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两人这是在拌嘴,但李闲却乐在心里,脸上始终带着淳朴笑容。
结果与他预想的差不上太多,至少两人认识,起初还担心女儿会十分抗拒,而现在看来,机会还是很大滴。
李闲将饭菜放到桌上,给夜白盛了饭。
“闺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在外面瞎晃悠,是时候找个心仪的郎君嫁了。”
李闲苦口婆心说道,他这一辈子,老伴死的早,就这么独独一个闺女,只要看着幸福,也就了无牵挂了。
“爹,我不想成亲。”李绮南脸色不好看,又瞪了夜白一眼。
夜白眼观鼻鼻观心,自顾自的吃着,笑而不语。
敢情这李老头是给他介绍自家闺女啊?
“唉,不是爹为难你,是爹老了。”李闲叹了口气。
李绮南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您老这样,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话罢,直接夺门而出。
这时,夜白笑道:“李叔,也不能逼太紧了,物极必反。”
“唉,得,我不说了,咱们吃吧,顺其自然,不过夜小子,你可得抓紧了,老头子我可是下了血本了。”李闲无奈一笑,看着夜白打趣道。
“对,顺其自然吧。”夜白望了一眼外面看风景的李绮南,李叔这是要将女儿托付给他啊。
目前他的情况也很不好,乱世之中,只求活下来,暂时也不会考虑儿女情长。
一顿饭吃到了下午,期间李绮南热菜都热了好几回,夜白也受了不少冷眼。
若不是李叔,夜白早就离开了,李绮南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杀了一般。
“李叔,就别送了,我自个回去就行。”夜白将李闲拦下,独自离开,往义庄的方向而去。
“那你慢点啊,闺女,快去送送人家。”李闲摇头晃脑,走路歪歪扭扭,酒意正酣。
“谁叫你们喝那么多,反正我不送。”李绮南抱着手,望着同样歪歪斜斜走路的夜白,嘴角冷哼一声。
随后,李绮南收回视线,看着脸色通红的李闲,无奈轻叹,搀扶着进屋了。
……
待到夜白一觉醒来,已然天色黑了下来。
吱呀……
他听到一声推门的声音。
“谁?”
夜白起身下床开门,入眼便看见李闲身穿蓑衣,带着斗笠走了进来。
“李叔,今夜你去何处赶尸?我与你一块儿去吧。”夜白问道。
李闲望着夜白,笑道:“就隔壁镇上,又不远,你歇着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
“好勒。”
话罢,夜白打着哈欠,回去继续睡觉。
李闲则拿上家伙,便朝着隔壁余杭镇走去。
一轮弯月高照,洒下惨白月光,照在李闲身上,叫丧鸟叫声频频在林中响起。
李闲司空见惯,只顾着往前走,根本没想那么多。
喔喔!!
叫丧鸟的声音越来越近,直教人心发慌、烦躁,李闲微微皱眉,声音高亢驱赶道:“哪门子腌臜货,快滚,别在你爷面前聒噪!”
叫丧鸟很不吉利,只要有死人的地方,便会聒噪个不停,所以不招人待见。
像他们赶尸人,本就与死人打交道,多见不怪,只需出声驱赶便好。
这一声喊出,果然奏效,叫丧鸟的声音消失了。
李闲重新踏上路程,很快,他翻过了一座山,来到山的另一面。
呜呜!!
叫丧鸟的叫声又高亢了几分,李闲眯眼望去,只见一只黑色影子停在树梢上,形似鸟类,那就是叫丧鸟了。
“不是叫你快滚,别妨碍爷办事,又来吵你爷,小心老子把你打下来炖肉吃!”李闲出声呵斥,心里有些不祥预感。
这叫丧鸟出现,必有事会发生,不过不知是叫的是自己还是余杭镇上的死人。
余杭镇依山而建,就在山的下方。
李闲知道此去恐会有事端,但来都来了,还是硬着头皮走下山,只当那叫丧鸟不存在。
直到走到山脚下,叫丧鸟聒噪的声音才渐渐平息。
李闲微微松了口气,朝着余杭镇走去。
……
余杭镇赶尸院内。
李闲将两具尸体所需的流程做好,通报了一声,随后带着尸体走出赶尸院。
出了赶尸院的门,他抓出一大把纸钱,往空中抛洒,口中大喝道:“半夜赶尸,生人勿近!”
铛铛铛!
随即又摇动一下摄魂铃,目不斜视往镇子外边走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路上,一名打更人四下望了望,又敲了敲铜锣。
更夫见到三个人从远处走来,眼睛一眯,便知道那是什么人,主动避让。
如今全镇宵禁,能在半夜活动的,除了赶尸人之外,那便只有官兵了。
但官兵巡逻才刚走过去,唯有赶尸人了。
李闲也看到了更夫,他只是放缓了速度,等待更夫主动避让,更夫避开后,才加快了脚步。
赶尸有禁忌,生人靠近的话,会冲撞了死者,死者不满的话,会发生异变,产生怨气。
走出了镇子后,李闲望了望天,开始返回了。
但他没注意到,后方有一个蒙面人在跟着他。
来到山上后,叫丧鸟的声音更盛了,比之前不知大了多少倍,直教李闲心里烦的慌。
李闲咬了咬牙,没有出声驱赶,则是加快了脚步。
忽的,一道人影从李闲眼前迅速划过,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李闲出声问道。
那个身形分明是人,根本不可能是野兽,但还有一个可能,那是鬼。
想到此,李闲不由得紧张起来,颤颤巍巍从口袋中拿出一桶黑狗血防备。
虽说手中拿着黑狗血,能让他稍稍安定,但冷汗还是从额头上流淌下来。
赶尸人怕鬼吗?
答案是必然的,鬼这种东西,只要是个人都会害怕,只是程度不同。
从业赶尸人行业期间,他也遇见过鬼,都是侥幸没有被盯上,而当下,这只鬼是冲着他来的。
“是人是鬼啊?!”李闲又问了一声。
忽的,他瞳孔猛地一震,在意识消失前,看到了一张狰狞恐怖的脸,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
李闲身后,那只“鬼”摘下狰狞面具,竟是一个人。
那人身穿黑衣,手中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棒,冷笑一声:“第九十个。”
随后,黑衣人拿出一个麻袋,将昏倒的李闲装了起来,扛在肩上,朝着山下跃去,陡峭的山脊在他跟前如履平地。
现场只遗留下叫丧鸟不绝于耳的聒噪声。
仿佛在说:“要死人了,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