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哗然。
沐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茫然。他缓缓垂下眼眸,看着沉在臂弯里犹自昏迷的白蓉蓉,仿佛一瞬间都不认识她了。
但就是这一眼,却发现白蓉蓉的眼皮虽然紧紧地闭着,眼珠儿却是错动了一下。
当下愕然。
老夫人已经气得不行,狠狠点着地面,怒道:“给我说清楚,查清楚!去个人,把白姨娘弄醒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侯府里作妖!”
明明是大好的日子,宾客盈门的,却叫人给弄成了这样的局面,怎么能叫她不气恨?
刘嬷嬷答应了一声,走到沐容跟前,低声道:“侯爷,老奴无礼了。”
白太太扑过去挡住了白蓉蓉,喝道:“你这奴才要做什么?不许你动我女儿!”
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仆妇上来将白太太拉开了,在她的咒骂声中,刘嬷嬷一指头掐在了白蓉蓉的人中之上。
看得出,她手上很是用力。
白蓉蓉嘤咛一声吧,痛的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便迎上了沐容探究的目光以及老夫人痛恨的视线。
腿上一紧。裙子已经被了尘抓的紧紧的。
“啊……”她惊叫一声,往沐容怀里躲了躲,含泪道,“侯爷!”
沐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她。
白蓉蓉如受雷击。受伤地看着沐容,颤声道:“侯爷,您相信那了尘的话?”
“蓉蓉,你前几日,确实每日里虚弱不堪……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容皱眉沉声问道。
“我没有!”白蓉蓉泪如雨下,楚楚可怜,泪水迷蒙的双眼里写满了痛苦,“前几日,我明明还有感受到她的跳动,我爱她怜惜她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她没有了,我伤心到痛不欲生,侯爷你怎能如此怀疑我?”
“更何况……”白蓉蓉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哭道,“便是妾身真的要去陷害哪一个,以妾身立场而言,又何必去害大小姐?”
说罢,掩面痛哭,梨花带雨。
沐容眉宇间的阴沉消散了些,眼中又带了几分对她的怜爱。
的确,白蓉蓉只是个妾室,就算是因争宠而心生恶念,针对的也该是霍姨娘花姨娘等人。和我,却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干系的。哪怕她生了孩子,被扶正了,成了侯府的正室夫人,我对她的孩子也并不是什么威胁。
用腹中死胎来陷害我,着实没有什么理由。
“可是真的?”沐容脸色好了些,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白蓉蓉流着泪点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了尘此时浑身上下露在外边的手脸脖颈等处已经没有一点儿完好。撕扯着自己的衣领大声嚎叫:“贫尼从不打诳语!若是老夫人和侯爷不相信,就去查一查!那用来保住死胎的秘药,应该还有,就装在一只白底蓝花儿的小瓷瓶里!贫尼本不愿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日提了极高的好处出来,她们带的酬金不够,还压了一只八宝璎珞在我那里,里头可还刻着你的名儿呢!”
白蓉蓉腿一软,目光中露出骇然之色。猛然转过头去看白太太,“娘!”
白太太也是脸色一变,也不顾的害怕了,大步过去照着了尘的脸就狠狠扇了下去,咬牙骂道:“我打你个胡言乱语的恶尼!我家蓉蓉清白如水,哪里能让你这样污蔑!”
“呸,好个清白如水!真要是清白如水能做出未婚先孕的丑事吗?”了尘也急了,一头撞在了白太太身上,反唇相讥,“你以为你女儿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就她怀的那孩子,都不一定是侯爷的骨血呢!哈哈你不知道吧,你的好女儿,可是来我这里求过子嗣的!”
白太太哪里肯信?还要再打,手腕子却被人抓住了。
她抬起头一看。却是沐容。
沐容脸上此时已经形容不出是什么样的神色了,他眯起眼睛盯着了尘,一字一句咬牙道:“你方才说什么?”
了尘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抿了抿青紫色的嘴,眼睛游移不定。
“说!”
沐容从未如此愤怒过,哪怕是母亲被人陷害红杏出墙,再到后边与他和离,我都从未见过他这样,额角青筋暴起,双眼赤红,就连拳头也狠狠地攥了起来。仿佛下一刻,那碗口大的拳头就会落在了尘的脸上。
我蹙眉看着了尘,总觉得她那一句脱口而出的话里,包含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然,以她现在的情况。是不会犹豫的。
看了看沐容,我忽然觉得他头上的白玉冠颜色有点儿发绿……
想了一下,我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玉瓶晃了晃,轻声说道:“这里还有一些药粉,你想好了,是说还是不说?”
了尘纹路遍布的脸上现出挣扎之色,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扑过来喊道:“你先给我解药!”
沐容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给她。
我将玉瓶交给了了尘。了尘疯狂地往自己的嘴里倒入剩余的药粉。直到瓶子里再也倒不出任何东西,才颓然匍匐在了地上,满头满脸汗津津的。
“你给我说清楚!”老夫人的拐杖险些打在了尘的脸上。
了尘粗粗地喘了几口气,身上没有半分力气了,她抬起头,虽然秀美的容颜尚未恢复,然而那青紫纹路却不再蔓延。
“我说……”
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一旁的白蓉蓉忽然扑了过去,将了尘压在了身下,猛地拔出头上金簪便往了尘的脖子上扎,哭骂道:“你竟敢辱我清白!我与你拼了!”
她才小产,本自虚弱;了尘却是刚刚解毒,也没有什么大力气,两个人滚在了一起。
等到将二人拉开,了尘已经挨了一下,幸而只是扎在了脖子一侧,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白蓉蓉被刘嬷嬷和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按住了,拼命地摇头,哭道:“侯爷为我做主!”
原本还对她抱有一丝希望的沐容此刻脸上已经木然了,白蓉蓉娇花儿似的人,能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不用问,这就是要杀人灭口啊!
了尘也被白蓉蓉激起了心里的悍气,索性也不瞒着了,站起身,气喘吁吁,冷笑着看白蓉蓉,恨声道:“真没想到,你看着柔弱得跟朵儿莲花儿似的,心肠是这样的狠毒!”
她转头对老夫人和沐容说道:“事到如今贫尼也不隐瞒了。早在去年夏天,这位白姨娘就借着来白云庵里上香的机会,与我求子来着。贫尼见她打扮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哪里肯做这样的事儿呢?必然是要谋算谁么。但是她哭得可怜,只说自己命运不济,与情郎情投意合。只是碍于门第只见不能在一起。故而才想着母凭子贵的。她说的可怜,贫尼才给了她求子的药。”
去年夏天……
岂不正是沐容与她勾搭到了一起的时候么?
“白蓉蓉!”沐容一声怒吼,宣示着他的愤怒。白蓉蓉柔弱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哀声道:“妾身只是想为侯爷孕育子嗣……侯爷您忘了么,那时候您对蓉蓉说过的话么?”
沐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来是那个时候奸情正浓,哄着她说了什么有了孩子就娶她做平妻的承诺吧?
“且慢!”老夫人沉着脸,问了尘,“你说那孩子不是侯爷骨血,是怎么回事!”
了尘咬了咬牙,“那几日白姨娘是留宿在了白云庵的客院里的。贫尼只是听人说,似见有男子偷偷潜入过客院……”
说到后边,声音便低了下去。
“贱人!”
沐容怒不可遏,一脚便踹在了白蓉蓉的小腹上。这一脚用力极大,竟然将她纤细的身子踢出去老远。
“蓉蓉!”
白太太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了白蓉蓉。哭道:“这下你总算知道了吧,这个男人就是个负心薄幸之人!”
白蓉蓉嘴里呕出鲜血,意识有些模糊。她抬起眼帘看向沐容,似乎想从他的身上找到往日的温情。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沐容铁青的面孔。还有一双凉薄至极的眼睛。
她吐着血,忽然就笑了起来。
“容郎……”她的声音里依旧饱含着柔情,说出来的话却叫沐容如坠冰窟。
“是,孩子不是你的种。然而,你自己难道不知,你早就没有了做父亲的能力吗?你想想看,你的身边女人不断,为什么家里的外边的,这十几年来一直没有人再有身孕呢?因为,你不行啊……”
她一口一口往外呕血,血丝在她惨白的脸颊上流过,叫人有几许心惊。
屋子里的女眷男宾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吃惊至极的神色,看向沐容的眼神,也都带上了怜悯。
这世间所有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愿意叫人说不行的。尤其,还是当着许许多多的人去说。
半个京城里的勋贵清流都在,沐容自己不行,爱妾找人替他蓝田种玉……
他头上绿了,绿的人尽皆知。
沐容很是奇怪地没有发怒,静静站了片刻,突然间就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往后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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