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这里一筹莫展,总管何卫蹩了过来,他是何全的族兄,私下里也不用客气,伸手就敲了何全一个暴栗:“先前急匆匆的,这会儿又在这里偷懒。王爷那儿你不去侍候,做什么在这里愁眉苦脸的,难不成你做了什么错事?”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何卫身为王府大总管,自有他独到的一面。何全拉着他简明扼要把事情说了,何卫摸了摸下巴这才有些恍然:“我说怎么上回王爷要我买那些女孩子喜欢看的话本子呢……”
何全不由一怔:“什么话本子?王爷没有给谢九殿下送过什么话本子。”
何卫惊讶地“啊”了一声,琢磨了一阵,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只是也不好说出来:“这事还得王爷这里主动些才好,解释误会也好,去哄一哄也好,总不能误了解毒的大事。”
谁都清楚这个理啊,就是王爷怎么可能去做?而且王爷发了话,谁去解释就不要跟着他了!
见韩成海和何全两个一脸“你这不是说废话!”的表情,何卫轻咳了一声:“这事儿,我来想想办法吧,也不知道成不成,实在不成,明天就是绑也得把那位谢九殿下绑来啊!”
韩成海不由“嘁”了一声,绑来也没用,谢九殿下年纪不大,脾气可不小,犟着呢!
何卫却摆摆手,自己想着事先走了。
等纪霖用过了晚膳,在书房里看过了一阵情报后,何卫施施然地捧着本册子进来:“王爷,这是最新的──”
他话说了半截刚好拖长了音,纪霖只以为是最新来的情报,伸手就取了过来,没想到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半镜缘”,下面几行小注推介:“本以为破镜难圆,谁料到姻缘红线牵,半镜两扇重合缘。”
何卫觑着纪霖的脸色,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这是书坊里新出的最红的话本子,上回王爷说要买些话本子,奴才就留了心,这本书刚一出来,奴才就亲自买了来了。”
纪霖将那本话本子往桌上一扔,冷冷睨着何卫:“你这大总管很闲?”
何卫连忙低了头:“没有,只是王爷的嘱咐就是天大的事,奴才一直记在心里,刚好晚饭前有一点空,听到这消息后就赶紧去了书坊;要不是奴才手脚快,怕是这书还抢不到手呢。”
他故意絮絮叨叨地说着,纪霖就想起了自己上回说的,叫何卫没事儿的时候就去买几本女孩子喜欢看的话本子的话;这么一说,何卫确实是一直用着心的。
纪霖轻哼了一声挥了挥手:“行了,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啰嗦了,下去吧。”并没有怪他。
何卫心里安稳了一半,躬身退了下去;却不走远,只坐在旁边的茶水房。
过得片刻,何全送完了茶水出来,找到他悄悄说:“我瞧着,王爷刚才应该是翻过那本书了。”只不过掩饰得很好,听到一点脚步声就把那本书扔得远远地放着。
何卫听着,剩下的那一半心也安稳了下来。
“卫哥,你真能保证王爷看了那本劳么子《半镜缘》会跑去跟谢九殿下那里和好?”何全有些怀疑地看着何卫。
何卫并不直接回答,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会不会的,明天你看着就知道了。”
王爷没有跟女人相处过的经验,不过王爷要想送什么东西,买了来一定会是送出去的;那些个话本子王爷巴巴儿地叫他买了来,却又没有送人,那就是王爷自己在看了。
王爷看那些话本子有什么用意呢?何卫琢磨着应该就是怀了些学习借鉴的心思,看里面写的男男女女交往的那些事儿!
刚好书坊新出了这本《半镜缘》,里面的内容实在再合适王爷不过了,也是有情人解除误会终成眷属的事;王爷既然看了,心里总会有些触动吧?
纪霖确实偷偷翻了翻那本《半镜缘》,虽然心里还是抱着些不屑,看了后却也若有所思。
等第二天一早,纪霖出门办事时说是想起还落了只扳指在槐树胡同那宅子里,匿了行迹悄悄地进了那宅子,却又不吩咐人找东西,只绷着脸在房间里坐下了。
人都过来了,寻个什么由头再请了谢九殿下过来,事情不就能解开了?
何全心里欢喜,见里面只有那位年纪大的李嬷嬷在教导着四个小丫头,谢青沅却不见踪影,忙打了暗号把双喜叫了过来:“小喜子,谢九殿下呢?”
双喜忙答了:“一早就让抚春、静夏几个帮着备了礼出去了。”小心看了何全一眼,才又小声补了一句,“奴才听着,应该……好像……是去了成郡王府。”
好容易王爷舍了些脸面过来了,谢九殿下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去了成郡王府?!
何全欲哭无泪地垮了一张脸,怏怏地回去了,见纪霖还坐在房间里拿了一卷书看,却半天都没有翻一页,心里更是踌躇。
纪霖忍了半天没有等到何全开口,眼睛从书册上移开,睨了何全一眼:“刚才去哪儿了?”
“奴才去……去了雁回院,想……想顺道给谢九殿下请个安。”何全脑门上一下子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纪霖却沉默了片刻才装着不上紧的样子继续问了下去:“请安了?她怎么说?”
何全顿时觉得腿软,听到头上冷冷“嗯?”了一声,一咬牙就跪了下去:“奴才没看到谢九殿下,双喜说,好像是去了……去了成郡王府。”
头上半晌没有了声音,何全偷偷抬眼,见纪霖腮帮子咬得死紧,手上那卷书册已经被捏得变了形,心里唬了一跳,连额头淌下大滴的汗珠一片濡濡的痒都不敢伸手去拭。
良久,才听到纪霖沉沉的声音:“还不赶紧走!今天手上的事这么多,你再拖拖拉拉就不要吃晚饭了!”
见纪霖已经大步出了房间,何全连忙一溜烟儿爬了起来,边扯着袖子揩着满脑门子的汗水,边飞快地跟了上去。
千算万算,女人的心难算,这回真是完蛋了,劝了王爷这一趟过来,结果成了火上浇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