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势稍歇,慈云山飞廊楼宇间游走着迷蒙的雪雾,一如“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彷如天地只剩静默无声的白。
顾以彦本想抽空去见初安一面,却被告知早在几日前她便与霍辞钧赶往了西荒。
“门中负责联络的弟子前些时候探查到浮霜殿这次兵分两路在活动,其中一路居然是去的西荒大漠,这其中缘由掌门未当众说明,最后权衡再三,莫前辈主动提出让初安姑娘和霍少侠前往。”简单说了这其中经过,怀亦忽又想起一事,继续道:“还有一事,数日前,城外阿弥岭的山神庙里,遇到一队跟踪我们的浮霜殿教众,好在我们及时发现,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后来出现了一位认识师叔的酒……少侠,自称潇云归,师叔可记得?”
顾以彦微微点头:“潇大哥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行踪向来飘忽不定,云堇大陆一别,的确是有些时日未曾再见,怎么了?”
“无他,只是想起一事蹊跷,当日鹊林门铁木鹰前辈与邪教妙夜璇交手,使的是浴火刀法化神境界的浴火焚魂,妙夜璇虽全力抵挡依然未能全身而退,然而刀气锋芒所至正好直捣潇少侠藏身之处,发现除了他手中酒水有异,周身毫发无损,后来潇少侠言明自己师出无门,但其功法造诣显然深藏不漏,非寻常人等可比。”
顾以彦倒是没有在意过这些,但此刻听怀亦提起,自知与潇大哥认识以来的确未曾察觉他身兼高深武学。
见他良久未言,怀亦又道:“我没有猜忌潇少侠的意思,只是那日潇少侠出现得实在巧合,故而多想了一截。”
“无妨,我与潇大哥也不过数面之缘,只是与之相谈甚欢,潇大哥虽然终日与酒作伴,但生性洒脱,是值得一叙的朋友。”
“看来是我多虑了。”怀亦轻笑,“冬至日在即,师叔打算何时出发?”
顾以彦看了一眼门外昼夜未歇的雪花,知道大雪已然封了下山之路,可是想着这次赶往鹊林门能与邪教正面交锋,眼中目光陡然一冷:“休息两日便出发!”
怀亦知他是念及藏剑山庄灭门之仇,当下也就不再多言。
临到出发前,顾以彦与楹雪凝收拾简单行装先到掌门菁鸣处辞行,后至逐溪涧,南莲简单叮嘱几句后起身:“以彦,你随我到后山梅坪来,楹姑娘在房内稍歇自便吧。”
“是,前辈!”
后山梅树已吐花芽,积雪压枝别具一番风味,南莲脚步停在梅树围合的一块空坪上,转身示意:“拔剑。”
顾以彦知道师父便是要试他所学,当下也不迟疑,柔岚剑应声出鞘:“弟子冒犯了”,语落剑起,身形一闪已然拉近数丈的距离,其势之快连南莲也不免一惊,才数月不见,想不到他竟精进到如此地步!
“来得好!”南莲并指捏诀,抖袖微挑已御雪成剑,数道雪剑在他周身盘旋,随即化作呼啸的白光迎向顾以彦,然而顾以彦不避不让,只是提剑纵步一卷,使的正是《孤云出岫》的“包罗万象”,凌空飞驰的雪剑如同遇见无形的风眼,瞬间湮没在空气中化作细碎的雪屑,下一刻,顾以彦手中柔岚剑剑锋再吐,在南莲身前半尺处挽出数朵白色剑花,南莲面露笑意,并指虚划,每一次剑气凝结处正好与之攻势相抵,顾以彦顿时感觉手中之剑如同劈进大海,力道即刻荡然无存,心中对师父的敬意不由又深了几分。
如此近百回合下来,顾以彦额间生汗,剑法虽飘逸灵动,却始终无法攻破南莲身前半尺的剑气屏障,直到最后一式末了,南莲身形忽转,分出数影各持一式裹住顾以彦,逼得他不得已使出“护”字诀来回旋招架。一时间,气旋游走,梅坪之上啸声不断,最后二人各自收手,南莲气息稍平,站定后脸上大为欣慰:“离开不过两月,能将孤云出岫领悟至此,已属不易。”
“师父谬赞,弟子惭愧。”顾以彦脸上一红,毕竟刚刚那最后一式终是不得已使出了‘护’字诀。
“练就武学本就该灵性变通,你既身兼剑圣一脉与慈云剑派两门绝学,自当将二者融会贯通才是。”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南莲轻笑点头,似又想起一事,开口:“以彦,你抬手将脉象予我看看。”
顾以彦挽起袖口,虽然不知师父何意,但自己也隐隐发觉自这一趟寻药归来,身体的确有了某些变化。
“嗯……确是奇怪,与你刚下山寻药时的脉象迥然,这次回来你脉象内多了一股莫名游弋的气息,比起服用抑寒之药,这股气息似乎有意识在帮你固住心脉,自此才令你体内寒毒没了可趁之机,只要此股气息在你体内弥留不散,大可不必再服用抑寒丹药。”
见他一时沉默,南莲又问道:“可是寻药之时遇到其他事?”
顾以彦点点头:“因北道阻绝,弟子为尽快穿越大陆,打听到一条名为烛阴路的地底通道,在里面途经一处古村落时发现一间祭祀的庙宇,查探时大意触动了祭台的榫卯机关,使得祭台上的祭物龙硝碎裂,之后弟子便晕厥过去,后来雪儿姑娘告知是因为惊醒了沉眠于地底的应龙涻汮之灵,只是涻汮之灵最后何故消失无迹,雪儿姑娘因为当时身受重伤也语焉不详。”
“应龙涻汮……?!”南莲捋须沉吟,似也忆起一些流传于民间的传说:“如今的云堇大陆于千年前重建于古都遗迹之上,因此大陆之下存在这样一条地底通道倒不足为奇,至于应龙涻汮,古典只载为镇守雪狱山圣兽,早已绝迹于千年之前,若其灵当真还存在于世,那么你此番遭遇可谓宿命使然了。”顿了顿,南莲继续道:“如此说来,你体内突然多出的气息只怕也跟此事有关了,虽然不知其中详实原由,但这股气息既然于你身体无碍,便无需妄加猜测。”
“是,师父!”
南莲不再多言,摆了摆手,转身:“走吧,别让楹姑娘等太久。”顾以彦收了长剑紧随其后,虽然此次顾以彦剑法精进不少,但南莲脸上却多添了几分愁绪,毕竟应龙涻汮镇守的雪狱山,正是素殇剑的根源之地啊。
回到屋内见了楹雪凝,听师父叮嘱后,顾以彦与楹雪凝简单收拾了行装便辞行离开逐溪涧,一路走至山门,怀亦立于寒雪冷风中等候多时:“鹊林门地处南疆,虽然四季如春,但邪虫毒物众多,这瓶清心丸是掌门特地交代我拿给师叔备在身上,以策不时之需,另外还有一封书信掌门要你亲手交到鹊林门戚掌门手中。”
“嗯!”顾以彦接过,问道:“此行怀大哥不跟我们一起吗?”
怀亦摇了摇头:“自从得知多处村落出现煞蚓蚀人神志之事,掌门便吩咐门中弟子兵分几路前去查探,如今其势之严峻已然超乎我们的预计,其他各大派亦因此事忙于调派弟子前往各自管辖的村庄镇压邪祟。”
“之前在千药村我也遇到了受煞蚓控制的村民,想不到短短月余竟扩散得如此迅猛!”
怀亦眉间微愁:“掌门和师尊正是担心煞蚓之势会变得难于控制,一早急遣门中弟子前往各处支援救治,今日便将出发。”
顾以彦拍了拍他肩膀:“如此,你也一路保重。”
与怀亦道别,二人这才朝着山下的方向而去,不想正午时分到达北玄门却见到进出城门的百姓络绎不绝。
“奇怪,今日为何有这么多人进城?”
楹雪凝也自疑惑,见旁边一位老伯行色匆匆,于是拦了一把:“抱歉老伯,不知今日何故如此匆匆?是宿城外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老伯满脸愁容,长叹一声:“姑娘你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梦云湖和宛月湖附近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地动,宿城受这地动波及,如今城外和周边好几个村子都被震塌了屋舍,我们这是进城避难来了。”
“地动?”两人均是一惊。
“是啊,这可是不详之兆啊,好不容易平静了数十年的安稳日子怕是又要出大灾祸了,得幸老天保佑,这次地动最严重的地方在宿城丘祭陵那边,好在那边没有人烟,不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们两位这么年轻,趁现在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老伯流露出的悲落之情溢于言表,随即拉紧身后包袱挤入人流中。
“我们去看看。”顾以彦当下也不迟疑,然而身旁楹雪凝却短暂出神。
“雪儿?”
楹雪凝缓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安,随即跟上脚步:“走吧……”。
两人绕过嘉墉城沿林荫道疾行了一个时辰,宿城高大城墙的轮廓终于隐现于群山峻岭中,嘈杂的人声逐渐清晰,人群虽众,但此刻均有条不紊得进出城门。焦躁难安的情绪刻在每个人脸上,城门守卫亦是满脸疲态,显然为了维持人群秩序未得到片刻休憩,当见到有人逆人群进城,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如今宿城因地动塌毁了许多古旧屋舍,城内客栈及商铺大多歇业,两位这是要赶着进城?”
“我有一位朋友住在宿城之中,听闻地动一事,不知他安然与否,所以着急进城。”
守卫瞧他装束非寻常百姓,也无暇顾及其他,只好摆了摆手:“行吧行吧,进城往西北风沫街去,那片是没有被地动波及的区域。”
顾以彦拱手称谢,护着楹雪凝穿行过拥挤的人群直奔城中风沫街,看着擦肩而过人流中时而传出的啜泣声,楹雪凝脸色微白,心中不安的情绪愈发强烈。
“以彦,我们先去梦云湖那边。”楹雪凝忽然止步,缓缓开口:“那位老伯说的丘祭陵正是我们进入烛阴路的入口处,我在想,这场地动或许……跟我们有些关系。”
顾以彦虽已察觉到她眼神中的不安,但听到这样的猜测还是吃了一惊。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烛阴路闯入的那个无人村落?”
“自然记得。”顾以彦点头。
“我们误入了村落的神庙,不知何故惊喜了应龙之灵,那之后你突然晕厥,可应龙却将整个村落几乎捣毁,那般大的动静即便深藏于地底亦会影响到陆地之上。”
“如果你的猜测是没错,那这场地动的罪魁祸首岂不是我们?”顾以彦面色一白,低声喃语。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担心这些,而是烛阴路若因地动出现裂隙,那里面的幽瘴一旦流溢到陆地之上,那么整个宿城都将陷入危难当中!”
顾以彦也明白过来:“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地动源头所在才行。”
若楹雪凝推断未错,那事态之急就远比想象的严重,好在地动只是造成废弃屋舍坍塌,没有令无辜百姓殒命,但地底幽瘴可比寻常毒物厉害百倍。
两人一路疾行,路过丘祭陵的夹道时见到古树尽皆毁坏,耳畔此刻隐约响起细雨声,淅淅沥沥的声音慢慢清晰,然而顾以彦却蓦然止步。
“怎么了?”楹雪凝在他身后差点撞个满怀,却见顾以彦不作声地指了指远处一道浓荫深处。
“是浮霜殿的教徒。”虽然褪去了风帽,但楹雪凝也辨认出那几道人影来。“邪教之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他们向来以风帽遮颜示人,如今少了风帽反而掩人耳目了,但他们腰间佩戴的浮霜铜符我却认得。”
楹雪凝沉默,自烛阴路遭遇应龙之灵后她就发觉顾以彦目光能及之处似乎较常人强上许多。
“邪教之人出现在这里一定有所图谋,跟上去看看。”顾以彦眼神一沉,当先转入乱林当中。
两人一路小心尾随其后,看清邪教总共是七个人,不过与之前遇到的教众不同的是,这七个人即便是寻常步行也极其有序,身形之快也非一般教众可比。
雨势渐息,林子上空却还是一片雨雾濛濛,顾以彦担心跟丢了他们,不禁又加快了步伐,最后发现他们掠过丘祭陵的废墟,进入了一条古道。
这是去往烛阴路的入口?虽然经一场地动丘祭陵较之前更为残破,但顾以彦还是识辨出脚下的这条青石甬道正是丘祭陵曾今的神道。
“他们找到了那条萤火小廊。”楹雪凝驻足,低声提醒。前面七道身影很快消失在甬道尽头的木阁塔楼里,白雾虽浓,依然能隐约看见木塔前闪动游动的黄点,小廊内究竟何样已分辨不清。
“走吧。”等了片刻,顾以彦当先跟进去,幽廊上的萤火已经少了许多,此刻再看不到邪教众人身影,于是径直朝木佛寺而去。
可就在二人脚步刚踏入寺内,视物都尚未清晰,只听耳边声起,数道凌厉的剑气呼啸而至,好在顾以彦反应迅速,饶是如此急促地攻击还是用柔岚剑生生挽出一层剑幕将二人裹入其中,但毕竟出招仓促,顾以彦左臂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来不及察看伤口,圆厅内突然灰影穿插急掠,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这番攻势像极敏捷无双的猎手!
楹雪凝持芳英剑一个纵身分刺右侧最近的两道灰影,力图扯开入口处的阻截,然而白色光华流转交击处迸出两记金色光斩,几乎贴着楹雪凝面门而落,身后顾以彦情急之下在她腰际带了一把将她拉至身侧,随即手上剑锋疾走,刻意避过对手招式正面攻势,以卸力之招应付,虽然不致被对手内劲击伤,但金色剑气斩入石室墙壁之上,瞬间火花灿然,落石纷如雨下。
第一轮突袭未成,七人只作了短暂停顿,站在七人最中间身形细长的白面生冷冷吐出两个字:“刑灭!”其余六人得令忽然倒转剑刃再度发难,顾以彦看清七人模样,形貌各异的脸上俱都有着冰冷淡漠的杀意。
顾以彦与楹雪凝背靠背站定于七人围攻的圈子中,见他们不由分说再次袭来,顾以彦匆匆附语道:“他们招式直截了当且都是致命杀招,显然是训练极其有素的杀手,石室内光线昏暗,我们先想办法退出去。”
话音刚落,劲风从四面围合,楹雪凝看准出口位置身形一展,探臂挑出一串剑花,芳英剑带着白芒扫过灰影掠起的方向,而顾以彦紧贴于她身后,朝四个方向迅速刺出四剑,剑影颤动不止,剑尖停顿处剑光陡然晕开如起涟漪,下一刻剑光突转,强行迫开攻近的四人。趁此间隙,两人足下一点,很快掠至萤火小廊之上,而身后金光闪动,不待他们立稳足就翻身刺来,七柄剑剑身金芒暴涨,宛若九天雷霆。
“喀嚓!”木栏断裂之声起于廊末,几乎只是顷刻,爬满藤条的长廊之上一阵撕裂的绵延巨响,整条木廊就此被剑气掀起,木屑横飞中七道金斩破木卷来,空气中狂飙飞旋,顾以彦来不及多想,双手撤开捏了剑诀,柔岚剑凌空轻鸣颤动,下一刻身体如若离弦之箭,反手顺势一带剑身,掠出几丈后足下猛地一滞,持剑之手挥舞出一道庞大汹涌的气浪,掀起的木廊轰然坍塌,当先而至的六人瞬间被震飞出去,然而第七剑依然势如破竹直抵顾以彦颈喉,千钧之际,楹雪凝飞身急进,芳英剑白芒暴涨,正好点开那金剑几指的距离,剑锋就此从顾以彦耳根处偏出击在长廊外的侧壁之上,然而这极尽全力的一击也让楹雪凝内息骤乱,喉间一甜便是一口血箭吐出。
“雪儿!”顾以彦赶紧扶住她,感觉双手传来阵阵麻痹感,而持剑的白面生被内劲反震翻滚而出,足下不稳险些栽倒,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冷冷看着顾以彦,这已然算是最后一击了。
“……”楹雪凝看着他只是摇了摇头,但脸色却一分分苍白下去,顾以彦突然想起下山前怀亦交给他的清心丸,急忙倒出两粒喂她服下。
而另外一边的邪教杀手经过短暂调息,已有六人缓缓走过来,顾以彦重新握紧柔岚剑,尽力保持自己镇定的姿态,但手上的麻痹感却愈发强烈,发现即便是极为细微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邪教杀手见他眼神中冷意更盛,一时间相继顿住脚步,毕竟眼前的这位少年拥有着极高的剑术造诣,这已然超出他们之前的预计。
就在双方沉默对峙的档口,冷寂无声的丘祭陵里忽然一阵翅膀拍打声,成群黑鸟飞掠过灰色的天角,一抹白芒在其中稍纵即逝。
“子欲,我们撤!”白面生低声传话,其余六人自然意会,各自将手中分光剑收回,极快地速度消失在荒林之中。
见他们走远,顾以彦暗自松下一口气,手中柔岚剑应声落地,豆大的冷汗慢慢沿着两鬓流下,楹雪凝服过清心丸后面色逐渐好转,两人重回木佛寺,发现经过刚刚一番打斗,设置在墙体内的榫卯机关已彻底损坏,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不用担心幽瘴飘散到大陆之上,只可惜这条烛阴路恐怕日后真的只能长眠于地底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顾以彦平复心绪冷静下来,意识到什么。
“怎么?”
顾以彦搀扶着楹雪凝,感知到她身体传来的微微颤抖,知道她强忍着伤势,当下一矮身将她背起:“边走边说。”
这一举动让楹雪凝猝不及防,脸上一红不再作声。
“按理说烛阴路在大陆上鲜为人知,邪教之人又如何知晓,另外,这批杀手明显目标明确,似乎知道这场地动的源头就在烛阴路,而且他们对进入烛阴路的地形如此熟悉,若是他们第一次进来,这太不合常理,除非……”顾以彦话语一顿,楹雪凝也明白过来:“除非之前我们进入烛阴路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看在眼里!”
话一出口,楹雪凝自己不禁背脊一凉,而顾以彦却异常镇定,“我必须去桥西当铺确认一下才行。”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店小二看到这样一对璧人也晃了晃神,顾以彦扶楹雪凝先入房休息,随即开了张方子让小二去抓药。
“想不到你在医术方面也精进不少。”看着顾以彦吩咐完小二,楹雪凝躺在床上露出笑意。
“久病成良医,多少懂得一些,你好好休息,药我会让小二熬好,晚些时候我再给你端过来。”顾以彦坐到床边,将清心丸递给她:“还有这个你放在身边,掌门炼制的药丸好过寻常伤药数倍。”
楹雪凝推辞了:“清心丸都给我,你自己的伤怎么办?”
顾以彦反应只是微微一怔,只好将药丸收回,不过说来也奇怪,之前的麻痹感似乎很快就退去,只是短暂的歇息,如今身体已完全无不适之感。难道是因为身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
“无妨,伤已无大碍。”
楹雪凝放下心来,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之前告知我烛阴路的前辈就隐居于云堇大陆,我打算再去拜访一趟。”顾以彦皱眉,毕竟如果他们不是被邪教跟踪,那么邪教即是得知了到达烛阴路的方法,这样柯掌柜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但如果他们一直被邪教之人暗中盯梢,这个人又是谁?以浮霜殿的行事作风,知道了藏剑山庄的漏网之鱼,本早该杀之灭口,却为何一直按兵不动?究竟一切是为了什么?!
“那你一切小心。”楹雪凝低声,等到他阖上门扉出去那一刻心中却泛起无端思绪,自从在烛阴路里惊醒涻汮之后,顾以彦眼见耳听的能力就开始变得异于常人,有时候甚至连他的沉着都沉着得令人讶异,真不知这突然的‘好转’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