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世子陆凌风晓得母亲昭华郡主很看重和喜爱阿九,他对俏丽的阿九印象不错,然而阿九年纪太小,他根本就没想过等阿九长大,对莫阿九的惊艳不过稍纵即逝,得不到不觉遗憾。
陆凌风更在意自己将要过门的妻子太子殿下的女儿。
沐焱宇低垂眼睑,长翘的眼睫盖住双眸,低笑道:“对阿九师妹我志在必得,即便得不到表哥帮忙,我也断然不会输给陆指挥使。”
“你钟情于莫小姐的心思可同外祖母提过?”陆凌风陪着沐焱宇向帝都外骑马缓行,“没准外祖母对表弟的婚事另有安排,毕竟大舅母娘家的小姐对表弟芳心暗许。”
“祖母不会勉强我。”
沐焱宇倨傲自信的说道:“沐家不需要牺牲家族子弟的幸福,不需要联姻。”
陆凌风爽朗的笑道:“她同你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你都不在意?大舅母可是表弟的生母。”
最重要得到是大舅母是大舅舅最爱且专宠一生的女子。
镇国长公主可以说是最好的婆婆,两个儿子都只有一个妻子,不曾纳妾。
大舅母的娘家在帝国也很有地位。
“我早就同表妹说过,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沐焱宇并没说谎,只是表妹一直不相信,若沐焱宇碰不到情之所钟的人,也许会娶表妹,毕竟他也不想让母亲失望,可他偏偏对莫阿九动了心,眼里自是容不下旁人,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祖母曾经说过。她不愿凑合,我亦然。”
陆凌风眼珠一转,叹道:“唯有外祖父才配得上外祖母,表弟最好同大舅母好好说说,省得闹出误会。”
“嗯。”沐焱宇点头。
出了京城后,两人纵马扬鞭向镇国长公主所住的别院赶去。
“陆贤弟,来。喝酒。”
莫冠杰俊脸被酒气熏得微红。染上醉意的双眸略带几分茫然,“国子监的监生……气死个人。”
“爹。”阿九无聊的托着下颚,悄悄瞄一眼陆叔叔。为莫冠杰拭去嘴角的酒渍,“您同陆叔叔说这些作甚。”
“无妨。”
陆天养主动为莫冠杰倒酒,示意阿九他喜欢听莫兄抱怨,“三月春闱将近。国子监的监生不肯听莫兄劝谏努力读书向上么?”
莫冠杰似一下子找到了倾诉对象,姜氏虽是体贴贤惠。莫冠杰却不愿意把国子监遇见的困难同夫人说,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一直希望在夫人眼中,他是一个不惧困难的男人。即便不如岳父。
和同僚之间,莫冠杰更是不敢多说。
“勋贵子弟就不提了,正经考入国子监的监生一个个都无心学问。只盼着我帮他们押考题,或是四处钻营打听主考官的喜好。想着投其所好,科举会试便是有捷径可循,然而为人向学怎能以科举成败论高低?”
莫冠杰一肚子苦水。
阿九在一旁抚了抚额头,对父亲的天真很是无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无科举,读书人会少许多,莫兄也不必太过强求。”
陆阎王因阿九苦恼,无语的小模样而勾起嘴角。
这些日子他有意回避关于阿九侄女的消息,没日没夜的处理锦衣卫的公务,他忙得没空多想,便是偶有闲暇之时,他也命令自己不去想阿九,一遍遍的琢磨那些刻骨铭心的仇人。
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回陆阎王时,今日碰到阿九,他晓得不是不去想就会忘记阿九。
既然放不下阿九侄女,以他的精明,那就……继续护着小侄女,等到碰到让他放心把阿九托付的人后,他许是就不会再关注阿九了。
陆天养握紧酒杯,绝对不能让安国公沐焱宇得到阿九,他不愿意将来有一日,同阿九侄女成为敌人,更不愿意伤害阿九。
莫冠杰继续唠叨:“国子监的事儿虽是不如意,我还能处置,我府上的事儿……陆贤弟,我是真羡慕你啊。”
“怎么?”陆天养询问的目光看向阿九,你家怎么了?
阿九无辜的耸肩,“大伯父和三叔,姑姑进京,人多,是非就多,祖母又任性的把叔伯,姑姑都留在身边,我娘不大开心,爹又受过大伯父的恩惠,对大伯父有报答的心思,大伯母性情泼辣,没少摆长嫂的架子,我爹今日沐休还出门,便是不想在府上受夹板气。”
莫冠杰醉眼朦胧,拉着陆天养的衣袖,无比羡慕的说道:“陆贤弟虽是没有兄弟姐妹扶持,父母早逝,但孤单一人未必不是福气。陆贤弟少了多少的麻烦?哎,亲眷争气明理还好,一旦碰上不讲道理的人,痛苦数都数不清。”
阿九配合的点头,很赞同莫冠杰所言,陆叔叔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她炙热羡慕的目光,让陆天养很是不自在,竟是不知连孑然一身也是优点了,不过若是莫兄和阿九认为这是优势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利用一番?
嗯?陆天养皱紧眉头自己怎会这么想?
他不是把阿九当做小侄女么?!
“陆贤弟好福气,好福气。”
“莫兄若觉在帝都不顺,不如外出一段日子。”
“呼呼。”
莫冠杰一头栽到桌上,酒醉的呼呼大睡。
阿九叹息一声,“陆叔叔又听说了何事?我爹一定要出京才能平安么?”
“……也不全是。”
陆天养早就习惯阿九侄女在某些方面的聪明绝顶,不觉得意外的回道:“不过,外出办差,总是没有坏处的。不仅是莫兄,即便是我也会在三月初离京。”
“三月初?”
“嗯。”
阿九同陆天养目光相碰,彼此的眸子印着对方的影子。
“多谢陆叔叔。”
“不必。”
陆天养摆手,眼见阿九靠近自己。“陆叔叔,我外公会不会被牵连?”
“得寸进尺。”陆天养曲起手指敲击阿九的额头,“真想看看你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
“陆叔叔不就早就习惯了嘛。”
阿九笑容不改,顺他的心意捏起自己的脸颊,示意不厚,不厚的。
“姜首辅深得陛下信任,何况你外公是个聪明绝顶。沉稳老辣的人。牵连谁也牵连不到他身上,不过……”
陆天养话锋一转,“此事最好不要告知你二姐姐。这场风波可能会针对安国公和昭华郡主。”
阿九慢慢的敛去笑容,针对他们,直指的对象不就是镇国长公主?!
“阿九,皇位是陛下的。陛下的儿子众多,你要明白。镇国长公主的地位不会永远不变。”
“是皇上?”
见陆叔叔楞了一会后,摇摇头,阿九不知怎么长出了一口气,好在不是神武帝。
皇子的话。应该不会动摇镇国长公主的根本。
“你对镇国长公主是不是太过在意?你一不想去紫衫卫养名望,二对安国公世子颇为疏远。”
陆天养弄不明白阿九的心思,仿佛从没同阿九碰过面的镇国长公主是她的信仰似的。阿九又没想过从镇国长公主身上得到过好处。
“世上有镇国长公主这么这个人,对女子来说是证明。”
“……”
阿九目色复杂。凭什么只能是男人说得算?女子只能在后宅里等待,相夫教子,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她无法同任何人说,便是陆叔叔……她也不敢提的。
“我只当做一个梦,梦里也有女子可以压世上男儿一头。”
阿九按了按额头,恍惚的说道:“也许不是梦,三千大道,境界万千,许是有一处就有许多镇国长公主这样的卓越女子。”
“你也想如同镇国长公主?”
“不知道。”阿九摇摇头,一脸困惑。
陆天养抿紧嘴唇,不愿看阿九失落迷茫的样子,可女子想要有镇国长公主的地位着实太难,需要更好时机,阿九纵是聪明绝顶,也不一定能如同镇国长公主,除非他的权势可以影响皇朝更替,不过借着他的势力同男人争锋,也非阿九所愿。
阿九小侄女的自尊心比谁都强!
“今日看来又得劳烦陆叔叔送我爹回去了。”
阿九戳了戳呼呼大睡的莫冠杰,一脸的抱怨嫌弃,为父亲拭汗的动作却是极为温柔的,“真是的,每次都麻烦陆叔叔。明明酒量不好,偏偏每次同陆叔叔喝酒都喝多。”
“阿九……是说我灌醉了莫兄?”
“不是么?”
阿九理直气壮的瞪圆眼睛,“每次陆叔叔都很清醒。”
“……”
陆天养结账后,再一次认命的背起莫冠杰,同阿九就不该讲道理。
阿九在后面扶着父亲,嘴角翘得高高的,为难陆叔叔好有趣哦,欺负为难陆叔叔很好玩儿,她最愿意看到陆叔叔一脸囧然的被自己支使了。
每次碰到陆叔叔,总会发生意外,这次也不例外。
在转去莫家的路上,又围上上了一群看热闹的路人,中间传来一阵阵的叫嚷声,“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辱骂本侯爷?!”
在神武帝整顿贵胄之前,这样冲突经常发生,自从陆阎王坐镇北镇抚司之后,开国勋贵收敛了许多。
今日竟然又碰上了。
阿九幽怨的目光让陆天养心慌意乱,只听她的抱怨,“每次同陆叔叔一起,一准有事儿。”
“你……你冤枉好人!”
里面的声音让阿九一愣,在陆天养目光的询问下,硬着头皮道:“如果没听错的话,里面的女人应该是我姑姑。”
莫冠杰的小妹妹成亲早,十三岁便嫁人,十五岁生子,守寡也早,十八岁便没了丈夫,夫家多次为难于她,亏着莫冠杰官运不错,她的夫家不敢抢夺家产。莫氏领着儿女带着家产搬回娘家居住。
这次莫家人进京,早就向往京城的莫氏跟着进京,连女儿南宫月和儿子南宫瑞都带进了京城。
陆天养把背上的莫冠杰交给莫家仆从,拨开人群,陆阎王一露面,方才豪气万丈,嚣张无限的某侯爷立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陆……指挥使。”
被逼入绝境的莫氏含泪看去。虽然来人脸上的面具让人心惊,一双黑瞳不怒自威,可来人身上的气势。着实很是吸引人注意,尤其是方才凶悍的侯爷气势全无,莫氏秀丽的脸庞微红,宛若回到未嫁同情郎私会时。“您是……”
“姑姑。”
阿九在陆叔叔身后闪身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阿九。”
莫氏眼泪簌簌的滚落。敏感纤细,“自称侯爷的人太欺负人,不仅冤枉我和你表姐偷了他的东西,还调戏你表姐。说是让我们去侍奉……侍奉他。”
“表姐呢?”
“我让人护着她先回莫家送信去了。”
莫氏柔柔弱弱的,哭诉委屈:“我提了二哥的名字,可那人根本就没把你爹当回事。母亲不是说,二哥是大官么?怎么连我们都护不住?”
“您提了我爹?”
“嗯。”
阿九看向一边的侯爷。怎么可能?在京城提起国子监祭酒还是很好用的,就算不给莫家的面子,莫冠杰的岳父姜首辅分量十足,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莫小姐。”侯爷是认识莫阿九的,他懊恼的拍着额头,“我不知她是莫小姐的姑姑,你姑姑口中说得莫冠冠……是你爹?!”
莫冠冠?!
阿九囧囧有神,爹什么时候还有冠冠的小名?
“不管我爹是谁,她是不是我姑姑,侯爷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总是触犯国法刑律的。”
“冤枉……冤枉……”
侯爷基于辩解,陆阎王在一旁不发一言,维护莫家的意图极是明显,他只能颤颤巍巍的辩解:“我的荷包被她拣到了去,不肯归还,你姑姑还非说我调戏她。本侯……不过是多看了她女儿一眼罢了。就说她的样貌……本侯爷今年不过十七,就算是她长得再好,本侯对她也没任何的不轨之心。”
“陆指挥使,你一定要相信本侯啊。”
康宁侯年少承爵,在帝都的勋贵中甚是低调,因为父亲早亡,家族子弟不多,欺男霸女的事儿,基本上他不敢做的。大部分时候,他就是跟在某些勋贵子弟后面起起哄罢了。
“不是,不是,是他调戏我!”
莫氏哭得肝肠寸断,似遭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
陆天养询问的目光看向阿九,你姑姑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就算莫氏容貌姣好,显得年轻,也不至于让明显比她小十多岁的康宁侯惦记着,而且他没听过康宁侯偏好年岁大的寡妇。
不过,陆阎王一向是帮亲不帮理,莫兄的家人,再怎么样他也得护着,“本官会查证康宁侯所言,不论对错,康宁侯堵住街道,当众闹事总是不妥。”
“陆指挥使……”
康宁侯俊脸上带着茫然委屈,长叹一声,“本侯今日就不该出门,果然如臭道士所言,今日本侯命犯太岁!”
阿九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见了许多的勋贵,康宁侯倒是挺有趣的。
她这边一笑,长吁短叹的康宁侯不由得暗自搓了搓手,“陆指挥使看……她笑了,是不是本侯没事了?”
不好,康宁侯感觉后背一阵凉意,对莫氏一躬到地,“方才是本侯错了,大娘您就原谅我吧,以后我一定躲得远远的,丢了荷包也不出声。”
一句大娘叫得莫氏满脸通红,她扭捏怯生生的看向陆指挥使。
陆天养道:“康宁侯。”
“本侯这就走,这就走。”
康宁侯转身领着手下离去。
莫氏拽住阿九的袖口,小声的问道:“陆指挥使是二哥的密友?”
阿九突然很同情陆叔叔,“密友说不上,他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同爹爹有些交情。”
“哦。”莫氏点点头,“也不知他成亲了没?”
“……”
阿九直接挥手同陆叔叔告别,拽走了明显有犯花痴的姑姑,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姑姑,也不是她不赞同姑姑再嫁,而是陆叔叔……不是姑姑能般配的,虽然也许年龄看起来挺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