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替周炤与赫连平三人玩过了几局,因实在不擅长投壶,几局下来,赖冬青已替我喝过许多罚酒了。他再要替我喝下罚酒时,我过意不去,抢先一步喝了下去。
这酒还真是呛人!辣得我的嗓子冒烟,胃里似被火烧一般。
平常日子里,我不过饮些许果子酿的甜酒,几乎不沾这样的酒。
一杯酒下肚,我难受得眼泪直流,待胃里渐渐适应后,才对面前的三人说道:“继续吧。”
赖冬青犹豫地说道:“小鱼儿,你若是不能喝,可以不用喝。”
我摆摆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没事。这酒虽然难喝,多喝喝也就习惯了。”
赫连平原本有些踟蹰的脸色,听闻我这样的话,便赞赏地笑了笑:“嫂子有这样的魄力,接下来我可不会容情了。”
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此时,赫连雪莹却是悄悄往我手里塞进了一枚小瓷瓶,低声说道:“醒酒丸,下次罚酒之前服下。”
我偏头看她一脸淡漠,仿佛方才与我细声说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感激地笑笑:“谢谢!”
赫连雪莹不屑地冷笑,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便抬步向前走去,执起一根树枝,干净利落地朝不远处的铁壶里投去。
一招击中!
我原本不爱这等游戏之事,今日却从中体会到了游戏的乐趣和朋友亲人间别样的情意。
我从未这样欢畅地饮过烈酒,待点点醉意涌上心头,我感觉头疼万分,赫连平与赖冬青劝我回去歇歇,我只觉尚未尽兴,又坚持玩了几局。
不知是几人有意让着我,我竟连胜了这几局!
因醉酒的缘故,我步伐有些虚浮,神智也有些迷糊,在众人劝说我回屋躺下后,我只是拉着赖冬青的衣袖说:“冬青送我便好了,你们继续玩儿!”
因我的坚持,赖母便对赖冬青吩咐道:“冬青,那你便送美珠回屋吧。”
在回屋的途中,赖冬青好几次伸手微微扶住我的胳膊,待我站稳,我又一个人向前踉踉跄跄地走了。赖冬青无法,只得紧跟在我身后,只怕我脚下不稳摔了能及时扶住。
赖冬青将我送至屋门前,我便打发他去了;他因碍于礼节,也没再往前一步,只是关心地叮嘱了几句话,我一一笑着应下。
其实,我哪里醉得那般厉害。
因有赫连雪莹的醒酒丸,我除了有些头疼外,意识还是挺清醒的。
屋内,寂静一片,想必周彦华与周洲这对父子皆在午睡。
我扶着头疼欲裂的头,暗自叮嘱自己下次切不可图一时欢快而贪杯,也注意着放轻自己的脚步。
在外室斟过凉茶喝下后,我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还欲再饮,恍然听见内室有女子细细的啜泣声。
我一时以为自己醉酒未醒,没甚在意,再次斟过一杯茶,那声音却真真切切地闯进了我的耳里。
我的酒顿时醒了一半!
拖着沉重缓慢的步子,我一步步朝内室走去,那声音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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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镂空的屏风看去,我看见周彦华的床边正背对着我坐着一名素衣白裙的女子,她正对着熟睡的周彦华轻声说着:“彦华,过几日我便与铭儿回长安了,怕是再也见不着你了。你若想见铭儿,这几日也可以见见……”
顿了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面带微笑地看着周彦华,眼里露出浓浓的痴恋:“这些年了,你还是没变。听闻你还活在世上,我曾想着我们一家总算可以团圆了,可……你的妻子很爱你,也很好,看到你们那样恩爱,我也放心了……也死心了……”
无意中听了她表露心迹的一番话,我也不再疑惑她为何会出现这里的缘故,只觉胸中堵得难受,却不知为哪般?
此刻的我,偏偏不敢上前打断那幅宁静温馨的画面。
而我,却似外人一般,除了默默看着听着,竟什么也不敢做!
我缓缓地蹲了下来,背靠着屏风坐在了地上,听着屋内女子柔情的道别,即便心里不痛快,却又生不起一丝恨意。
原来,爱一个人,竟可以为他放下所有,只为他能快乐幸福。
而这些情深意重的话语,她也只能在他睡着的情形下,默默地说给他听。
不希望他听到,又希望能说给他听。
这样矛盾而压抑的爱,我曾经也曾深有体会,如今从另一位女子身上看到,我只觉讽刺。
若我与她爱上的不是同一人,我也不会时时刻刻防备着她;若她不曾是他敬重珍视的妻子,我也不会走不出自制的牢笼。
如今,我只能一遍遍地在心里麻痹自己:允她与周彦华好好道个别!
从此,他与她,山水不相见。
内室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了胡思乱想的我,我悄悄伸出脑袋,发现周彦华竟已醒来。看到坐着床边抹泪的萧琬,他惊了一惊,蹭地从床头坐起:“你怎么来了?”
随即,目光又在屋里四处看了看,似在搜寻着什么。
看他这样的神情,我便猜到,他在找我。
我缩回脑袋,撑着发疼的脑袋,真想倒头就睡,可我却不想就这样冲进去。
内心深处,我更想知晓,周彦华是否真的放下了过往的一切?
若我不在,对于萧琬,他是否会流露出最真实的情感。
即便知晓这样质疑他,有些不妥,可我实在过不了自己那道心坎,只得忍着头疼强迫自己做这听人墙角的下作事。
而面对周彦华的疑问,萧琬倒没有多少惊慌,反而温温婉婉地答道:“你这园子里一个唤‘巧兮’的丫头引我进的门,我本是来此寻子舒,看他们玩得开心,便先过来这边与你道别了。”
周彦华神色有几分严肃纠结,缓缓点头,才问道:“行程定下来了?可是有人来接?”
萧琬笑着点头道:“具体日子未定,不过也在这几日了。赫连家来人了。”
周彦华神色蓦地一紧,萧琬却是取过床边架子上的衣衫递到他面前,极其自然地笑道:“我们也曾是多年的夫妻,这穿衣束发的事,我也没少替你做,你如今怎么扭捏了?”
周彦华尴尬地咳嗽一声:“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说着话,他仍是接过了萧琬递过来的衣衫,也不再避着她,下床穿戴起来。萧琬更是熟练地绕到他身后,替他拢起脑后散下来的青丝,又抚了抚他肩头的褶皱,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而熟练。
周彦华也是目光幽沉地看着她,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笑道:“我自己来。”
萧琬也不恼,呆呆地看着周彦华,眼中渐渐有泪光闪烁。周彦华抬头,便看到她盈然欲滴的双目正痴痴地看着他,他顿时露出一脸难色。
我躲在屏风后,虽看不真切里边的一切,但也能看个大概,心里顿时气恼万分。
我早已按捺不住性子,看到两人深情款款地对视,我顿时一脚踹向屏风。
这突来的大动静顿时惊动了两人。
而我解恨似的踹出那一脚,也没能讨到什么好处,反倒踹疼了我的脚尖。
周彦华转出内室,看到我正不住拿着屏风出气,忙拉过我的胳膊。我不住地挣扎,他便将我往他怀里揽,略带乞求地道:“美珠,你别误会,我们……你……你饮酒了?”
他这突然发出的质问,令我有些反应不及,却是在看到萧琬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也不再抗拒周彦华的怀抱,反而往他怀里钻了钻,嘟囔着:“我喝了酒,脾气不好……你别惹我……”
“小鱼姑娘,此事是我的过错,是我……”萧琬又做出一副明大义识大体的姿态,依旧是柔弱温婉的女子。
然,想到她背着我毫不掩饰地对周彦华表露的爱意,我心里就有些膈应。
原本我以为这女子是值得我尊敬的女子,却不想,她依旧对周彦华不死心。
趁着酒意,我从周彦华怀里抬起头,吃吃笑道:“萧小姐何错之有?要说错,也是我的错,不该放任萧小姐勾引自己的丈夫。”
萧琬的脸色突地变得惨白,却是咬紧牙关没有再言,一副受尽委屈却不能言的弱女子姿态。而周彦华却是十分不满地皱了皱眉,紧抓着我的胳膊,低声斥责了一句:“美珠,萧小姐乃名门之女,你如何那般言语诋毁她?”
我万想不到周彦华会在此时维护于她,怔愣不已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他的目光里除了责备,还是责备,仿佛我方才的话真的是对她的羞辱一般。
偷偷摸摸来我们房中偷窥我丈夫,暗暗地向我丈夫倾述衷肠,又毫不避嫌地与我丈夫共处一室,甚至替他整衣拢发……如此种种,我何曾有一丝一毫地诋毁与污蔑?
而周彦华,却因此而指责我?
转而,周彦华又对萧琬歉意地道:“美珠在说醉话,你别放在心上。”
萧琬苍白无血的脸上隐隐有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是我没注意分寸,给你们夫妻添了麻烦。小鱼姑娘,我不会再出现在彦华……周先生面前,请你信他!”
我冷笑一声:“你应该期许我不信他,就此与他分离,才合你心意才是。没有我,你们一家三口便能团聚了,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萧琬低头道:“并不是,我……”
我道:“周先生醒来前的那些话,他没听到,我可是听得清楚!萧小姐,你不是名门之后么,怎么还能这般没脸没皮与有妇之夫独处一室?”
萧琬咬唇,脸色颇为难看,却依旧有礼有节地回道:“小鱼姑娘,我已做出承诺,不会再有此事,还请你能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失礼。”
她愈是如此谦卑温顺,愈发显得我蛮不讲理。
而此时的我体内的酒劲发泄不出来,若不能借此好好发泄一通,只觉浑身难受,还要再说,却是周彦华拉住了我,劝道:“你喝醉了,别再说了!”
我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周彦华,指着萧琬,低声质问道:“她意图勾引你,我为何不能说?”
周彦华顿时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净说难听粗俗的话?”
我道:“我一介乡野女子,只会说这些粗鄙不堪的话,你不爱听,便不要听。你与她余情未了,我说不得么?”
萧琬似已听不下去,忙对着周彦华行了一礼,低声道:“我不打搅了,告辞。”
她不等周彦华回应,便匆匆地离开了。
我看周彦华依旧盯着萧琬离去的方向,狠狠地掐了掐他的手臂:“还看!”
周彦华收回目光,看我气红的面颊,俯下脸轻轻蹭着我的肩头,抱着我道:“别生气了。我心里只有你,你别去计较她方才的话。”
我冷哼:“我说话难听粗俗?”
周彦华抬脸笑着看我,又摸了摸我红扑扑的脸颊:“在我面前如何说都行,萧小姐毕竟是名门之后,方才的言行也是情非得已,你向我发发脾气就够了,何必故意说那些气话开罪于她?”
我斜他一眼:“你就是见不得她受委屈!”
周彦华捏了捏我的鼻子,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一板一眼地道:“我本是有些事想问她,被你这么一闹,却是耽误了正事。”
对于他的这番说辞,我嗤鼻不已:“你与她除了叙旧情,能有什么正事儿?”
“赫连家来人了……”周彦华也不再与我说笑,一脸肃然地说道,“我在想,赫连家的人是因何而来的?该不是为了炤儿与子舒的事,这事儿,子舒还未与家里人通气……”
初从萧琬口中听到此事,我并未在意,此刻听周彦华再提起,我不得不重视了几分。
看他为此苦恼,我心中不忍,握住他的手,开解道:“许是你想多了。县老爷还在家里,你若不放心,随他去看看也好。”
周彦华没有多加犹疑,点点头:“你从未这样饮酒,在家里好好歇歇。”
我正应了一声,周炤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还来不及开口,周彦华赶紧绕到内室,皱眉道:“周洲在午睡,动静小些。何事这般着急?”
周炤缓过气,不安地绞动着手指:“萧小姐带消息来说,赫连平家里来人了。我……”
周彦华按了按周炤的肩膀,轻声道:“你别急。子舒与雪莹可是回去了?”
周炤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周彦华笑道:“不管赫连家的人因何而来,你安安生生待在家里便是。我去一趟子舒府上。若是舅舅回来了,也请他去一趟。”
随后,周彦华又安排周炤照看醉酒头疼的我,周炤即使心里再着急,也只得听从了兄长的话。
看周炤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强撑着安慰了一句:“有你哥和舅舅在,没人会为难你的。”
周炤瞬间回过神,苦笑着没有多谈此事,反而说道:“大嫂,你歇着吧。”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我只觉口干舌燥,却发现日已西移,身旁早已没了周洲,周炤也不知去处。
我扶着昏沉的额头,缓缓地起身走到桌边斟过一杯凉茶喝了,人瞬间精神了许多。
喝过茶,正逢巧兮端着一盆清水进屋来。在昏暗无光的内室里,她看到我已起床,将那盆清水搁在架子上后,绞了凉帕子递到我面前:“姊姊,洗洗脸。”
我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透过窗外的几缕余晖,看到她脸上的抓痕,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周洲呢?”我不知巧兮如今怎样看待周洲,问出这句话有几分犹疑。
巧兮似看出了我心中的顾虑般,忙笑着开解:“睡醒后,就一直是周姑娘在哄着他呢!还有,姊姊,我没有怪罪周洲的意思。小孩子总有调皮的时候,定是我当时弄疼了他,他才抓了我。”
我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地冲着她笑了笑。
待洗过几把脸,彻底清醒后,我出屋见了外面的天色,问着巧兮:“这半日里,可有人来过?”
巧兮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没有呢。姊姊,可是有什么事?”
我走下台阶,向着周炤的屋子而去,回头对巧兮意有所指地吩咐了一句:“往后,不要把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巧兮愣愣地看着我,疑惑不解地挠了挠头:“姊姊的意思是……”
看她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我笑着道:“是谁说过,不让其他女子沾染周先生的?”
巧兮顿时一副了然的模样:“姊姊是说……萧小姐……姊姊我不知道啊,萧小姐说来找赫连老爷,我将人引到前厅那儿就回屋了,没想到……萧小姐会进屋找姊夫……”
说到最后,她似要哭出来一般,我忙道:“好了,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这边可能顾不过来,冬青那边就请你多多留意一些了,与冬青也多说说话。”
巧兮一听此话,红着脸跺了跺脚:“姊姊!”说着便不再理会我,气呼呼地端着铜盆转身向厨房而去了。
我唯有苦笑。
自赖母拉着巧兮做媳妇后,我也有心撮合她与赖冬青。可不知为何,每每与她谈起此事,她总跟我急,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想当初我有意将她配给周彦华时,也不见她这般疾言厉色的,实在想不通她为何就在赖冬青的事上跟我急?
自许元匆匆前往赫连平府上后,我与周炤心绪不宁地苦等至半夜,也不见两人回来。
深秋的夜里乍起凉风,凉凉秋雨毫无预兆地降临,敲打着青瓦白墙,将白日里的欢声笑语冲刷得寻不到踪迹。
听着屋外的凉风冷雨,我的心绪也如窗外纷乱的雨丝般,缠绕纠结得令人窒息。周炤更是急切地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坐立难安。
“大嫂,我等不了了,我得去看看。”周炤似突然下定了决心,面色坚毅地看着我。
我实则也不甘心就这样巴巴地盼着那边有消息传回来,然,想到周彦华的叮嘱,我只得按捺下了心中那份蠢蠢欲动的情绪,耐着性子劝着周炤:“炤儿,再等等吧。你若等不了了,便先睡,我相信,明早就会有消息的。那边也不知是什么情形,你贸然前去,说不定会坏了赫连老爷的计划。”
周炤冷着脸,道:“他能有什么计划?我从未想过要进他赫连家的家门!这个孩子若是没命活下来,那也是命中注定。”
白日里,看她与赫连平相处得甚是融洽,我一心以为赫连平已让她改变了主意,哪知她仍旧不想这个孩子留在世上。
我不明白,她心里明明早已有了赫连平,为何不能放下一切,好好地与相爱之人过完这一生?
曾经,她因为赖冬青有了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的愿景,为何不能给自己和赫连平一个机会呢?
我不知,她到底在害怕在躲避什么?
赫连家的规矩有那般可怕么?
最后,我还是没能拦住周炤。
她不顾一切地冲进雨里,我追出几步,想到周洲无人照料,又折了回来,却不想在门前看到了倚门而立的赖母。
赖母身穿单衣,身上披着一件外衫,递给我一柄油纸伞,笑着道:“孩子,婶婶替你看着,你陪她一块儿去吧。”
对于赖母深夜出现在此,我感到十分费解。然,我突然想到周彦华的猜测,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
显然,她早已发现周炤怀有身孕,怀着赫连家的孩子。
若她真是当年不被赫连家接受的女子,周炤如今的处境与她何其相似啊!
若她真是赫连雪莹的父亲曾在意的女子,周炤如今遭遇的一切,定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想通了这一层,我愈发钦佩赖母这样坚韧的女子。
看着赖母一如既往温婉平和的笑容,我胸中涌过诸多情绪,接过她手中的伞,哽咽着道了声谢:“那就麻烦婶婶了。”
赖母微笑着催了催我:“快去吧。她有身子,再硬朗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风吹雨淋的。”
听闻,我也不再耽搁,撑了伞,提了灯,循着周炤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周炤果真是想去赫连平府上,我在途中追上她时,她浑身已湿透,脸上混杂着的雨水和泪水。
看她这副模样,我心疼地抱紧了她,轻言:“我陪着你去。”
周炤默默无言地看着我,猛地扑在我怀里哭了起来。
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地淋过一阵雨,在我寻来后,仿佛找到了依靠,也不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深夜,寂静无人的街道,灯火俱灭,漫天雨线在青石板上溅起层层水花,更是溅湿了我们的裙脚。
灯罩里的火苗摇摇晃晃,最终还是被风无情地灭了踪迹。
黑夜里,周炤浑身瑟瑟发抖,我开口劝道:“先回家换身干爽的衣服再去吧。”
周炤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那般娇弱。”
我仍旧有些不放心:“万一冻坏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然,不等我说完,周炤便凄苦一笑:“大嫂,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