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背上渐渐散去的红指印,再看看已消失在门前的身影,我有些胆战心惊地收回目光,暗自叹了一口气。
“美珠,你为何不想让周先生打听冬青的事呢?”
阿娘并不眼拙,我的反应多少有些强烈,阿娘能瞧出端倪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儿。
对上阿娘如炬的目光,我吐了吐舌头,绞着衣角道:“从小您与爹就不让我们嚼人舌根,何况那些事冬青想必也不想被提起,不说也能少些嫌隙。”
阿娘赞同地点头,笑着道:“娘也知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瞧把你急的!你这样拿周先生当外人看,周先生心里定不舒坦。”
我头疼地坐在灶台前,看着灶里的火候,有气无力地道:“这便是女儿与他之间的事,女儿能解决好,娘就不用忧心了。”
“娘倒不忧心。只是……”阿娘也坐下,与我一同守着灶台,压低声音问着我,“周先生也不是爱问人是非的人,怎么突然对冬青的事有兴趣了呢?”
阿娘主动提起,我也不必在心中纠结了。
摆正坐姿,我直直地看向阿娘,正儿八经地道:“这也是女儿想要与您谈论的事。周彦华之所以想打听冬青的事,是因为他怀疑冬青是赫连家的孩子,而且,与赫连小姐有极深的渊源。”
我说得缓慢,阿娘却已是骇然失色:“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将所知的一切与阿娘细细说了,这些事,阿娘想必也甚少听闻,更别说如今接触到这些人和事了。
直到阿娘平复下来,我问道:“娘,冬青真不是赖老爹的孩子,是不是?”
阿娘恹恹地闭眼,低声:“这些个事,你我心知肚明便了。不管事实究竟为何,冬青他姓‘赖’。”
阿娘这便是叮嘱我了。
“他娘俩不容易,好容易过上了清净日子。他娘既然苦苦瞒着冬青,也没有与赫连小姐挑明,就是不想再沾上过去的事。即便周先生的猜测是真的,你们也别多管闲事!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
我郑重地点头:“女儿明白。”
阿娘摸了摸我的头,目光深邃,令我莫名有些心慌意乱。
“娘,您看什么呢?”
阿娘扯出一抹笑,笑得慈祥和蔼:“没什么。娘想着,这件事,你得与周先生好好谈谈,别因此事让夫妻间有了隔阂。娘知晓你瞒着他是出于对冬青的保护,可在周先生看来,未必如此。你也不必刻意瞒着他,该说的还是说了,就是劝劝他,即便真相果真如他所想,也要将此事烂在心里。”
我应了一声,猛然想到赫连平今日的警觉,便道:“可我看赫连老爷似乎……对冬青他娘先前拒绝赫连小姐看诊的事,起了疑心呢。”
阿娘拍拍我的手,笑道:“这事儿若是牵扯到赫连家族,县老爷插手那也是赫连家插手自家的家事。你们夫妻就甭管了。不管冬青是谁家的孩子,都是我们所熟知的冬青。”
经阿娘这一说,我心中才豁然开朗。
果真,阿娘看人看事,比我通透了许多。
阿娘见我舒展了眉头,又有些为难地看着我,道:“今儿听冬青他娘说,这孩子不愿娶妻,是因为珍儿……这事,你是不是知晓?”
这又是一件头疼又棘手的事。
我硬着头皮点头。
阿娘却显得惆怅万分了,一个劲儿地感叹:“造孽啊!”
待蒸笼里的点心蒸好,我与阿娘一一摆放好,巧兮却抱着大哭不止的周洲前来,一脸苦色。
见状,我忙接过来,询问了一句:“怎么了?”
巧兮苦着脸道:“他尿床了!我替他换了一身衣服,可还是哄不好!”
我抱着周洲出了屋子在外哄了一圈,他才渐渐消停。果真是小小年纪,就有些小心眼了,想着要爹娘哄呢!
此时,我才注意到巧兮的发髻有些散乱,脸上甚至有浅浅的伤痕。
“你这是怎么了?”我空出一只手摸上她的脸,“脸上怎么被划伤了?”
巧兮瞟了瞟我怀里的周洲,满腹委屈地道:“姊姊,你该给他修剪指甲了,要是抓着了自己,可疼了!”
这是被周洲抓得!
我看看此时已咧嘴欢笑的周洲,拿起他的小手看了看,这指甲还真的有些刺人。
看着巧兮这般模样,我不禁十分愧疚:“是姊姊疏忽了。他以后要是再这样,你就打他!疼不疼啊?”
巧兮摇了摇头,模样仍旧有些低沉,说道:“我这样子也不能见人了,我回屋去理理。”
巧兮走远后,阿娘已将点心装好盘,出屋不见巧兮,便问道:“巧兮呢?”
我干笑一声:“她身子有些不适,回屋去了呢。前院那边劳烦娘送一趟了,也让周彦华来一趟吧,我与他一道去看看巧兮。”
阿娘道:“叫周先生做什么?”
我道:“娘叫他来便是了,女儿懂得分寸!”
我这般央求,阿娘也只好应了。
周彦华前来时,我正坐在厨房门前的矮凳上认真地替周洲修剪着指甲,好在他此时乖巧,修剪起来,也不至于太过棘手。
握着这双软绵绵的小手,我爱不释手,一边替他修剪着指甲,一边打趣道:“你说你这鬼灵精怪的性子随了谁?不愿小姨带着你,就哭就闹。可你也不能伤了小姨啊!小姨脸上被你抓伤了,会伤心的,日后说不定不喜欢你了。”
“他怎么伤了巧兮?”
我一个人独自对着周洲嘀咕着,没注意到周彦华的前来,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险些剪到了周洲的指头。
抬头见是周彦华,我埋怨了一句:“来了就不能先吱个声么?万一伤到了孩子,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周彦华笑笑没作回应,却是从我手中拿过剪刀,蹲下身便开始修剪周洲的另一只手,再次询问道:“巧兮受伤了,可是被他的手抓伤了?”
我点头:“我叫你来,也是想着请你问赫连雪莹求些治皮外伤的药来。这姑娘家的脸面最重要,若因此留了印记,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周彦华道:“我们房里应该还有些治外伤的药。那药能治你手臂上的烧痕,这抓痕该是没问题。”
我掀起衣袖一角,仍旧能看到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丑陋烧痕。这些疤痕虽淡了一些,每次看到这些烧痕,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不快的事,心口莫名的抽痛。
我知晓,手臂上的皮外伤能治好,我心里的伤却是永久的创伤。
我笑着将手臂往周彦华眼前伸了伸,又撸起衣袖,问道:“难看不难看?”
周彦华抬眼狐疑地看向我,迟疑片刻,答道:“习惯了,也不难看。”
他似乎不愿我与他纠缠此事,拂下我的衣袖,替周洲修剪完指甲,便起身道:“我回屋拿盒你的药过来,你在此等等,我们去看看她。孩子虽是无心,却是我们大人的错。”
“嗯,那你去吧,我再挑些点心给她送去。”
剩下的点心,阿娘也分门别类地放在了碟子里。我本欲尝尝,却看到周洲嘴角流出了口水,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桌上的各色样式精巧的点心。
我笑着从一块点心上剥了小小的一块角送到他嘴边:“还没长牙,舔舔吧。这是你外婆和娘做的点心,你尝尝味道如何?”
周洲似听懂了我的话般,伸出舌尖舔了舔,喜得眉开眼笑。他还要再舔,我忙移开了手:“这是甜的,少沾些。”
终于找到我做的小孩模样的点心时,周彦华也折返了回来,我随手一指,笑着问他:“这个是我做的你的模样,像不像?”
糕点虽是小孩的模样,但我的确是按照周彦华的样貌捏制的,虽然面部表情有些滑稽,却仍是有几分神似。
哪知周彦华果断地开口道:“不像。”
我也不与他计较,拈起旁边的一块方形糕点送到他嘴边,笑问:“尝尝味道如何?”
周彦华接过咬了一口,皱眉道:“怎么有辣味?”
我追问道:“好吃么?”
周彦华点头,笑道:“你做的,都好吃。”
我白他一眼:“别敷衍我。这是特意为炤儿研制的口味,她平常就爱吃这些糕点,近来因身孕口味有些刁钻,偏爱吃辣。你觉得如何?”
周彦华细细尝了几口,不住地点头:“甜辣适中,味道很正。”
得到他真心的称赞,我便将周洲交到他手里,将这独特口味的糕点装了起来。随后,我又挑选了几样看相精致的点心,周彦华欲从中捏起一块,被我用手毫不客气地打开了。
我朝着他示意了一旁的糕点,没好气地道:“尝那边的。”
周彦华却是不解地道:“为何?你手边的模样中看一些。”
我看他脸上有些委屈,感觉好笑,拿起一旁的糕点喂到他嘴边,他也毫不客气地张嘴咬了一口。
“娘已挑了一些送到前边去了。我好容易从中挑出了这些好看的出来,可不是给你尝鲜的。”说着,我将我挑选出来四份点心分别指给他看,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给屈小姐的,这是为炤儿准备的,这些是留给舅舅的,这个呢,是给巧兮赔礼的。”
我看周彦华听了我这些话明显有些醋意,我不禁有些疑惑了:“这最后剩下的也并非失败品,模样也不难看,自然味道也不差,你在计较什么?”
周彦华道:“这园子里的人,独独没有为我准备么?”
我哪里想到他会在意这点小事,却是一眼瞟到了先前指给他看的小人儿糕点上,于是,我便再次指给他看,有些垂头丧气地道:“这个可不是为你准备的,可你瞧不上眼,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周彦华的嘴角隐隐含了一丝笑,伸手环过我的腰,依在我耳边,道:“你让我孤家寡人一个人,你与孩子哪里去了?”
我当时捏制这个小人儿时,哪里想了这许多,听他煞有介事地表达着委屈,我微微踮起脚,一手环抱住他怀里的周洲,一手抱住他的脖子,笑道:“我们不都在么?”
周彦华低垂着眉眼,静静凝视着我与周洲,牵了牵嘴角:“是我小心眼了。”
一家三人温存了片刻,我提过为巧兮准备好的点心,对周彦华道:“去看巧兮吧。”
巧兮的屋门虚掩,我本欲抬手叩门,手才拍在门面上,屋门便被推开了。
坐在窗台正对镜自照的巧兮听到身后的动静,慌得起身来看。
我朝她尴尬地笑了笑,站在门槛外指了指那半开的一扇门,红着脸道:“我本想叩门,哪知……”
巧兮走到桌前,将藏在袖中露出半截镜面的铜镜拿出,随即便快速地放在了一笸箩绣活的布料下,随后才整了整发髻,羞答答地问道:“姊姊怎么来了?”
看她新挽了发髻,脸面洗过后愈发白净。只是,脸上的几道抓痕却愈发清晰可见了。
而巧兮见是我们一家三口一道前来,又听说是前来为周洲之前的行为赔礼,她反而有些惊恐不安,慌张地将我们请进去屋内坐下后,又手忙脚乱地去倒茶。
“姊姊真是太折煞妹妹了!”巧兮将茶倒好后,已平静了许多,腼腆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姊姊怎么还劳动先生和小少爷亲自前来呢?”
此时,她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周彦华,偶尔接触到周彦华的目光,却是瞬间涨红着脸垂下了头。
而我也只当她是为我们这番前来道歉而紧张不安呢,也没多留心。
平日里,周彦华与巧兮之间的气氛也没有这般怪异,偶尔也会如话家常般地谈谈话。也不知今日怎么了,这两人竟都是闭口不语,可真是难为我绞尽脑筋地活跃气氛了。
看着巧兮脸上的伤痕,我朝周彦华使了使眼色,他会意,从衣襟内掏出一盒药膏送到我面前,依旧是抱着周洲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眼下,我也没心思追究他这异样的沉默,将那盒药膏塞到巧兮手中,说道:“我知道你在意着脸上的伤痕,这药膏是赫连小姐为我手臂上的烧痕研制出的药膏,对付这些皮外伤有奇效,你收下吧。”
巧兮欲递回,我好说歹说才说服她收了下来,随后又告诉了她用法。
观她面有倦色,我心有不忍,不再打搅,嘱咐她午歇后,便与周彦华和周洲一道离开了。
考虑到周彦华腰伤复发,我不敢让他多抱周洲。出了巧兮的屋子,回屋的路上,我从他手中抱过周洲,道:“前厅那儿,有娘和炤儿在,该是没问题。我看你一上午也没怎么歇着,要不要回屋躺躺?等哄着周洲睡下后,我也去前厅看看。”
周彦华本有些犹豫,权衡之后,才点头道:“也好。那边你还是先去看着一些,儿子交给我。”
我不想他太过劳累,然,才进屋半躺下,他便向我怀里的周洲伸开了双臂,笑着哄道:“儿子,来,和爹睡觉!”
周洲果真开始在我怀里扑腾,无法,我只得将他放在了里侧,催着周彦华也躺下后,便替两人盖上了被子。
临走前,我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孩子若是饿了,便去前厅找我。”
周彦华笑着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前边若没什么事了,不需要你招待了,你便回来,我有些话与你说。”
我已猜到他是为着我不愿向他言明赖冬青一事而与我谈论。
淡淡地应下后,我重整了整衣衫,才出屋向前厅而去。
我到前厅时,赫连雪莹早已施针完毕,而屋内却无一人。
我不禁十分好奇这一行人都去了哪里,忽听闻侧门那边传来一阵欢呼,我循声寻去,却是在长廊里看到假山后的一块空地上,一行人正围在一块儿,也不知在做着什么。
而人群外,唯有阿娘和赖母安安静静地坐在假山下的花丛下,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小辈们的游戏。
这样一群人彼此谈天说地,原本不怎么和谐的关系,此时看去,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周炤眼尖,一眼便瞧见了我,起身迎上来,殷勤地道:“大嫂忙完了?”
我点点头,跟随着走到人群处,才发现这几人围拢在一起,竟是在投壶。
我来时,众人正玩得起劲,赫连平见了我,向我扬了扬手中欲投掷出去的树枝,问道:“嫂子要玩么?”
投壶这样的游戏,我从未玩过,也只是偶尔在一旁看他人玩耍,只因我觉得无趣。
比起这样无趣的游戏,我更爱待在家里绣绣花、剪剪纸……
因此,在赫连平发出邀请后,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在一旁看着你们玩便好。”
我从善如流地走到阿娘与赖母身旁坐下,看到一旁竟然还有些好几坛酒,脱口问道:“我记得家里没酒了,这是……”
阿娘笑道:“这是县老爷命人从自己府上送来的,说是为游戏助助酒兴。美珠,我看这几个孩子玩得挺有趣,又是唱又是跳的,你也去吧,总是闷着也不好。”
未来之前,我的确听到了几句歌声,有男有女,也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倒也没在意。而听了阿娘这番话,我忙推辞道:“女儿不会唱不会跳,也不会喝酒,还是别丢人了!在这儿陪娘与婶婶喝茶聊天便好。”
赖母抿了一口茶水,笑道:“美珠这孩子,自小就是个性子娴静的孩子,闹腾不起来。”
阿娘随口接道:“女孩子安静些也好。我原先以为冬青也不怎么闹腾,这些年倒是开朗了许多。”
听着阿娘的话,我不由得看向了四人中的赖冬青,果真发现他的脸上有了许多笑容,笑容也不再是腼腆的了,而是发自内心的欢笑。
也许,只要他心里放下了阿姊,他也不再是从前缄默低沉的赖冬青了。
曾经彼此看不顺眼、有诸多矛盾的几人能如此毫无芥蒂地相处,我感到欣慰,原本积压在心中的阴云也散去了不少。
我正专注地看着四人的游戏,阿娘忽趴在我耳边问道:“周先生与孩子歇着了?”
我点点头,目光无意中落在了赖母盖着薄毯的双腿上,犹豫地问道:“婶婶的腿……赫连小姐施针之后,感觉如何?”
赖母沉了沉眼帘,笑得恬静温婉:“赫连小姐说了,行针后,双腿会有些麻木,待血脉通畅后,这腿也能恢复知觉了。这腿如今还处在神经麻痹阶段,虽没有知觉,确实感觉不到疼了。”
既然这是施针后的正常反应,我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赖母顿了顿,又笑着道:“赫连小姐说,我这腿须坚持施针半个月才有康复的可能,所以,还需在此叨扰了。”
此事周彦华已提过了,想必他已安排妥当了,赖母本不需要再向我说明。如今,赖母却特意在我面前知会一声,我明白她这是对我的尊重,便笑道:“婶婶太见外了。当初,我也没少在您府上叨扰呢。”
赖母微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乖巧懂事的性子,可惜,我们冬青没福气……”
这话外之意十分明显,我不禁闹了个大红脸,只尴尬地笑了笑,便闷不做声了。
而那四人间的投壶游戏已玩过了几局,那边的几坛酒已被罚完,周炤忙过来取酒。
我虽看见周炤的酒都是赫连平帮忙喝了,却也担心她一时兴起饮了,忙瞪着眼告诫:“你有了身孕,可别沾酒!”
周炤笑嘻嘻地道:“大嫂和我哥一样正经,忒无趣!”
我白她一眼:“你的赫连老爷有趣!明知你有身孕,也不知拉着你,任由你疯闹,这万一摔了,谁担得起?”
周炤瞬间涨红了脸,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涩,却是没再搭理我,抱起两坛酒就要走。
许是周炤在此磨磨蹭蹭了许久,赫连平前来接应,看周炤与我的脸色皆不太好,似乎已猜到了些。他从周炤怀里抱过那两坛酒,轻声道:“你就坐下来歇歇吧,别过去了。”
周炤冷哼:“瞧不起人不是?”
赫连平朝我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又凑到周炤跟前,压低声音道:“你去歇歇,我让嫂子代替你。她高兴了,你再要一块儿玩,岂不是水到渠成?”
我看着两人接头接耳了许久,周炤脸上的神情几经变化,最后像是妥协了一般,垂下了脑袋。
那边的空地上,赫连雪莹已开始大声催促了,赫连平忙回了一声:“就来了!”
这时,周炤已向我走来,满脸不甘又委屈地看着我:“大嫂,我可以不跟他们疯闹,可少了我,他们也缺了个人,你得替我。不然,我也只能忤逆你的话了。”
话到最后,她的嘴边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这分明是威胁!
我本欲拒绝,赫连平抱着两坛酒上前,腆着脸道:“嫂子,你把炤儿留下了,我们缺了个人,你就代替炤儿委屈一下吧。”
赫连平一开口,我不知该怎么拒绝。我只知道他总有千般理由说服我,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不会喝酒。”
赫连平笑道:“输家才会被罚酒,嫂子天生便是赢家,该是我们都被罚酒才是。”
“可是……”我挣扎许久,底气不足地道,“我真不会喝酒!”
周炤却是看不过去,急切地道:“哎呀,你不会喝,让赫连平替你喝!再不济,赖老板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赖母也笑着劝了一句:“美珠,去玩玩吧。周姑娘说得对,冬青会帮着你一些的。”
身为主人,本就该好好招待客人,客人接连相请,那便失了待客之道了。
此时,我十分盼着周彦华能在此,至少这在我看来无聊的游戏,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却是最好打发时间的风雅闲适之事。
击箸为歌,饮酒投壶,载歌载舞……这些都不是我擅长的事。
而,这里没有周彦华。
为今之计,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