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还是没有打算离开南城的,因为朋友,同学,陈以柯,还有赵雨晨都在那里。我在一家咖啡厅找了兼职,闲暇的时候还能练练琴。咖啡厅老板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听说他是个黑白两道都混的主。而我之所以能留在B市,也是托了这位贵人的福。
高考快要临近了,我们的乐队也停止了排练,其实我知道离解散不远了。但是我很舍不得离开大家,特别是陈以柯。后来陈以柯去外地念大学,我还去看过他。只是物是人非,他已经有了新的乐队,而我每次跟在他后面,都有种多余的感觉。
那个时候,我突然有些后悔辍学。如果我能跟陈以柯念同一所大学,我们就不会变成那样了吧!但这种怨天尤人的行为实在不是我的作风,想我堂堂南中大魔王,怎么能这么狼狈呢?于是我又回到了南城。但我没回家,而是去了咖啡厅。
老板笑着问我:“怎么?又要来打工?”我摇着头,从包里摸出了烟,给他点了一支,“就算打工也不在这儿干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诧异的问我:“哟,不满意我这里呀!” 我斜了斜嘴角,“我这双手是弹琴的,端咖啡使不上劲儿。”
老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想离开这里吗?”
“去哪儿?”
“B市”
“我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又能干什么。”
“你要真想去,我倒有法子。”他挑了挑眉。
我来了兴趣,“什么法子?我可先说了,别让我去什么工地搬砖。”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这小子,咖啡都不想端,我吃多了撑得要让你去B市搬砖啊!我在B市那边有朋友在开音乐酒吧,最近正想找人去驻场。”
我开心的抱住了他的肩膀,“大哥,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的弟弟哟,哪个晓得你疯疯癫癫的不念书了嘛!”他一脸可惜的表情。
我急忙追问起来,“我怎么联系你那个朋友,地址在哪儿?”
他拿出手机,翻起了通讯录,一边翻一边说:“我可先说好了,我可以介绍你去,但能不能长期干,就要看你个人的本事啦!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靠谱,坑你。”
我嬉笑着,“哪会哪会,这不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哪还敢怪你。”
老板给B市那边的朋友打了电话,听起来事情进展的还比较顺利。等他挂了电话,我就迫不及待的从吧台拿来了纸和笔记下了他说的地址和电话。
2008年初,我终于离开了那个我从没走出去过的南城,来到了B市。B市很大,很繁华,特别是看在我这个乡巴佬的眼里。记得那时我站在一家五星级宾馆的楼下,看着门前那五光十色的喷泉,想着要是在这里开场演出该有多棒,水柱随着音乐节奏,一起摇摆起来的样子肯定酷毙了。现在想来也是好笑,当时还以为B市也跟南城一样是可以随便摆个摊子就开唱的,哪知道城管这回事。
老板的朋友对我很好,算是我的第二位贵人。从前在南城,我是自以为很牛逼的,总是把音响开的很大,吉他背的很低,不时的还甩一下,以为那样就是高手了。在陈哥的酒吧里,我认识了那些从初中、小学就开始学习音乐的孩子,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傻B。我一次知道了,有所谓的乐理这个东西,不是拼命的扫那几个和弦就行,还得会识谱,扒谱,唱谱。
不得不承认,大城市在资源这方面确实比小地方充裕的多。南城那个烂地方,就算有钱也是学不到这些专业知识的,因为压根没人会呀。就算会,他也未必教你。你想想,明明教三分的知识就能挣到十分的钱,他为什么要拼十分的力挣一样的钱呢?大城市就不一样了,大城市人多,有才的人多,有能力消费的人也多,这样才有竞争,有市场,才能淘出真金白银来。那么多人来到了大城市就不想再回以前那个小地方都是有道理的。大城市虽然压力大,可是物质生活却比乡下县城里丰富的多。这里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只有你买不起的东西,可就算买不起,至少还能瞧一眼,回去吹吹牛B那也是极好的。
瞎吹归瞎吹,还是那句老话,南城虽烂,可它毕竟用一方水土养育出了我这个牛B哄哄的大帅哥。就冲这一点,我都是不会嫌弃南城的。任谁问,我都是南城那个地方出来的。
酒吧老板陈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我问他怎么不谈个女朋友,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陈哥只说生意上的事忙不过来,一直没空谈,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但是后来有一天他在空间发了篇日志,当然是秒删。不过网络这种东西就是好,不管你删的多块,都有缓存这个东西存在,服务器都是有延迟的。所以我幸运的读到了那篇日志。
陈哥在日志里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大学生。我猜应该在女孩儿大一的时候,陈哥就喜欢上她了,因为陈哥提到军训过程中,女孩儿晒得很黑,所以他送了她护肤品,但她没收。而且我大概也知道了是谁,在我们酒吧驻场的可没几个女孩儿。要是在新闻里看到三十多岁的大叔还敢喜欢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我肯定是要吐的。可奇怪的就是,当这种事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时,我只想把这个故事读下去,严肃的读下去,甚至还期待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果。遗憾的是陈哥并没有勇气表白,他怕他表露了心意之后,女孩儿就再也不来我们酒吧了。他怕她骂他是一个怪叔叔,也怕自己毁了她的人生和她对这个世界最纯洁的向往。
我向来是不主张这么低调的暗恋的,但是陈哥这件事我实在不敢怂恿他。比起那个女孩儿,我更害怕陈哥受伤。十几岁的孩子,什么话说不出口?因为天真,幼稚,不知世事,所以更能语出伤人。换做是我要是个女孩儿,要是有这么老的大叔跟我表白,我肯定要找一群高年级的大哥哥好好修理他一番。不过,可能我还是在用男生的心理思考这件事。看来,我身上的戾气还没消失的彻底,还需要继续在音乐世界中接受洗礼。
陈哥继续若无其事的打理着酒吧的一切,我也不敢拆穿他,只一次,我假装不经意的问他:“陈哥,你怎么不继续玩音乐?为什么改行开起酒吧了?”
陈哥感叹着说:“以前也搞过,但后来散了,不停的换人。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事业,慢慢的就放弃音乐了。我厌倦了不停的接受新成员,乐队成员之间都是需要时间磨合的,换来换去的,哪还有心思创作演出。久了,也就看淡了。现在就是等吧,看看有没有心性相投的人。技术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性格,喜欢的音乐类型,合不合得来。”
我点点头,表示他说的很对。然后我试探着问他,“你觉得小雪怎么样?”
陈哥的神色有些异样,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立即又平静的说:“小雪啊,很有灵性的一个姑娘,声音底子也好。怎么?你想跟她组乐队?”
我倒了一杯水,趴在吧台上悠闲的抿着,“没有啊,就觉得她还不错啊!”
陈哥又笑着打了我的头,“你小子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她可是大学生,你想都别想。”
“大学生又怎么了?大学生就不用吃喝拉撒了?”我继续使用着激将法。
陈哥果然紧张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在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打住了,什么也没说。估计没错了,那个女孩儿就是小雪。于是我耸耸肩,“哎,陈哥,你放心啦,小雪那种类型不是我的菜,我喜欢什么型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雪太素了,素的我都没胃口。”说着我在陈哥面前比了一个大大的S型。陈哥的嘴角又弯了起来。
试探陈哥并不是为了帮他,我已经说过了,这事儿我不会帮,也帮不了。我只是好奇那个女孩儿是谁,好奇她有没有感觉到陈哥对她的喜欢。想看看她到底会怎么处理陈哥对她的感情。这就像一本小说,一个故事,已经看了开头,就想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顺便看看男女主人公的心思猜的准不准呀,最后蹲着守到结尾,再决定是唏嘘感叹一番,还是撕下几张来当厕纸擦擦屁股。
在酒吧的日子,可以说是我最刻苦的时光,每天除了帮陈哥打理酒店,晚上演出一下什么的,还要跟店里的朋友特别是陈哥学习正规的音乐知识和吉他弹奏技巧。但是因为喜欢,也就不觉得累。陈哥有句话说的很对——兴趣决定你会不会开始,但是坚持决定你能不能走到结束。他说任何事都是这样,以前他五音不全,可后来为了练好吉他,硬是跟着吉他唱,最后终于纠正了过来。虽然声音还是不好听,但至少现在随便给个谱子,或者跟着吉他哼调儿那都是没问题的。
多亏了陈哥的耐心教导和酒吧里驻场的朋友们的无私帮助,才让我的技术在一年的时间内有了飞速突破。直到现在,陈哥教我的那些技巧,我都还受用着。看来授人以鱼果然不如授人以渔啊,曾经厌烦的那些条条框框现在都变成了内心最珍贵的财富。也正是这些财富让我成为了更好的鲨鱼,而不是只知道骂人,把妹,编黄段子的臭小子。
所以看来我还是得感谢上苍的,虽然它没让我追到赵雨晨,但它却让我在不那么烂的时候遇到了Jen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