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贵府没摆赏花宴前,我就冒昧的来过一次,你应当听菲菲讲过了吧?”
齐妙接过高诤新泡的茶,浅浅的抿了一口,便直入正题。
高菲也被齐妙留下了,才喊着丫头从房里又搬了把椅子来,坐在二人中间;如今听得齐妙开口便提到这事儿,脸色便有些绯红。
她何止是跟她二哥讲过了,那天知道妙妙要来,她便将二哥藏在她的内室,叫二哥听墙根呢……
高诤却是淡淡的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左右齐妙那天来,也不曾发现什么异常,他怎么会暴露在神情上?
“那你也该知道,再有十来日,选秀便要正式进行了,秀女们***也该有定论了?”齐妙继续问道。
“我就这么笃定的告诉你吧,若是没有圣上昨日赐婚之事,秀女的分派你首当其冲。”
“那我就得提醒高二少爷你一句,在秀女的去向尚未落定时,还请你先不要想法子面圣求悔婚,否则你就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这时也不等高诤答话,高菲已是惊叫出声,手中的茶盏也险险落地。
好在高诤手疾眼快,伸手便将那茶水已经淋尽的小茶盅捞在手中,又不动声色的放回茶台上。
“二哥你糊涂!”高菲哪里还顾得手上被淋了热茶,冷着脸便低喝起来。
“你背着我邀请妙妙来就罢了,一切都瞒着我也罢了,可你……可你邀她前来竟是商量着悔婚?”
“妙妙你竟然也陪着他胡闹?”高菲看向齐妙,满脸的不可置信外带惊恐。
“皇帝的金口玉言是你们改得了的?你们也不怕这一家两家的受你们连累?”
“再说妙妙哪里不好了?妙妙哪里配不上你?”
“她愿意嫁给你是你的福气!你怎么这么不知足不惜福啊你……”高菲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麻。笔`¥`痴`¥`中`¥`文 ~
“菲菲稍安勿躁。”齐妙笑着安抚道,又迅速换了话题叫高菲先进房给手上抹点烫伤药。
高菲却倔强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已是难以形容,眼眶里也渐渐晶莹起来。
她二哥已经死了两个未婚妻了,多亏滨州离得远,才没传到京城来。
如今这大好的姻缘还不等怎么筹谋就落在二哥头上了,他却不珍惜?
“我倒是有把握说服你二哥不做傻事,只是你坐在这里也不去上药,还满脸是泪,我都说不出了呀。”齐妙苦笑。
“你不骗我?”高菲将信将疑。
见得齐妙又一次信誓旦旦的点了头,高菲这才站起身来进了屋。
齐妙也就看向高诤的眼睛:“你可别认为我是胡言乱语的,或只是为了安抚菲菲的,我方才想了很多,我真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你可以埋怨我出尔反尔,也可以埋怨我口不随心,可我还是想将我的想法都一一告诉你,那时你若还是执意悔婚,也由你。”
高诤心头一动。
她竟然敢如此坦荡的凝视他的眼睛?难道她真的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性子,所有的言行也不是为了利用高家?
其实他也不愿意随便悔婚啊。
可是、可是这一家子的明白人实在太少了,若他真遵从了圣旨与卫国公府联姻,还不知道养大多少人的胃口,转头再去谋求不该是承安伯府的利益?
不该求的利益,就算暂时得到了,能长远么?将来说不得还得成为灭族的利刃!
而那卫国公府……别看说得好听,说是百年来都是铁杆儿皇党——当今圣上还不是被卫国公府联合几家姻亲府上,齐心合力推到龙椅上的?
再换句话说,在卫国公府与英国公府这等勋贵之家眼里,谁做皇帝,他们说了算!
而承安伯府有什么?承安伯府正巧有个身为皇子的外孙啊……
他早些日子就怕这个,便接受了齐临的引荐投靠了太子,并借此打消家中某些其他主意。
可这赐婚旨意一出来,这不是将他的筹划全毁了?
高诤想是这么想,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反而笑着对齐妙点起了头,示意她接着说。
齐妙既是早想好了,也不用组织语言,便接着笑道:“刚才我跟你讲到了秀女的事儿,这会儿我再谈谈我从你那位表妹一事上体会到了什么。”
“你那表妹是不是也认为,姻缘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可我瞧着你那不情不愿的样子,根本就不容她选呢?”
高诤突地脸红了,支吾了两声却没说出话来。
齐妙的笑容越发浓郁了。
“因此上也不算我给你泼冷水了吧,她这还有明明白白的人选摆在这里,都求而不得,你怎么就能肯定,你能求到你那尚且虚无缥缈、还没人选的姻缘?”
“或许是我猜错了,你其实早有了意中人?”
“那你就当我这话没说过吧,等秀女的事儿告一段落了,你便可以尽力去求皇上了。”
高诤慌忙摆手:“我可没有什么意中人!”
“那你就不妨先将悔婚的事儿放一放。”齐妙突然就收了笑容,脸色还渐渐冷了起来。
“我倒不是说你要没有意中人就不妨和我将就了,我只是怕你们家有人嘴巴不够紧,将你要悔婚的事儿提前传出去。”
“你早就知道奉平伯府是我的眼中钉,宫中的贵妃更是我的肉中刺。”
“若是因为你悔婚搅乱了我的安排,叫那位娘娘没有插手秀女的分派,落得了一身干净,叫我无从下手拉她落马,我可饶不了你!”
高诤显然没想到她突然又变了脸,更是如此毫无遮掩的和他提起了与奉平伯府的恩怨,一时就只顾得捧着茶盏,却忘了往口边放。
“是啊,我就是如此的小心眼儿,只是被奉平伯夫人婆媳设计了一回,还没被得逞,就彻底恨上了他们家。”齐妙苦笑。
“可是你也该理解,女孩儿家的闺誉有多重要?或许这一辈子就要靠着名声活着,被坏了名声就生不如死?”
“谁想毁我的名声,就等同于要我的命,我定与他不死不休!”
高诤突然就打了个冷战。
那等他真的去毁了婚,是不是也伤了她的名声?敢情她说来说去都是在绕弯子,方才这几句话才是真正说给他听的?
“齐大小姐既然如此爱护名声,那不如请齐大小姐屈尊些,勉强和我将就吧?”高诤突然便略带戏谑的笑起来。
“我们家的门第虽然差了些……我却自认我的人品比那些勋贵子弟还要强些?”
“若是你愿意,我再不提悔婚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