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听到这儿,只是叹着气。
林氏瞪着混浊的眼睛,咬牙骂道:“成材,我原本不想这样对他的,再怎么也是我亲生的儿子,是你的亲外甥啊。可没想到临到了了,他还有胆子做这样的事,他只说有个相好,却故意不说是谁,他忘了我那大儿是怎么死的了。是,我一个老婆子,打不了他,骂不了他,可我还是能治住他,这种人,这种人是良心被狗吃了,他丧了良心那就让他与那臭不要脸的婊子作成一对吧。我只当没生过这儿子,你只当没有这个外甥。”
林家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马江涛的媳妇低低饮泣。
林小宁叹道:“姑奶奶,您够狠的。”
虎大虎二忙点头认同。
林小宁给林氏伺候了热茶水,小心问道:“姑奶奶,您老真不担心他的死活?”
“死不了,”林氏哑声道,“宅子田地都有,家里也有一点存粮车上不好带就没带,他们要是死了也是懒死的。”
自从林氏这个姑奶奶带着她的两房小辈入住了林府后,林府更加热闹了,林老爷子更加喜气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小宁只觉得与林氏处得特别好,姑奶奶林氏实在是一个丰富有趣的人儿。
她在小辈面前威严,但私下又对他们疼爱,她和林小宁聊天时说起曾被大伯小叔欺负后,她怎么样暗地里使计,让他们两屋起芥蒂与争执。闹得个鸡犬不宁。让林小宁笑个不停,她也有些得意的发笑。
她说起亲儿马江涛,便咬牙切齿,神情厌恶。她骂道这个孽子,是畜生。是丧了良心的畜生,不是人,是人哪会这样。
说起她的大儿子马江海,她才真的像是对亲儿的思念。她说海儿以前与老马去镇上时,老马买一块糖给他吃,他都要留一半给她。说海儿聪明得很,本来是秀才命,却福薄没这条件,可海儿的聪明不是假的,种田也种得比别家好些。海儿跟她亲。小时候就爱粘着她睡,她脚凉,海儿就睡那头,把她的脚揣到心窝上暖着。
每每说起马江海,林氏就是说不完的海儿的好。点点小事都说得生动感人。林小宁眼泪都老被引得掉下来。她绝对相信林氏不是矫情,是真心对海儿好,他们是真的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娘亲儿。
但说到长媳时,却是有些平淡乏味,只那么几句,只说与海儿感情好,家务活干得也不错,模样也好,又为马家生了两个孙子,是个本份的好女子。显然。对大儿媳的感情一般。
说到亲子的媳妇二儿媳,她就有些厌嫌的神情说:成天就知道哭,一点事也顶不了,自家男人也管不住,当初娶她真是被那媒婆给骗了,幸好还给二房生了个儿子,不然都不知道娶她回来是做什么的。
林小宁暗想,自古婆媳关系最难处,况且姑奶奶是真心把马江海当作自己的亲子,那当然是儿子怎么都好,媳妇是怎么都能挑出错的,能得姑奶奶一句是个本份的好女子,就相当不错了。
若是林氏说到马鳏夫时,那时她的脸上就显露出无比的温情,混浊的双眼都显得诱人起来。
林小宁非常喜欢姑奶奶林氏,林氏有什么话也爱与她说。林小宁为了林氏的老寒腿与眼病很是上心,每天早晚请脉抓药,林氏的身体并没有垮,只是长期操劳累坏了。好好养养就能回来。
林氏的眼睛林小宁每天早晚用空间水清洗,林氏说很有效果,这才几天啊,看东西就不糊了。
哦,万能的空间水啊。林小宁心里感叹着。
林老爷子也是每天都要与林氏叙叙,林老爷的说法是林氏吃了不少苦,做弟弟的没能成为姐姐的倚仗,如今要好好补回来,只苦于李家找不着一个人影了,不然绝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
林氏笑道:“多少年前的事了,李家的人我都不记得了,管他做甚,都说我不能生养,其实是他不能生养,让他们自己笑话自己去。”
林氏到达桃村的一周后,京城内务府来人了,还带来了一双大雁。来人嘟囔着:“唉,我的六爷,非得这个时候下聘书,大雁多难找啊,费了多大劲才找着啊。”
来人与林老爷子见了礼后,才忙道:“林老爷,快把这双大雁送到屋里暖和暖和。”
荷花忙接过大雁就进了屋里。
林小宁被关在自己屋里不让出来。
第二天太阳高照时,内务府一行人便要回京了,在林老爷子耳边低语着:“皇上等着呢,要请钦天监司合两人的八字,若是不合也无妨,是能化解的。”
一行人走时身后由林家的护院抬着几个箱子放上马车,自然是郑老的瓷器,一行人与林老爷子客气半天,最后人人脸上挂着笑,皆大欢喜的走了。
直到马车看不到影了,林氏才敢发问。
在这样的官身面前,她是一个没有见识的老妇人,不敢问什么,怕出错,丢了林老爷子的脸。
这时,林氏才知道林小宁要做王妃了,王爷还是当今天子嫡亲的弟弟,不是普通的什么王爷。
怪不得,林氏暗道,怪不得当时虎大说,除非是当今皇上想办林家,没有人能办得了林家。
林家是皇亲国戚啊。
马家小辈惊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林氏思前想后良久,又与林老爷子商议许久,终于在当天晚上,叫来了她的二房小辈们,发了话,做了安排。
马家这一支,明年春暖后由舅爷爷出银子,在桃村起一栋大宅子,宅子里各种家具摆设也是上好的,这是舅爷爷对你们的疼爱,要知道感恩。
舅爷爷还会送些地给大家种,没有农活时,就可以进作坊上工。如果想做生意的,可以跟着舅爷爷这里作坊的管事们学学,学成后自然有活计安排,从今往后,要安守本份,若像老二那样,全都赶出马家。
林氏这是不想让马家人仗着林老爷子的关爱,生出不该生的心思来。况且她毕竟是外嫁女,马家不能一直住在林家,要分府而居,把老马的这一支发展下去才是正理。
马屹峰心里的石头一下落地,还是奶奶想得明白,再大的富贵,到底是林家,不是马家啊。幸好大伯公与叔公还有二叔没来,不然依他们的性子,这样的富贵,岂能放手,到时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腊月初七时,好几次没回来的林家栋回来了。
林氏自然就是抱着林家栋哭了一通,然后拉着林家栋见马家的小辈们。
林家栋错过了认亲与接林氏回来的过程,又错过了内务府前来下聘书换庚帖的时刻。
对于这两件天大的喜事林家栋震惊了一会,然后很是激动叫着姑奶奶,问长问短。这个姑奶奶从没见过,却听说过,如今真的回来了,真好!
林家栋前几次没回也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下了大雪了,那雪有一尺多深,大小白根本没法背他们回来,也是等着雪化后才能回来。
这次回来,林家栋与方大人就不去了,等来年春暖后再去。
付冠月听得喜上眉梢,林小宁促狭地用胳膊肘碰碰付冠月,付冠月窘得不行,指尖在林小宁的腰上掐了一把。林小宁咯咯笑了起来。
林氏嗔怪地瞪了林小宁一眼。
林家栋回来的第二天,天气很好,林老爷子与林氏打头,带着林家的一家大小,去了青山上给他们的爹娘上坟。
林氏跪在豪华的坟莹前感叹道:“成材,以前我每隔上十年八年才能上一次坟,每回都荒得很,长满了草。那时啊,我心里也是荒啊,只觉得像荒草一样孤单难过,真是以为这一生也不可能见到你了。没想到还有今天,姐姐我还能享到你的福,还是这样波天的福,还有爹娘有这样好的阴宅住,成材你……你真是我们林家的好儿郎。”
林老爷子笑得流出了眼泪:“姐,我这把年岁了,还好儿郎呢。”
京城周府里,周老爷骂着周夫人:“你这个蠢妇,还敢敢瞒着我动这样的心思,你真是要气死我了,庆贵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的夫人啊,你就看不得赋儿好吗,赋儿现在这样,多好的事啊。”
周夫人气道:“我还不是心疼赋儿,那姑娘与赋儿同行同宿……”
周老爷骂道:“住口——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就送你进家庙。”
周夫人嘟囔道:“不说就是了,也只是在你面前说说,我又不是那种不知道深浅的人。”
周老爷道:“你看林家那回礼,那些泡菜什么的不说,只那支参就知道林家富贵不可小觑,听福生说,林家小姐还给赋儿千两银票,一个姑娘家,这等出手,你用脑子想想,她就是不与宁王殿下好,也不能嫁进周家知道吗,周家已经够富了,可明白!”
周夫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出了一身汗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