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之下,影尸已经蜂拥而来,施小仙催动虎、熊两只傀儡兽死死地守住台阶处。但影尸越来越多,有些尸油汇合起来,化作模样更加恐怖高大的怪物冲了过来。
施小仙眼见有些抵挡不住,她急忙按照书中所记的法门,咬破中指,在两只傀儡兽背上疾疾书画,口中念道:“偃师四技,谓之杀生禁助,吾以血符催之,大杀四方!傀儡速速听令!”
两只傀儡兽突然停滞了一下,而后体内机关快速转动变化,嘎啦嘎啦几声后,猛地立了起来,竟然化作了两名一丈高的金甲力士。
这两名力士俱是手持兽头刀盾,身披盔甲,威仪万千。
施小仙见自己的法子奏效了,喜道:“这法子果然有用!快助我剿灭这些尸怪!”
两名力士将施小仙护在中间,铛铛铛地敲动自己的盾牌,这声浪阵阵,直接就将迎面奔来的几只影尸震倒在地,力士不等各影尸站稳,又快速挥刀砍出,银光急闪,前头的几具影尸当即被砍成两半,化作一滩尸水渗入岩缝之中。
两具力士手起刀落,速度极快,二人左右轮转,手中刀盾无缝连接,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倒也堪堪守住这关卡。施小仙见自己的傀儡杀力大增,心头抑制不住狂喜,冲进影尸之中疯狂屠戮,峡谷之中瞬间处处黑水四溅,恶臭一片。
但未曾想,这谷内的影尸数量太多了,层层叠叠涌动过来,尤其是这些影尸乃是尸油、尸水所化,斩杀之后渗入土石之中,过了一阵又能从土里冒出来,力士虽然速度飞快、神刀锋利,但这样杀了一阵非但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数量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根本是杀之不绝难以招架,更有不少影尸开始顺着台阶往赵五郎的方向爬去。
施小仙眼见情景不利,生怕有影尸越过傀儡防线,爬上台阶骚扰赵五郎修炼,急忙回身喝道:“傀儡同心,守!”
两名力士跃回台阶上,二人手持盾牌往石梯上一立,这盾牌插入石阶之中,铛铛铛地延展而出,两面盾牌相连,化作一面高大盾墙将上台阶的路牢牢堵死,这却是傀儡技法“杀、生、禁、助”四技中的禁一法,正是傀儡防御之道!
施小仙视死如归道:“你们这些尸怪想要上台阶,除非先击败我的傀儡兵!今日有我施小仙在,这路口便是由不得你们过了!”
“呵呵,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敢说这等大话?”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这笑声阴冷如洞穴里的冰霜一样,而原本风云突变的峡谷也立即安静的如同一处死地,所有的影尸突然都静默不动,或爬或立、或跃或行,都像一幅影子画卷一样停滞在台阶下。
“你是谁?快滚出来!与姑奶奶会一会!”施小仙毫不客气地怒喝道。
“小丫头这么粗言秽语,不知礼数,想来定是家教不好了!”远处的角落里终于出现一个身影,这身影颇为曼妙,只是浑身漆黑,如同裹了一层薄薄的黑色油漆。亦或者说,这女子的身子就是由这黑漆一般的东西组成。
女子越走越近,强烈的腐臭味也越来越浓烈,这臭味之中又似乎有一缕缕甜丝丝的香味,这香臭混合的味道闻了让人更加难受。
“你是驭尸的妖道!与妖道相见便是要杀之而后快,还说什么礼数!”施小仙最恨驭尸的道人,这下见到幕后主使,前尘旧事一并涌上心头,更是怒火中烧。
“小丫头,你我好歹故人一场,怎么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如此不念旧情可不好。”这女子慢慢走出阴影,斜飞着柳眉杏目笑道:“真是许久未见了。”
微弱的光芒照在来人的脸上,清清楚楚地露出她的五官。施小仙这把终于看清了这人的容貌,这是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她果然见过这人,而且还有不浅的关系,这人的名字早已是呼之欲出,只是施小仙惊在当下,一时间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头,叫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三娘!”
施小仙终于惊叫了起来:“你,你竟然还活着!”眼前这女子的容貌身形可不正是昔日七圣社的画中仙李三娘么?
“咯咯咯!”女子低头娇笑道:“小女子正是李三娘,二位客官可是好久不见。”
“你不是早已经死在了云机社的沧海幻境之中了么?怎么……”施小仙快速整理思绪,而后有些明白道:“对了,我想起了,那日在流云观中并未没见到你的尸首,原来你早就逃之夭夭了,没想到你也驭尸道人!”
施小仙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道:“原来你,你也是尸神君的弟子?!”
李三娘咯咯笑道:“好聪明的女娃娃,不错,尸神君正是家师,不过今日我对你可没有半分兴趣,我是来找我的那个小官人的,你快让开罢!”
李三娘说罢,像一股流水般荡了过来,施小仙急忙收了守护的傀儡力士,喝道:“李三娘,你休要嚣张!想要动五郎可得先过我这一关!”
力士化作黑熊猛冲了出去,李三娘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她突然五指一张,手中喷出三股黑色的尸水,这尸水似油似膏,迅速在空中凝结成三具尸体,咆哮地朝傀儡兽奔去。
黑熊傀儡立起身子,化作力士举刀飞斩而去,但不想这三具影尸真的如同一道黑影一样,嗖地一下就消失不见,再一转眼,这三道影子就化作三把薄利的刀片削了过来。
唰地一声,力士傀儡就被切成四瓣。
施小仙眼见自己的傀儡被一道废掉,也不心疼,而是不慌不忙在半空中书画数笔,喝道:“起!”
哗啦几声,这被分成四瓣的力士傀儡再次身形大变,直接化作四只黑熊力士又立了起来,这力士两人手持熊头盾,两人手提熊爪刀,一攻一防又朝李三娘杀了过来。
李三娘冷笑道:“好精巧的傀儡,被拆了还能分化成四个小傀儡,但这技法再好也终究是不如我尸道的法术精绝!”
她双手一扬,黑色的尸水四处涌动,很快就将四名傀儡力士的双脚淹没,尸水层层上涌,这两个力士很快就被包裹起来,李三娘再一驱动尸水,哗啦哗啦几声,就见这傀儡力士悉数被拆解破坏掉,只不过眨眼之间就被绞杀成一堆废物。
施小仙来不及心疼,口中惊道:“原来,原来你驭尸的本领这么厉害!”这眼前的李三娘虽然容貌身形口气都与昔日所见一模一样,但她的修为却明显高出原先数倍,甚至超过了杜七圣的修为,施小仙心头掠过一丝疑问,若是这人真这么厉害,当初她为何要佯装在杜七圣的身边,难道是尸神君安插在杜七圣身边的细作?尸神君这样做有何目的呢?
施小仙这般想着,但她突然又有些觉悟,惊道:“不对,若她也是尸神君的弟子,杜七圣没理由不认识李三娘,怎么可能还收留她一路卖艺,这人不是李三娘!”
她只是借了李三娘的皮!
施小仙怒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你借人皮囊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不是无胆匪类?!”
李三娘目光冷冷道:“好臭嘴的丫头,看来不先杀了你,你是不会让道了!”说着,她催动着无数影尸一步一步朝施小仙走了过去。
施小仙也毫无惧色道:“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祭台之下恶斗正酣,祭台之上赵五郎同样是争分夺秒,他双目紧闭,额头上已有豆大的汗珠落下,脸上更是显露出几分震惊的表情,而一旁赵归真的脸色也显露出少有的急迫。
慧海之中,天高地阔,只有赵五郎一人站立在明镜之前震惊不已,因为眼前的明镜清清楚楚地显出了一切真容。
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趴在赵五郎的背后,这人的脸变幻不定,似有无数人被困在它的脸庞之中,不断地挣扎嘶吼着,想要突破这蓝色人形的束缚,但这蓝光却像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一样叫这些人永远被困其中,难以逃遁。
赵五郎与这蓝色的影子对视一眼,便觉得浑身冰冷如霜,它就像一只附体的恶灵一般,死死地扼住赵五郎的七窍,让飘过来的迷雾化作了毒蜂,让流过来的真气变成了毒蛇,它甚至不停地想要往赵五郎身上挤进去,想要与赵五郎的血脉都融为一体。
它想要操控这具新鲜的肉体!
“这就是我的混元灵力?!”赵五郎从未想过自己体内的混元灵力会是这么可怖的恶灵!它就像一个随时想要鸠占鹊巢的恶鬼一样,带着你察觉不出的面具,给你带来有诱惑性的毒药,待你完全沉沦之后,随时把你侵占吞噬!
赵五郎再看几眼,只觉得自己似要完全沉沦进去一般,他后感觉自己慢慢地沉入蓝色的人影之中,这影子终究要完全控制住自己。
“赵五郎,快遏制你的混元灵力!不要被它控制!”他的背后响起了葛云生的怒喝声:“想要真正驾驭混元灵力,就要戒除贪、嗔、痴、惧四念!”
赵五郎震了一下,克服贪、嗔、痴、惧四念?
他的心中闪出了四道光,这光芒刺破迷雾让他越加明了,原来只有做到克服这四种邪念,心不贪无欲无求,心不嗔不起怒火,心不痴不迷方向,心不惧不畏生死,才能真正驾驭混元灵力,才能不被混元灵力所制,只是要克服这四念何其之难!人心七窍,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不贪、嗔、痴、惧,尤其是眼前生死一门,便是无人能破。
但自古否极泰来,阴阳易转,要求生,就要先求死!
赵五郎自言自语道:“我欲要求生,必先求死!赵五郎,打开七窍!来求一死吧!死又有何可惧怕!你心生惧怕,就永世不可超脱了!”
赵五郎突然睁开眼睛,蓝色的灵光发出一声尖啸迅速回收,这天地间剧变,哪里还有什么明镜,哪里还有什么水雾星空,只有峡谷之内突然狂风乍起,赵五郎的七窍甚至有些毛孔都开始张开,无数的真气疯狂地往赵五郎的体内涌去。
这气流就像无数的百川开始归海回流,又像万千的鸟雀振翅回巢,他的血管被不断地撑大,他的经脉开始畅通无阻,他的七窍六识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比混元心带给他的那种六识俱明更加通透!
这峡谷内的真气似乎都开始归顺于他!
赵归真哈哈哈大笑道:“智者悟道,不过一悟一道,愚者悟道,却是一梦方醒,天下大白!我只是叫你悟不惧之道,没想到你自己悟到了祛除四念之法,你现在何止是七窍吐息了!小子,你虽不是奇才,但却是修炼混元道法的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