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的某一天,陈哥放我假,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我记得有个人说所谓旅行,就是一个人从他待腻了的地方跑到别人待腻了的地方去。但不出去溜溜,又对不起假期这两个字。
晃晃悠悠的跟着公交车坐了几圈,总是在看着看着风景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睡着了。后来,索性去了地下通道,打算坐地铁回去来着。就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了一个扎着脏辫的女孩儿,在通道里抱着一把吉他自顾自的弹着。我心里想着:这吉他弹得可真够烂的,这辫子留着也是装骚。快速的瞟了一眼后,我从她的面前匆匆走过。
就在我快要走出那个通道时,她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传到了我的耳际。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她的声音可真特别,特别到我都不知该怎么形容,英文的部分简直溜的不行,如果不是先看到了她的脸,我大概真会以为是一个外国人在唱歌。熙熙攘攘的人群跟我擦肩而过,把我的肩膀挤偏又挤正,但我一点都不想走,反而想要退一步再退一步,直到临近那个声音。
就在我想入非非之际,声音戛然而止。我回过头,看到她低头收拾起了东西。没有一秒犹豫,我就冲了过去。
“嘿,美女,唱得不错嘛!”我蹲在地上,抬起头笑着说。在我的想象中,自己整个人都是闪闪发亮的,这么帅的男孩子搭讪,她一定会羞涩的吧。
但没想到她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的开始收起了吉他。
我不甘心,继续追问道:“今天不唱了?交个朋友怎样?”
她背起吉他和音响,转身就要走。
这可把我弄生气了,居然敢无视我。我猛地窜到她的跟前,堵住了她的去路,“这么拽?我也是搞音乐的,吉他弹得比你好多啦。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拜师学艺?免收学费,给我个电话号码就行。”
她见躲我不过,于是抬起头不耐烦的说:“你神经病吗?”
“哦,我就是神经病。跟神经病做朋友,不错吧?”
“要我帮你在医院挂个号吗?”
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辫子,“你知道,对于这种发型,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她一把打开我的手,“别碰我。”
“你们都怎么洗头的?”
地铁到站了,她甩开我上了车,我也紧跟其后。我心想,今天总算碰上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在地铁上,她狠狠地瞪着我,“你跟着我干嘛?”
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家也住这个方向不行啊?”
“你再这样,我可叫人了。”
“我又没对你怎么样,你叫人干嘛?”刚说完这句,她果然就叫了起来,“流氓,流氓!”
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周围的人都对我们投来了诧异的眼光,我尴尬的笑着解释说:“没事没事,就女朋友不开心我没给她买周年礼物,生气呢!大家都别看了啊!”
她狠狠地咬了我的手,疼死我了,却又不敢叫出来,“姐姐你轻点成吗!你要再咬狠点,我都弹不了吉他了。我可跟你不一样,你弹吉他那是为了装B,老子可是真正的guitar player。”
她突然转头认真的问我:“你凭什么说我是为了装B?”
“你音都没调准,和弦也弹错。还有那一头辫子,就这还不叫装B啊?”我一边捂着手,一边不知死活的说着。
“我确实不太会弹吉他,我以前不负责弹吉他的,现在没办法,一个人出来,总不能带伴奏吧,那也太LOW了。”她真诚的解释着,一点都没有因为我的话生气。
“敢情你以前是主唱?”
“嗯。”
我顾不得疼痛,拍起手来,“我就说嘛,唱歌这么好听,厉害厉害!”
她瞪了我一眼,“小声点,这在车上呢!”
我收起了手,点了点头,“哦。”
几站之后,我跟着她一起下了车,一直送她到了小区门口,她才告诉我她的名字——Jenny。不过她依然没有告诉我电话号码,她说:“等你手不疼了,再来找我,弹琴给我听,真要让我服了你,才能给电话号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我无奈的抚掌大叫:“哎,敢情你这姑娘儿是被骗大的啊?我这么帅,怎么会是骗子呢?”
J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淡淡的说了句“嗯,我就是被骗大的”后,转身飞快的进了小区大门。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秉承女孩子生气,男生一定要无条件先道歉的道理,我在门外跳着说:“哎,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我才不舍的离开。
回到酒吧之后的很多天,我常常想起J,想起她那一头脏辫。她穿的又很hip hop,从背后看可真像个男孩儿。下次见面,一定得悄悄地给她剪了,正正经经的做个性感的女生有什么不好,非得弄一头看起来就洗不干净的脏辫。我把卡卡,Mora,Lily......(我的众多异性朋友)的发型自动脑补到J的头上,都觉得不合适。作为一个摇滚女主唱,个性和性感是不可或缺的元素。可到底要怎样才适合J呢?这个问题,在我某一次跟J一起路过街边某家理发店门口时迎刃而解了。我把J拉了进去,跟师傅说:“就门口那张沙宣的海报看见了吧,给这位美女剪个一样的发型,颜色嘛,红色好了!”
J反抗着,“你凭什么决定我留什么发型!而且你也太随便了吧!不问我的意见就算了,也不至于随便看到张海报就决定了吧!我不剪!我拒绝!”
我使尽的摁着她的肩膀,威胁她说:“别动!我可提前说了啊,这要是剪坏了,可是你自己乱动的后果,到时候就别怪我咯!”
“鲨鱼,我要灭了你!”她恶狠狠的说着。
我眼神示意师傅先一剪刀剪下去,这样她也不能带个狗啃食的发型出门,必然就会乖乖坐着了。师傅领会到了我的意思,咻的一下就剪掉了她的脏辫。我看到J的火气已经快冒出来了,急忙松了手,“哎哎哎,算了,大小姐,我惹不起你,不剪了不剪了。”
她啪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踢了我一脚,又气冲冲的坐了回去,“都给我剪这样了,我还能不继续剪吗!要是剪的不好看,你可就死定了!等着吧!”
这话没吓到我,反倒吓到了理发的师傅,他尴尬的笑着说:“你女朋友性子可真够烈的啊!”
“谁是她女朋友了!”J怒吼着。
“师傅师傅,你放心的剪吧,有什么事情我会负责的,不会砸了你的店!”我笑着睡到了后面的红色沙发上,等着等着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师傅叫醒我的时候,J已经不在了。我慌张的问道:“师傅,她去哪儿了?”
师傅一边准备着打烊,一边笑着对我说:“那个女孩子呀已经走了,她叫我不要叫醒你,说这是对你的惩罚,现在怕是已经到家咯。”
我赶紧掏出手机给J打起了电话,但是一个相当专业的声音却告诉我: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看来,我给她选的发型还不错,不然她肯定已经把我打死了,而绝不是这样小小的惩罚。于是,我也愉快的回家去了。
噢,对了,忘了说,地铁一面之后,我已经开始教J弹吉他了。她其实还挺有天赋的,也许背着我很努力的练习了也是有可能的,基本上每次教的东西,她都能很好的掌握,陈哥还经常夸她比我还聪明,我心里可是有点酸酸的。
后来,随着跟J的关系进一步的变得亲密之后,我才慢慢了解到她的身世。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我说她是不是从小就被人骗大的时候,她会那么的落寞。我平生都不信命运这个东西,但是父母真的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养父母也一样。如果我能跟我的父母说的清楚的话,也就不用偷偷摸摸的跑出来了。所以,这一点上,我们还挺有共鸣的,都是些有家不想回的野孩子。
彼时,我已经很清楚自己对J的感情不再像当初那样单纯简单了,而且这种感情还跟当年喜欢赵雨晨的感觉不一样。我想跟她在一起,永远的。但是,J以前也说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乐队成员恋爱了。所以,在J提出我们组一个乐队的时候,我想了好久好久。
我鲨鱼做事,从来都不婆婆妈妈的,可是这次我真的犹豫了。J是那样坚强固执的女孩儿,她决定的事从来都不会动摇。如果拒绝了她,她会跟我产生隔阂吗?接受?那就再也没机会了。或者现在表白?可是这样不等于是在逼她吗?她既然已经提出了跟我组乐队,说明她并没有喜欢我。哎,对于这种泡过外国帅哥的女孩儿,我还真是没有自信了。所以啊,谁说帅哥就没烦恼了,就不缺女朋友了?但是爱情就是爱情,它来了你也挡不住,与其站着死,不如坐着死,与其坐着死,又不如躺着死。总归是要把你折磨的百转千回,肝肠寸断的,索性就不要挣扎了,这样也坦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