉纤保媒的冰人。”
瑞宁帝一席笑意吟吟的话,却说得宗寒松背脊一股冷气直往上涌。
不管瑞宁帝的态度是真是假,至少他在表面上,是表现出来了自己对青衫的维护之意,但是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宗寒松还能有退路吗?
宗寒松心中微微一抖,语气越发的恭顺起来,硬着头皮说道:“启奏陛下,老臣当年与裴烈贤弟交好,在这朝野上下,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若是裴烈贤弟还在,那有没有字据,对于我们两家来说,都是没有关系的。”
“更何况世事无常,我们也不希望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耽搁了两家的孩子。”
“所以,当日我们只是立下了口头约定,并没有字据。”
“不过,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是裴烈贤弟还在,那现在,我们两家肯定已经是结成亲家了。”
“有一件事情,老臣未曾给人说过,但是裴子墨裴贤侄应该清楚得很。”
“哦?什么事情?”瑞宁帝淡淡的问道。
宗寒松扭头,看一眼裴子墨,然后再次向着瑞明帝叩头说道:“在裴家出事之后,我那嫡长孙女,每逢初一十五,必定前往镇西侯废宅祭奠,风雨无阻。”
此言一出,大殿里头,便有些哗然了。
紧接着,人人脸上都是动容。
若不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裴家的未来媳妇,宗家小小姐如何会做出这种初一十五便去镇西侯废宅祭奠的事情?
那样曾经血流成河的凶宅,别说是女子,便是普通的男子,也很少有敢在白日里路过的,更何况是晚间去祭奠?
宗家小小姐此举,已经不仅仅是大胆了,其心意之诚,简直是叫人佩服得要五体投地了。
再说宗寒松,若不是宗寒松真的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家,又怎么可能容忍甚至是放任自己的嫡长孙女去做这样的事情?要知道,当初的时候,这上京城,可是何世道的天下。
说何世道只手遮天,那也不为过。
冒着开罪何世道的危险,也要让自己的嫡亲孙女去祭祀裴家亡魂,那不是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家,又是什么?
青衫抿着嘴,咬着唇,跪在一旁不说话。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仅仅是从这件事情上而言,宗家的小小姐,的确是占着大义的。
若两家当真有口头婚约,那便是名分和大义一起占了。
阿姐究竟要拿什么去和别人争?
不对,阿姐究竟还会不会去争?
青衫心中纠结,忍不住的看了裴子墨一眼,眼神之中带着许多的不满。
裴子墨苦笑一声,面上的表情,却依旧是半点不该,还是一副生气发怒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瑞宁帝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动容,看向裴子墨开口道:“阿墨,宗爱卿所言,可是事实?”
见到自家父皇开口向着裴子墨问话了,太子只得无奈的松开了一直强压着裴子墨的手。
太子松开手之后,裴子墨站了起来?叩降钪校ハス蛳拢钔肺⑽⒌愕兀筇鹜防矗?拱手说道:“回陛下,宗大人所言,确实属实,微臣心中对宗姑娘,也是感激万分。”
听到裴子墨的话,满殿文武勋贵再次哗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裴子墨的身上,尤其是那些知道裴子墨和青竹之间的事情的人,更是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脑子里头,简直不知道应该想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