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华显然是不曾想到我会如此问,怔愣许久,才缓缓吐出清晰而沉重的几个字。
“孩子的事。”
转瞬之间,我才想起曾于床榻间与他提起的事,不曾想到他时刻谨记于心,我不知该喜还是该恼。
他一本正经地再次提起此事,我面上一红,嘟哝了一句:“这种事……随缘就好,不用……”
我可不想因一时冲动做出后悔一生的事来。对于生养孩子一事,我并非排斥,只是经历了一次丧女之痛,短期内不想再经历这一遭。
往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再说,赫连雪莹该是不怎么待见我,若她在暗地里使什么手段,导致我日后无法生养,又将如何。
我并不想将她想得如此阴险不堪,只因有周炤的事在前,本就对她怀有敌意的我,自然不愿信她。
我的这一情绪落在周彦华眼里,他十分高兴地笑了:“你想通了便好。虽说不愿你再受苦,我还是希望我们将来能儿孙绕膝。”
我见他越说越当回事,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板着脸道:“不许再说!”
周彦华笑着连连应声,也不再与我打趣,安安静静地用饭。
我本想带着周洲也一道出门逛逛,周彦华一句“来日方才”还未令我回过神来,我已身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了。
周彦华像是有目的性地带着我穿过主街,又转过一条僻静的巷道,眼前的景色却是与主街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
安静。
这是我最深切的感受。
这里道路宽阔整洁,一座石桥横跨碧水之上,桥下船只穿梭往来,偶尔传来丝竹之声,仿佛九天清音,在寂静中多了一点人气。
街道旁,多是居民住处,虽有摊位店铺,却无叫卖之声。
这令我十分新奇。
适时地,周彦华开口解答了我心中的疑问。
他笑着说:“这里是南街,多是外地来此落脚的住户,白日里大家忙于生计,很少人在家,也便是你所见的这幅景象。到了夜里,这里的店铺摊位才会真正开张,那时候才热闹,别条街的居民也会来此凑这份热闹。”
我愈发不解:“那你这个时候带我来此作甚?”
周彦华拉住我的手,靠近我几分,笑着说:“我早先看中了这儿一座园子,托子舒与那园子的主人说了,可以盘下来。你看过后,若喜欢,我便买下来。”
乍听他说起是一座园子,我心里惊了一惊,如今竟然想着要买下来,我忙道:“你一人哪里需要住那么大的地方?你这几年又攒下了几个钱?我虽不知这方面的事情,也知城里寸土寸金的道理,你一人又何必糟蹋那么大的地儿,白白浪费了银子!”
周彦华正色道:“美珠,你定要与我分开么?我买下这座园子,想着将你娘和福多也接过来,一家人在此,也能彼此照应。”
我撇嘴冷笑:“你想得周到,却不知人家不愿哩!”
周彦华蹙了蹙眉,却是没再言语,将我径直带到临河的一座门前。
既来之则安之。他日后要来此教书,总得有个落脚地,即便我不愿与他一道住进城里来,好歹还是为他看看他日后的安身之所。
周彦华叩了叩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位书童模样的少年见了周彦华,笑道:“周先生来了!这位是先生夫人?”
周彦华笑着应道:“正是内子。屈先生近些日子可好?”
那书童一边将我们引进正厅,一边回答着:“老爷都好,只是一直挂念着周先生。”
引着我们入座后,书童斟过茶水奉上,躬着身子道:“先生与夫人稍坐,小子这就去请老爷。”
周彦华只是点头示意。
这样的气氛令我有些坐立不安,双目环顾四周,周彦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美珠,放松些。屈先生为人率真和善,你不用觉得拘谨,他也一直想见见你。”
“我与他素昧平生,见我做什么?”我大惑不解,面有不喜地望着周彦华问道。
周彦华微微一笑,道:“屈先生曾问过我是否婚配,我向他说起过你。”
我哪曾想到这些人也热衷于谈论儿女婚姻之事,噗嗤笑道:“人家寻思着给你说亲呢!”
周彦华只是抿嘴笑了笑,并未接过我的话茬。我见他这副模样,原本只是玩笑话,此刻倒真有些狐疑了,隔着小花架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问道:“周彦华,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周彦华淡然自若地举杯喝茶,随后才清清淡淡地回了一句:“你想多了。”
我瘪嘴正要反驳,门外已响起爽朗的笑声:“哎呀,周先生来了呀!老朽怠慢了!”
循声看去,我便见一位老者在那名书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来。不用猜,我也知道这便是周彦华口中的“屈先生”。
屈先生眼看已过古稀之年,头发花白,却容光焕发,满脸笑容,拄着一根拐杖便向着我与周彦华的方向而来。
周彦华忙起身迎了上去,我亦起身跟了上去。
“屈先生,别来无恙?”周彦华拱手躬身地问好。
屈先生大声笑道:“好!好得很!这位是夫人?”
屈先生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便没再移开,笑容和蔼地看着我,使我紧张不安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许。
周彦华微微后退几步,站在我身旁,笑着说:“正是内子。美珠,这位便是屈先生。”
我忙行了一礼,轻声道:“久仰屈先生美名,幸会。”
屈先生发出两声愉悦的笑声,不住地打量着我,令我十分不自在,却只得忍着性子不发作。
屈先生一边打量着我,一边啧啧称赞着:“不错不错!周先生家里有这样一位贤妻,怪不得看不上旁的姑娘!”
我不由看向周彦华,他一脸尴尬的笑:“屈先生说笑了。晚辈此次与内子前来,实则为这座园子而来。”
屈先生又是笑,命书童看茶后,便一脸正色地道:“若不是老朽要回老家安享晚年,这园子我可舍不得卖掉!不过,周先生既然是同道中人,将这园子交给你,我放心!只是……南面那座院子,老朽就请周先生卖个面子了。”
周彦华颔首:“那是自然。只要屈小姐愿意住下,那座院子就当是晚辈的谢礼,屈小姐肯笑纳,是给了晚辈面子。”
屈先生听了周彦华的这番话,更是乐得合不拢嘴:“那老朽替愚孙女谢过周先生了,也请尊夫人多多包涵。”
我虽听得不明不白,在屈先生的话头转向我时,我只得微笑地应下。
这座园子不算太大,却小巧玲珑,蕴含乾坤,颇有雅趣,正合周彦华心意。
至于南边的那座院子,却是一座独院,与主院隔了一片荷塘,隐于青松翠竹之后,一派悠远宁静。
一切交接后,屈先生将房契交到周彦华手中时,却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这园子一应俱全,周先生与尊夫人随时可入住。老朽也会在这两日回老家了。”屈先生叹了一口气,又颇为伤感地道,“我那孙女就请两位多多照看了。”
周彦华道:“屈先生客气了。”
回去的路上,周彦华又带着我到主街上逛了逛,果真热闹。
因我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要问,也没有太多心思逛街,在周彦华拉着我走进一间首饰铺子后,他见我兴致不高,快速挑了两件头饰命老板包好便又带着我往回走。
“你怎么了?”他问着话的时候,又拢起衣袖替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粒,关切地道,“热着了么?我们去那边坐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一棵大树下的空旷处搭了一间茶棚,此时正有不少过路的人在此歇脚解乏。
然而,在那些人里,我却看见了张庆延和平翠儿,心下一慌,扯住周彦华的手,摇了摇头:“不去了!我们回去吧!我们出来了半天,周洲该饿了。”
周彦华还有些狐疑,目光向茶棚看去,我怕他看到那两人的存在,知晓我逃离的缘由,忙扯着他的手远离那里。
回到赫连平的府邸,府中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倒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了。
回到客院,我竟看到赫连雪莹正抱着周洲坐在门前,正有说有笑地逗弄着周洲。见此情景,我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甩开周彦华的手臂,快步奔上台阶,不由分说地从惊愕的赫连雪莹手中抱过周洲。
赫连雪莹回过神,看我怒气冲冲的模样,追着我进了屋,在我身后囔道:“我说你……你轻点!孩子那么小,你动作轻点!”
我语气不善地道:“我怎么待孩子,不需要你来教!”
赫连雪莹被我这句话噎得面色涨红,立马一脸委屈地对着进屋的周彦华哭诉道:“烨哥哥,你看!你看看你娶得好妻子,总是甩我脸子,我哪里得罪她了?”
周彦华只是对着她歉意一笑,便向我走来,瞧他似要说教的模样,我冷哼一声,抱着周洲向里间而去了。
我才在床边坐下,看着周洲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心情好了许多,捏了捏他的脸蛋,皱着眉头煞有介事地说教:“你长大了,可不要学你爹在外拈花惹草!”
而周洲恍若未闻,伸手就要扒我的衣襟,脑袋不住地向我胸口拱去。
我一阵好笑:“饿了么?饿了才知道谁是你娘是不是?”
周彦华进来时,我已哄着周洲睡着了。
我睥他一眼,冷笑道:“将你那位女神医哄好了?”
周彦华过来床边挨着我坐下,拿过我的手,被我毫不留情地拿手打开了。他笑着靠近几分,轻声说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呢?你不爱见她,正好今日买下了那座园子,明日我们就搬过去,也省得你总是因她与我置气。”
我从床上弹起,阴阳怪气地笑道:“周彦华,你这人真是艳福不浅!我看你不是看上了那座园子,你是看上了屈先生的那个孙女!我明日带周洲回去,免得搅了你的好事!”
周彦华起身拉住我的手,急急地道:“说什么呢!我连屈先生那孙女的面都没见过,能和她有什么?”
我冷笑:“日后住在一个园子里,还怕见不着么?你若是没娶妻,屈先生是想着将孙女嫁给你的吧?这么说来,是我的不是。”
我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到周彦华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
“你不信我?”周彦华冷声问道,眼神冰冷。
不知为何,被他这冷到骨子里的眼神盯着,我有些心虚,不敢正眼看他。
周彦华见我逃避沉默,伸臂圈过我的腰身,依在我耳边,缓缓地道:“美珠,我说过,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我惴惴不安地抬头看他,他的目光温和又深情,令我焦虑不安的心渐渐安心,正要开口说话,他低头吻住了我,轻缓温柔。
“美珠,和孩子留下来吧。”他的目光带着哀求,缓缓地道,“我需要你在身边。”
我下意识地想要回绝,他似知晓一般,不等我说话,再一次覆唇上来,竟带着丝丝挑衅的意味,笑着说:“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与别的姑娘住在一个园子里?”
听他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看吧,你就是觊觎人家的孙女!”
“我不敢。”周彦华笑着将我抱到床上坐下,头抵着我的肩,“有了你,我不敢再对别的姑娘有旁的心思。你泼出的醋太浓太酸,我有些招架不住。”
我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调侃人的话来,一时有些茫然,他却倾身将我压在身下,厮磨之际,低低地说着:“美珠,我的心不大,装下你便满了。”
我震惊不已地听着,讷讷地问道:“你从哪儿学得这些话呢?”
周彦华盯着我,认真地说:“心里话,没处去学。”
我不禁闹了个大红脸,推开他,没好气地道:“起开!愈发没脸没皮了!”
巧兮送来午饭,我与周彦华对桌吃过后,想到周炤那样多动的人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定然十分无聊,打发周彦华看着午睡的周洲后,我便去寻周炤了。
午后的客院寂寂无声,艳阳高照,有些刺眼。
我轻手轻脚地寻到周炤的屋子时,在如意屏风后看到赫连平竟然也在此。他在周炤的床榻边安置了一架摇椅,正手捧着一卷书,仰躺在摇椅上神情惬意地看着书,偶尔瞟瞟床榻上的午睡的人,嘴角便微微弯起,竟是说不出的深情柔和。
我从未见两人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过,竟生生止住了步伐,不忍打破这份难得的美好。
也许,只有在周炤睡下后,赫连平才会将藏在最深处的情愫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而他的这份默默守候,周炤却从不知晓。
我回到西屋的卧房时,周彦华正斜倚在床侧,一手撑着头,一手轻摇着小蒲扇,轻哼着曲调哄着周洲午睡,从他嘴里溢出的曲调低缓温和,仿佛午后悠悠南风,清凉舒爽。
我慢慢过去,周彦华侧头见是我,并不惊讶,却是笑着问了一句:“怎么就回来了?”
我坐到床边,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炤儿在午睡,县老爷在那儿守着呢。”
周彦华坐直身子,手里依旧摇着蒲扇,笑道:“你今日也走了半日了,也睡睡吧。”
我没理会他的建议,心事重重地问着他:“周彦华,对于炤儿与县老爷之间的事,你究竟是如何看待的?”
周彦华神色一顿,似乎不曾料到我会突然如此问。顿了顿,他神情严肃地说道:“站在兄长的立场,我希望炤儿能顺从自己的喜好与心爱的人厮守一生。可是,站在友人的立场上,这么多年了,我倒希望子舒看开一些,能走出来更好。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即便是我,也无法介入。”
周彦华都无法介入这两人之间,我更是不知从何处解开这两人的僵局。
而方才在东屋那边无意中看到的情景,深深地触动了我,原本并不在意赫连平与周炤最后会如何,如今却为此烦恼了。
周彦华靠近我几分,低声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垂着头,无精打采地答道:“我有些不明白这世间男女之情为何有诸多烦恼。既是有着许多烦恼忧愁,又为何偏偏生了情,苦了自己?”
“别胡思乱想。”周彦华轻轻揽住我的肩膀,柔声安抚道,“人贵在有情。生而为人,必须承担世间诸多的情,如你我,便也是这大千世界里有情的两个人,有喜有悲,有哭有笑,这便够了。”
我心绪烦闷地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些我懂,可是……”
“好了,美珠,别去想这些了。”周彦华缓缓叹一口气,“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我不想令周彦华为难,也不再纠结此事,却是冷不丁地说道:“我今天看见……延哥哥了,还有平翠儿。”
周彦华微微松开我几分,低垂着眼眸,沉声问道:“你还是放不下?”
我痛苦万分地咬唇道:“我不知……如今我该以怎样的面貌去面对他。周彦华,我……”
周彦华轻抚我的背,宽慰道:“那便不要再想了。”
我轻点头,周彦华又附耳低语:“等日头落下去了,我带你们母子出去散散心。南街有家店里的水晶虾饺不错,我带你们去尝尝。”
我恹恹地道:“我不想去。”
周彦华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微微愣神,便蹙眉轻问:“你究竟怎么了?”
问着话,他又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嘴里嘀咕着:“身体哪里不舒服么?”
我摇摇头,环住他的腰身,依偎在他怀里,安然地闭了眼。
这不过是我到县城的第一日,不过半日,所经历的人和事,却令我感到万分疲倦,不愿再去面对陌生的人和事,就这样静静地陪伴着丈夫和孩子,便足够了。
想到张庆延,再轻松愉快的心情,就会因念及他时荡然无存。
而周彦华表现得越是宽容,我心里越是愧疚难过。
至今,张庆延无疑成了我走不出的心魔。
那段不被世人接受的不伦之情,年少时错生的情愫,即便日月变换,记忆磨灭,却已成了我心上无法抹去的伤痛。
周彦华真是说到做到的人。
在赫连平府上歇过几宿,接到屈先生已回老家的消息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带着我与周洲住到南街的那座园子里。而经过他这几日的劝说,又有赫连雪莹的虎视眈眈,我终究还是在周彦华的柔情蜜意下屈服了,同意搬到县城来住。
又因有周彦华的说情,赫连雪莹也不再为难周炤。在赫连雪莹的细心调理下,周炤也能下地走路了。她是一刻也不愿待在此处,在周彦华搬进那间园子的当天,她便兴奋地住了进去,也没注意到赫连平黯然神伤的模样。
此后,我与周彦华又回到白水乡,与阿娘商议了搬进城里去的打算,阿娘与福多却是不愿离开这片土地,只说有空会去城里看看我们。
对此,我心中十分不舍,甚至想要反悔,却因答应了周彦华,不得不将心中的留恋与不舍生生掐断了。
离开白水乡的那一日,阿娘与福多送了一路,陈秀梅却一直都是在远处默默跟随着,那模样分外可怜。
山路难走,而陈秀梅却依旧坚持不懈地不远不近地跟着。看她这像是生离死别的情状,我虽不喜,却仍旧是有些看不过去。于是,我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周彦华,向他示意:“陈秀梅跟了这一路,你不与她道别么?”
周彦华在我的示意下,下意识地向陈秀梅的方向看了看,却吓得陈秀梅赶紧侧身躲在了一棵树后,那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倒与平日里的她不一样。
我推了推周彦华:“去吧。你不去,还不知她会跟到什么时候?”
不等周彦华给出答复,我已找了处阴凉处坐下。周彦华走近,无奈地叹了一声:“那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我故意赌气推搡着他:“别磨磨蹭蹭了,人家还等着你去哄呢!”
周彦华握了握我的手,松开后,便向着陈秀梅藏身的那棵树走去。
我忍不住去看时,陈秀梅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满是期待的双目中,见到周彦华向她走去,盛满了娇羞惊喜,却是欢喜地跳出树身:“先生!”
这一生叫唤清脆动听,带着说不出的欣喜与感动。
周彦华并未避着我,真像是与朋友道别一样,说着冠冕堂皇又客气的话,令原本欢喜非常的陈秀梅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我看到陈秀梅擦干脸上的泪水,昂起头,一脸倔强地说着:“不管先生身在何处,学生永远不会忘记先生的教育之恩。这颗心,会跟随先生到天涯海角。”
周彦华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又客气了几句,便劝她下山回家。陈秀梅犹自恋恋不舍,向我的方向看了看,在周彦华的劝说下,只得服软离去。
直到确定她真正离去,周彦华才抽身向我走来,见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笑问:“怎么了?”
我笑道:“我在想,我若是同意你将她们收了,你会不会高兴?”
周彦华一听我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慌乱地上前捉住我的手:“美珠,你这是什么话?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我?”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我冷笑道,“周彦华,这样的日子,真的好累。我无法想象,县城里的日子会怎样?”
周彦华叹息一声:“怎么又胡思乱想了?你信我便好。这些事,我会处理好。”
我使劲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你知不知道,你惹了一身风流债!”
周彦华趁机捉住我的手,将我紧紧抱住,好声好气地道:“我这半辈子招惹的女子就只有你,你别再因此为难自己,好么?”
周彦华见我沉默不语,又道:“炤儿与儿子还等着我们呢,我们先赶回县城。到时候,随你怎么闹,现在别闹别扭了好不好?你也看到了,我与陈秀梅没说多余的话,至于她说的那些话,你也不用放进心里。”
我冷哼一声:“谁说我是因为她与你闹别扭了?”
我甩开他的手,一个人自顾自地向前而去,心里却是豁然开朗了许多。
自从去了一趟县城,我的自卑心理愈发严重,愈发患得患失了。好在周彦华并没因此而对我有何不满,甚至是嫌弃,我也因此更加信任了他,却又开始贪恋他这样温柔的情话,偶尔闹情绪,本是想要逗逗他,却不想自己却深陷其中,反倒真有了诸多委屈与不甘。
想到周彦华,我的嘴角总不会情不自禁地泛起幸福的笑容。
此生,得夫如此,定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