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被隐藏了千年,传说与恐怖并存的西汉古墓里,抱着不同目的来的人,他们各自的阵营里,同样也存在着不安的因素。
蛊教的七位大祭祀不可能走到一起,各怀心思的部族还在提防这些祭祀。
没有看见茅山来的人,但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答应前来的。
卓言冷厉的双眸中的那一抹沉痛与阴霾,终于使我明了了。
一个曾经被同伴背叛过的摸金校尉。
事实上在倒斗界,除了不入流的盗墓者,高手们向来是单独行事,一是因为对自己的本领的自信;二就是因为动人心迷人智的财帛了。就像这时间上被鬼害死的人极少,而被人害死的多得难以胜算。虽然不能说倒斗手艺人贪生怕死,但是墓中机关千奇百怪危险无处不在,谁会舍救助别人?
像胡八一、王凯旋和Shirley杨这样三人的组合,实在罕见。
“秦教授有问题?”
卓言闻言,全身一震,冷厉的看着我,好半天才落为点了下头。
“他们,对你……”我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你们从哪条路进墓来的?”
卓言恍如没有听到我前半句话,只是冷然答:“从王莽岭上的一条山壁石道里进来的。茅山和崂山的那两个老家伙装神弄鬼了几下而已。”
只怕没那么轻描淡写,从一开始,秦教授也瞒了我们什么,否则茅山道术再厉害,也不可能偏偏指准太行山啊!那么快的话,天下名山大川里的宝贝还不早挖光了?
我东方端华他妈的就一白痴,太行山王莽岭!他们都知道蛊尸就在这儿,我还以为就一粽子,稀里糊涂的就这么一头扎进来。
本来就颇有拒人于前里之外的卓言,被秦教授师徒又小小的陷害了一下(我猜的),根本不会再相信任何人。救我们估计也是因为这次倒斗非同寻常,他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在这里保证绝对安全,而不是基于什么同行的道义。
墓道里一片黑漆漆的。
这回我连狼眼也不敢开了,谁知道灯光会不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这世界上比粽子更可怕的,就是人。
看见卓言宛如走了千百遍似的在墓壁上的隐秘地点按下一个又一个机关,转入一条又一条岔道,我心理纳闷极了。难道这家伙一点也不怕手沾上那恐怖的蛊?
大金牙拉了拉我,低问:
“他怎么知道墓壁上有机关?”
卓言回头,冷冷的勾出一个一点也不和善的微笑:“你们不怕我害你们么?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跟上来?你们只不过见过我一面而已!”
“无所谓了,有小端在,什么麻烦危险都会找上门来的,跟着你应该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大金牙不愧是奸商,嘴皮子倒底练了多年,短短一句话就说得卓言冷厉的面容又缓和了几分。这虽不是什么信任,但在谁也不知道会怎样的状况下,却是个大实话。
“昨天,我已经发现了墓葬的中心。”卓言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前方,脸上忍不住洋溢出一抹自得与骄傲,“只是很可惜,我一个人打不开那棺材!”
心理一跳,我默然不语。
也就是说,这人实际上,隐伏于暗处那么久,就是在寻找临时的帮手?
为什么会选择我们?
不管他是否报定“以牙还牙”的想法,我东方端华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谁想要我的名,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大金牙我不好说,这小子发起狠来,却也是玩了命的疯狂。
互相猜忌的结果就是陷入沉默。
先前与胡八一他们同行时,虽然危机不断,但在心理却一直有份安全感。
那份安全感现在却彻底消失了。
没有值得信赖的听班真是一件可悲的事。
虽然我不想同情,也没必要同情,前面那一副“生人勿近”表现的卓言更不在乎同情,但是一个孤独来往于阴阳之间的摸金校尉却真的是有点可悲。
他打开了狼眼。
墓道两侧出现了大幅大幅简单而粗糙的壁画。
我试图去寻找什么有关蛊尸的线索,结果还是失望,那只是一般的世间百态,歌舞盛世的绘画,两汉之人从来不用壁画来记载墓主生平,而是用壁画来描绘社会形态,让死者如生前一样观看生活中会出现的种种场景。
然后,墓道一转,最后一道机关开启,大量殉葬雕塑出现在眼前。
在考古学家和文物贩子眼中,这就是一堆一堆的钞票!
但见惯了奇珍异宝的摸金校尉们只是淡淡地打量这些有千年历史的陶塑。
殉葬陶塑本来就是明器里最不值钱的一种。
这一件件绝对都是震动中外考古界的艺术珍品。一组一组的任务陶塑布局精巧而富有整体感,尤其是那正在舞动的女俑,手势与广袖长裙形成完美而惊艳的弧度,定格在她旋转最美丽的瞬间,四周正在伴奏的乐俑和饮宴鉴赏的人物群俑,无不以舞俑为中心,形成一个巧妙的千年以前的生活片段。
人俑的很多地方极度简单,古拙朴实的塑法却完美的再现了那些人物的内在神韵。
陶俑后的一排排各式器皿,同样具有各不相同的装饰手法,造型夸张,颜色简洁。
但再怎么精美的殉葬品,这样摆放,却只能说明这次埋葬仓促到了连仪式都未曾举行。
西汉人“视死如生”,殉葬物品有极度严格的规定。
一个有身份地位的女子被这样匆匆下葬,又在外围布上如此烦琐的各种机关阵法作为屏障,究竟说明了什么?
汉人陵墓,外部形制都有高大的封土堆,形如覆斗,即使再怎样枉死的女子,在这对死者极度重视的年代,连殉葬物都随意放置,究竟又说明了什么?
何况在那个年代,只要是富足人家,下葬时都会有陶俑器皿陪葬,根本就无法证明墓主是否出身显赫。不仅没有珠玉礼器,连铜马玉器也不见一件,只有一具长达五米宽约三米的石棺放在墓室中央。
我一生所进过的大墓,恐怕只有此处最为寒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