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公主中毒事件让整个队伍原地休整了一天,随后李玉楼无论隋国使臣如何劝说,都不肯再多呆一刻,在一片骂声中催着公主启程。李玉楼把调查到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推测跟隋国送亲的几位使臣一通报,大家都不吭声了,几千人马日夜兼程直奔上京。
其实长宁也就那晚又拉又吐难受了一夜,脏东西清干净了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李玉楼私下里找采苓确认公主已经没事,这才坚持早点开拔,以免再生事端。
采苓的马车被调到公主辇车附近,随时听从公主的召唤近身伺候,杨嬷嬷心喜姑娘受公主宠爱,但自己却极少下车,采苓问她,只说晕车不舒服,采苓便问医正要了些提神醒脑的药膏给了杨嬷嬷,嘱她好生休养,自己个儿认真经营闺蜜关系去了。
进入两湖地界之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长宁开始不耐烦困在车上了,时常把大臣们叫过去训斥,话里话外的说她累了,要找地方好好休养避暑,最好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再去上京。
大臣们只道她是小孩心性,天天跟她讲大道理,动不动就把问题上升到国家的高度,只差没说公主不听话,就是不爱国不爱家不爱百姓了。
采苓过去陪公主唠嗑解闷的时候,长宁就叹气,享受公主的尊荣,就必须承受一定的责任,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得到某些的东西就必然失去另外一些。采苓惊讶得不行,这16岁的真萝莉竟然如此通透,比她这两世为人的伪萝莉还要明白啊。
“啧啧啧,真看不出啊,公主大人竟然还懂哲学。”她上下打量着公主,怀疑这性子活泼的公主会不会也是个穿的?
“哲学?那是什么书?”长宁对采苓经常冒出一些新鲜名词很感兴趣。
我就是贱的,老是管不住这嘴巴!采苓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头一低,怏怏道:“哲学,就是世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看法嘛,先贤们常常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概括出思维与存在的关系,就象刚才公主说的物质享受与责任义务的关系。”
长宁脸红红的,笑眯眯地瞪了采苓一眼,“长宁只是心中有感而发,哪里是什么哲学了。”
采苓在心里直翻白眼,这是要我继续夸你了?他妈的这公主闺蜜真不是人当的,时时刻刻要担心是否说错话,还要溜须拍马,哎,苦哇……
一个时辰后,采苓口干舌燥地从公主辇车爬回自己的小马车,抓起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半袋水,然后饭也不吃了,趴在软垫上直捶车板,“我就是嘴贱,我就是嘴贱……呜呜,杨嬷嬷,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真是笨得不可救药了啊。”
杨嬷嬷吓得冷汗直冒,“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要自虐?是不是公主欺负你了,要不老身去找大少爷说说,咱再也不去伺候公主了哈?”
杨嬷嬷说着就要下车去找人,采苓含着眼泪泡拉着了她,“杨嬷嬷,公主没有欺负我,给公主讲美猴王的故事也是我自愿的,哎,怨不得他人啊。嬷嬷你别去找大少爷,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哦,那你睡吧,嬷嬷陪你,嬷嬷哪里也不去。”杨嬷嬷给姑娘铺了被子让她睡下,又拿了蒲扇慢慢给她扇风,目光透过眼前的小脸不知看去了哪里,脸上亦喜亦悲,复杂异常。
长宁把时间掐得很准,采苓刚睡醒午觉吃了点东西,紫竹就在车门外叫了:“蔡姑娘,蔡姑娘?公主有请!”
经过调整,采苓心情平静许多,跟杨嬷嬷交待几句,便下车跟紫竹会合,见她是一个人来的,周围又没有什么碍眼的人,便委婉地提到自己父母双亡的身世,提到自己的“表哥”李敢,并对自己在福王府的生活表示了展望。
她没明说自己不会跟着长宁进宫,不会跟紫竹争宠,但紫竹是聪明人,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就脸红红的祝福采苓,说李敢侍卫是个好人,肯定不会让她吃苦的,福王府虽比不上皇宫奢华,但起码自由多了,不象她们这些内宫女官,一进宫就要到二十五岁才能出来,个中艰辛,实难一语道尽。
二十五岁,在这个时代绝对算超大龄青年,能嫁个鳏夫做个继室就算好归宿了,多数出宫女官只能做小,也有那有志气的女官终身不嫁人,到达官贵人家中当教养姑姑,负责教导千金小姐们学些宫廷礼仪,若是小姐们嫁进王侯家甚至进宫当了贵妃,那教养姑姑也就熬出头跟着享福了。
这些东西采苓以前都不知道,现在听紫竹说来,也觉心酸,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旧社会,女人确实难啊。不过,当教养姑姑倒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可自己不会宫廷礼仪呀,怎么办?
她斜了紫竹一眼,见她仪态大方,气质高雅,心道有了,现成的老师在这儿哪,“紫竹姐姐,你教我宫廷礼仪吧。”
紫竹一愣,心道莫非她还是想进宫?此念一生,脸色就不好看了,“蔡姑娘这是……”
“呵呵,紫竹姐姐,你也知道我是在乡里长大的,平时野惯了,我怕到了王府里会因为不懂规矩闯祸。虽说表哥很疼我护我,但是我不想表哥为难,如果跟姐姐学了规矩,就没有这些问题了。好不好嘛,紫竹姐姐,你就教教我吧。”采苓眨着大眼睛使劲卖萌。
紫竹也是个心软的,采苓求了几句,她就应了,采苓马上改口叫紫竹老师,还送了个精美荷包做拜师礼,里面是一对镶红宝的金耳环,是李敢送的礼物之一,两颗红宝足有黄豆大,红通通光灿灿,紫竹在采苓上了公主辇车后偷偷打开荷包看了,惊喜得差点要尖叫,这可是她入宫当女官以来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从那天起,采苓每天除了雷打不动给公主讲两个时辰的故事,还要抽出半个时辰跟紫竹学规矩。那拜师礼起了很大作用,紫竹在征得公主同意之后,教得很认真很负责,从坐走站跪,到唱念穿戴,每每都按照宫里的规定来严格要求,并且还给她讲解各级宫妃和命妇们的用品规制,以及大臣的等级制度等等。
有那么一段时间,采苓的脖子天天都是硬的,膝盖和腰也是酸得不行,但她是痛并快乐着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时的一些不良习惯被改掉了,使臣们也不再用挑剔鄙夷的目光看她,杨嬷嬷更是赞不绝口,说她家姑娘懂事了,长进了,不比大家闺秀差,弄得采苓心里很郁闷,人家本来就是大家闺秀的好不好,只是原来在侯府根本就没人教过她这些。
现在采苓一看到人家的官衣,就知道人家大概是几品几级的官了,至于命妇嘛,现在没看见,不知道。
路途就在讲故事和学规矩中越缩越短,采苓沉浸在这个快乐的小圈子里,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若不是那晚李玉楼突然出现在她车上,她都快忘了这根刺。
“出什么事了。”采苓只是愣了愣,就泰然地爬上车关上门,坐到李玉楼对面,直视着他。
李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