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啥事儿也没发生,美猴王被压到了五指山下,采苓也累得半死,觉得自己比美猴王还要命苦。天亮的时候,她把喜珠喜宝赶下车,摊开手脚好好睡了一觉。
杨嬷嬷精神倒比采苓要好,倚着墙一边打瞌睡一边给采苓打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车里倒也一直凉爽舒适,采苓睡了个昏天黑地。
车轮一直辘辘不停,中午也没有埋锅造饭,只让停车解决一下生理需求,然后每人发了点干粮和水,又继续赶路。这一日到了天黑扎营时,竟是走了一百多里地,李敢说,后日就能看见上京了。
吃罢晚饭后,喜珠喜宝又抱着包裹来了,这小哥俩看来也是睡了一天的,精神好得很,几个人站在车门那闲聊,喜宝说在李玉楼那里听说御林军已经派了骑兵前来接应,联系晚饭时看到的地形,采苓心里便有个感觉,今晚一定会出事!
“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杨嬷嬷很快发现采苓不对劲,这察言观色的功夫真是很到家。
“嬷嬷别担心,我只是想见见少爷。”采苓扭头对喜珠说道,“你去跟少爷说,我有急事要跟他禀报。”
喜珠聪明又稳重,采苓喜欢叫他做事,喜宝也不是不行,就是嘴巴太大,关不住,重要的机密事不能过他手。
“很急?”喜珠问,采苓点点头,他便跳下车去了,没多久就跑了回来,后面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三步外望着采苓,一双深邃的眼眸亮若星辰,略带惊喜地问:“你找我?”
采苓看看四周,两喜和杨嬷嬷立刻装作活动手脚,在离车子五步远的地方把车团团围住,采苓这才走近李玉楼,压低了嗓子道:“奴婢怀疑他们今晚会来。”
李玉楼面露讶色,“你如何得知?”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周围的景色仍能看个大概,采苓便指着不远处那座大山说道:“这个营地前有谷,右有河,若从左后包围上来,弓箭齐发,实难抵抗,谷中再埋一奇兵,趁我撤退之时出刀,前后夹功,我等命休矣。”
李玉楼听得满脸惊讶,再次仔细打量采苓,感觉自己先前还是看走了眼。
默了片刻,李玉楼才说道:“嗯,有点意思,不过我也说过,你只要安心呆在车上就好,其他的事,有我!”说完,起身就走,留下采苓莫名其妙直挠头,这是……什么意思?
由于心中有事,采苓便没什么兴趣讲故事了,喜宝再三请求,她火了,索性讲起了画皮。
豆大的油灯晃出诡异的阴影,车外偶尔有风怪啸着吹过,随着情节深入,车里便有些鬼气森森的。看见喜珠和喜宝吓得抱成一团,杨嬷嬷也面色发紧,采苓心里乐不可支,故事可以怡情,故事也可以整人的哪。
出了一口恶气,采苓气顺了许多,口齿更加伶俐,正眉飞色舞地说到那恶鬼躲在厢房扒下人皮来画眉时,马车突然左右摇晃一下,又听到李敢在前头大喊:“敌袭!”四人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慌作一团。
采苓想着敌人可能是冲着亮光来寻找目标的,便想把灯吹了,谁知她刚刚站起来,便听到奇怪的呼啸声,同时杨嬷嬷跳起来大喊“趴下!”,一把将她推倒压在身下。
四周传来下雨般的笃笃声,灯光照见黝黑狰狞的三角箭头,采苓吓得在心里大骂自己乌鸦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真有箭啊!
“喜珠喜宝!”杨嬷嬷略略翻了一下采苓,见她身上没有伤,松了一口气,立刻吩咐两小做事。
这时,喜珠喜宝也回过神来了,听到杨嬷嬷呼叫,立刻爬起来,也不知按了哪里,便有四块厚铁板唰唰落了下来,弓箭再飞过来扎到铁板上,响动更胜方才,只是,采苓不再那么害怕了,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穿甲弹的,能射穿钢板的重机驽也不是那么常见的。
采苓委屈地瞟一眼杨嬷嬷,嗔道:“原来早有准备,嬷嬷只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是想看我笑话咩。”
杨嬷嬷呵呵笑道,“少爷说了,这些小事无须惊动姑娘,咱们只要好好呆着,不给少爷添乱就好。”
喜宝从他的包裹里拿出两把匕首,与喜珠一人一把,分坐车门两旁守着,对采苓说道:“少爷对姑娘好着哪,若不是怕姑娘出事,哪会让姑娘天天那么辛苦去陪公主,为了改造这马车,少爷没少吃埋怨……”
“喜宝,给我闭嘴!”
要不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呢,能降住喜宝的,就是喜珠这个大他一刻钟的哥哥,冲他一吼,立刻老实了。
采苓也没心思去调侃人家,记挂着外面的动静,箭雨停了之后,接着就是一片喊杀声。这个时候,李敢呼呼喝喝的大嗓门给了她很大安慰,便宜表哥还活着,其他人,也应该没事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采苓差点以为时间已经停在了此刻,当李敢在外面敲门,说没事了可以出来了,采苓终于趴在杨嬷嬷怀里,大哭起来,紧绷许久的神经崩溃了,把她一连串的郁闷憋屈都哭了出来。
她哭她倒霉的穿越,她哭她悲惨的侯府生活,她哭可怜的冯氏,她哭忠诚的柳枝,她哭与宁致远的无缘哭自己失去的贞洁,她哭大敌当前她却手无寸铁不能喊警察……
今生第一次,她哭得如此痛快如此无所顾忌,当有人递过来一块丝帕,问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时,她张口吼道:“我就哭!我高兴我愿意我爱!”
隔着泪水,她瞧见满身血迹斑斑的李玉楼,大惊失色,哭声立刻停了,鼻涕眼泪也顾不得擦,问他是不是受伤了,又责怪他不听她的劝告,看看,果然有人偷袭了吧,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李玉楼笑得很僵硬,呲牙咧嘴的,“是是是,你老人家铁口直断,神机妙算,在下以后定当时时来请教才是。”
杨嬷嬷猛扯采苓的袖子,“姑娘,不可对大人如此无礼的。”
采苓心中一窒,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份,别扭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又恨李玉楼,这是故意要看她笑话么。
“好了杨嬷嬷,你去准备早饭吧,吃过后好好休息,还有两日的路程要赶,到了上京,自有李敢打点一切,不相干的人不要理会。”说完,李玉楼深深地看了采苓一眼,毅然转身离去,那混着血腥的青草香味却久久不散。
采苓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丝帕,良久,默默地收进袖里,对杨嬷嬷道:“嬷嬷,我饿了。”
…………
吃饱睡足之后,采苓才被允许去看长宁,一路上看到地面还有不少血迹未清洗干净,越靠近公主的大帐,血迹越多,耳中还能听见女子压抑的哭声。她的心情沉重,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才保住长宁一条小命,不过在大臣们看来,这些人都是死得其所了吧。
紫竹站在帐外,和几个侍女说着什么,见到采苓,立刻欢喜地扑过来,“蔡姑娘可算是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