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不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但他却是今生都让我无法忘却的那一个。
我是KK。
嗯,我是同志。是他所讨厌的同志。
而那个他,就是马克。
我们小时候在一起长大,后来初中的时候,他去了圣路易斯留学,但我们依然保持着联系。
马克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曾经是的。我是一个表面上大大咧咧,但是心思却要命的细腻的人。我总是为身边的人带去无数欢笑,但自己一个人时却是最落寞的那一个。置身于人群中让我有哗众取宠的欲望,独处时,我又感到彻彻底底的心累。而马克,就是那个唯一能理解我的人。他带来的快乐才是最真实的,最能治愈我的。
十年过去,当他再次走进我的生活时,依然温暖如旧。我把所有的麻烦事都交给他处理,极度的依赖他,就像以前一样,我只负责快乐的大笑和孤独的空想。他就像坚实的大地,任由我飞的多高,回过头,总能看见他随时追备好接住坠落的我。
我总是半真半假的给他发QQ消息:
我好喜欢你,马克。
马克,我离不开你了。
你怎么那么好。
我好想你。
I LOVE U,MY BRO,MY LOVER
...
每当这时,他就会问我 又受到什么刺激了。有时候,我真的有烦心事,就会跟他讲一讲。他从来不把我的问题当做问题,他说:你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太闲了,知道吗?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多练练鼓。
有一天,我便对他这样敷衍的态度生气了。
KK 2009-11-15 22:20:04
你真的觉得是我太闲了才会跟你说这些吗?
mark 2009-11-15 22:25:10
不然呢?
kk 2009-11-15 22:25:30
我真的喜欢你,真的。
mark 2009-11-15 22:30:00
......
kk 2009-11-15 22:30:22
为什么不说话?
mark 2009-11-15 22:30:45
你让我说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认识了这么多年了。
kk 2009-11-15 22:30:58
所以,你是觉得我在破坏这份感情吗?你真的对我太好了,你知道吗?我 想要不那么喜欢你,可就是做不到。
mark 2009-11-15 22:31:33
我没有。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着的。
k 2009-11-15 22:32:03
嗯,对,你从来都是这样。我不想仅仅跟你说说而已,我想跟你在一起。
mark 2009-11-15 22:33:47
对不起,KK,我不能答应你。
kk 2009-11-15 22:34:01
你不喜欢我吗?你讨厌我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恶心?
mark 2009-11-15 22:36:27
我有喜欢的人。
kk 2009-11-15 22:37:01
谁?
mark 2009-11-15 22:38:27
以后再说好吗?
kk 2009-11-15 22:39:01
你骗我的吧!我知道你在美国的时候就特别反感同志。现在,这样的我一 定让你难过了。别对我撒谎好吗?我想听真话,就算会受到伤害,也想听 到真的。
mark 2009-11-15 22:40:27
对不起。
kk 2009-11-15 22:41:01
我可以等你吗?
mark 2009-11-15 22:42:27
不要等。我们不可能。
kk 2009-11-15 22:43:01
不,我要等你。直到我的心不再爱你。
那次之后,马克便对我疏远了很多。但我依然装作没事人一样的整天去烦着他,缠着他。依然给你发着:我好想你 之类的短信,尽管他每次都只是回我一串省略号,但我还是坚持着。我总觉得,这样守着他,会让他习惯我的问候。如果有一天,他的心有了缺口,那么一定是我先弥补上去。
但我错了。马克对J的生日异常重视,让我很难理解。生日年年有,每过一次,就老一岁,有什么可庆祝的。而后来,马克坚持要自己送J回去,鲨鱼架着我上了车,却又把我一个人扔在上面走了。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跟在了马克和J的后面。于是我让司机停了车,也跟了上去。
是的,我知道了跟鲨鱼一样的真相。
我很生气,很委屈。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那个只属于我的人真的已经喜欢上了别人。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还这么傻,给别人做了嫁衣,还打什么鼓,搞什么乐队。原来是喜欢她,为了讨她开心才拉着我玩乐队的么?这未免也太过分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被他利用了,他的心早就在圣路易斯的酒吧里变了。他不再属于我,不再以我为世界中心了,因为他有了她。
后来,我去马克家找他,我们大吵了一架。
他说:“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是正常人,不是跟你一样的基佬!我喜欢J怎么了?这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是看在我们俩那么多年的交情上,才没有跟你多说什么的。现在,我告诉你,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讨厌你们这群同志,恶心,肮脏!”
我呆呆的望着他,不敢相信他竟说出了如此歹毒的话,“你说什么?!马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年的交情啊,你就因为一个女人,跟我翻脸吗?!”
“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重复第二次。如果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如果你不想听到更难听的话,现在就请离开!”他的手抬了起来,食指愤怒的指向了大门。
“好,我走!你TM别后悔!”
世事无常,我只是跟马克吵了架,最坏也不过就是失去一个朋友和喜欢的人。但是鲨鱼,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我心中,他跟J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们此前就已经相识,鲨鱼还教过J弹吉他。他们同是那样张扬的人。但是J为什么抛弃了鲨鱼,选择了马克?我能想出的解释只有一个,他俩的关系在圣路易斯的时候便已经不同寻常了。我不能去怪J,她并不知道我对马克的感情。但是,面对这个抢走自己的喜欢的人的女孩儿,我的心里依然是矛盾的,冲突的。她是喜欢音乐的,真心喜欢的。这点,我们都一样。
马克宣判的那天,我悄悄的躲在门后面,看到了他跟J亲吻的那一幕。或许我该被他们的真情感动了,但我实在是做不到。而后来,我更是彻底与J决裂了。
那之后的两三年,我去了别的城市,遇见了很多好玩有趣的人,但总归是付不了真心。
2015年初,我又回到了B市,一个月后,我知道了陈妙自杀的消息。那时,她的葬礼已经结束。与此同时,我也知道了马克跟J结婚了。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我依然感到非常惊讶。
他们没有邀请我,还是让我有些难过的。其实,我已经可以祝福他们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是的,一个人纠结了两三年,终于下定决心要接受这个结果,要怀揣最美好的祝愿注视着那对有情人走进婚礼殿堂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别人根本不需要,也不在乎这份祝福。我感到自己真的变成了哗众取宠的小丑。有哭有笑的,最后只感动了自己。
这是我听过最悲惨的故事了。一出自导自演,自娱自乐的独角戏就此落幕。
整理完了对马克的最后一丝留恋后,我才开始思考陈妙自杀的事情。对,是思考。她不仅是鲨鱼的前女友,更是跟我们乐队有着深深的羁绊,在马克入狱后,我跟她因为J的关系也成为了朋友,我们还一起去了她的家乡平城玩。
我记得那条河。很漂亮,她把它当成了宝贝一样看待。为什么要自杀呢?也是感情不顺利吗?那个叫阿飞的男孩子跟她之间发生了不好的事吗?她说起他的时候,脸上总是一副自豪的表情。我们都知道,她有一个又帅又会挣钱的男朋友。
明明记忆中,她都还是一个幸福到让人有些嫉妒的人,可是转瞬也就化为了乌有。她不是那种为因为一件小事,或者失恋就去自杀的人,她一定是遇到了生命中不可调和的问题了。
与我而言,不可调和的问题就是马克和我之间的鸿沟,异性恋和同性恋之间的鸿沟。那么,对陈妙而言是什么呢?我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对不对,她跟J之间似乎也并不仅仅是朋友的关系。陈妙跟J认识并没有多久,可是她待她就像相识多年的好姐妹一样。女生的感情本就如此泛滥吗?还是她们之间涌动着某种情愫,也许她们自己都不知情。
这一切都成了未知,只有陈妙自己知道她是为何而死的了。对她的死,我表示很遗憾。不可调和的问题就不要去试图解决了,合不来的人就让他滚蛋,何必非要把不属于自己的人跟自己绑在一块呢?相同心性的人,不用你去呐喊,便能知道你要什么,你是什么。而对于不同心性的人,你喊了也没用,他们是读不懂你的,就算你剖开了心腹给他们看,他们也只会觉得恶心罢了,何必让自己显得那么孤独?
这也是我告别马克,在外游荡了两三年后所总结出的唯一的东西了。岩井俊二有部电影叫**的捆绑,女主因为男主工作繁忙而感到了忽视,于是把他常用的,喜欢的东西全都用绳子捆了起来。后来,严重到,把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捆起来,包括自己和爱人。可是最后,她依然没有得到这份捆绑的爱。
爱是绑不来的,求不来的,你只有自己去遇见。
除此,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