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黄鹰的表情煎熬着,虽然他看着狍子的脸上是那么那么坚定的坚定,但是许黄鹰却怎么都无法把这种坚定变成他开口的勇气,因为这些东西,不是三分热度的儿戏,也不是酒场上那些过目云烟的戏言,这是真真切切一个人的生,一个人的死。
“这一场局,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掺和进来,但是我怕我真的栽在这个跟头里,然而现在的你,自立门户的话,还不够,远远不够,心态也好,视野也好,手段也好。”许黄鹰终于说出了他心中所言,这是实话,掏心窝子不能再掏心窝子的实话,他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生都给予这个狍子,给予他这个心中的寄托,就好似一个杀人魔突然找到了一件善事,即便是要杀更多更多的人,他也希望把这一份善事做下来。
但是,他能够给予狍子整个人生吗?他不能,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有这种魔法,他怕这沉甸甸到不能再沉甸甸的东西,能够把狍子彻底彻底的压垮。
“这条路,我都走到这个地步了,我说我还有的选吗?我是真的想往上爬,你要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真是说不出,可能仅仅是为了欲望吧,我没有那么多远大的理想,但是要我像是这座城市之中的那些斗升小民一般活一辈子,我绝对做不到。”狍子说着,这同样是掏心窝子的实诚话,虽然两人滴酒未沾,但是随着这个生活又或者人生所弹奏出来的东西,都醉了。
许黄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他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即便是他已经到达了什么高度,武力值到了多么登峰造极的地步,都无法改变任何,即便是这个小小到不能再小小的狍子。
“马洪刚要迎来一场死战,这是一场决定了太多太多人性命又或者人生的战役,然而就现在看来,这么一场战争的下场,似乎只有输,没有赢。”许黄鹰说着,他想想金老六跟那个刘雷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就让狍子跟他们站在这种大到不能再大的大咖背后做对手,这简直就是让狍子这一条命彻底彻底的折断。
“那么,这一场战争,又会造就多少人的崛起?”狍子问道。
“这都是后话,我问的是,你是不是能够活着走过这么一场战争,这是你现在无法想象的战役,如果你还有自知之明的话,我建议你,就此离开马洪刚,三爷那边由我来说,你放心便是,他不会怪你,我也不会怪你,我甚至希望你能够这么做,现在我已经说的很明了很明了,我不希望你能够一眼看明白这个局,我现在已经把这个局说破,你就就此别过吧。”许黄鹰苦口婆心的说着,这可能是他说过最有水平最有水平的言论,他所为的东西很单纯很单纯,那就是不希望狍子就这么死了,他打心眼里觉得不值。
狍子沉默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许黄鹰的这一席肺腑之言听到心坎里去。
或许人既是如此,就好似他面对穆黄花一般,小人物总得有几分自知之明,要不这个小人物要么活着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丑,要么活着很累很累,这是一个狍子很清楚明白的一个道理,但是在这种一目了然的事情之前,他突然犹豫了,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往后退出那么一步。
这无疑是他人生最重要最重要的一个路口,有一条路进一步既是血雨腥风,稍有不慎小命不保,而另外一条路,晴空万里。
显然,大多大多的人都会有一个很明确很明确的答案,但是还算是聪明的人狍子真的傻了。
“我想试试。”狍子就这样说着,声音平静到平淡,就像是机械所发出来的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完全不像是某些热血动漫之中的满腔热血的对长空一吼。
尽管狍子也想做的那样,但是现在,他是真的做不来那种事情,他只是想要自己彻底的静一静,想一想自己这颠沛流离的半生。
许黄鹰微微的惊愕,他想不到狍子能够这么这么的平静,不管狍子到底是不是极力所装出来的,但是他想要在狍子身上看到的波澜不惊,他已经看到了。但是许黄鹰估摸着做梦也想不到,就现在这样一个八风不动的狍子,晚上会自己一个人抽着烟,捂着脸哭的像是一个娘们。
谁又不怕死呢?
但是这种对于平凡生活的畏惧,早已经大过了死,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事情。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许黄鹰,你不需要有任何任何的压力,我是死是活,都是我咎由自取,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狍子往后退了那么几步,然后默默点燃一根烟,深深的抽着,恨不得把这整整一根烟一口吸进肺里。
许黄鹰摇着头,他在想着,这条路或许是这么选的,但却是最不该最不该走的,人生之中,哪有那么多的奇迹,这个名为奇迹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是商店之中的打折促销品,谁能够看到这个巨大的世界之中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背后到底有着多少的辛酸苦辣,到底会有多少多少的磨难,这就是这些成功人士的聪明之处,尽管是吃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苦处,面对采访,只是很淡然很淡然的说一句仅仅是因为自己运气很好。
这真的是运气很好?运气这东西也不是凭空而来的,谁又能够保证那些被天上馅饼所砸中的人真的是被砸中的?
“狍子,你再考虑考虑,你真的就想好了,你一定会死。”许黄鹰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这是他所预料到之中最坏最坏的结局,但是这些话,又必须由他来说,毕竟他是把狍子领到了这么一个圈子,他就要对狍子否则到底,如果不把这些全部告诉狍子,那对狍子,也有些太过太过的残忍了点。
狍子只是静静的抽着烟,然后默默默默的点了点头,像是没有在心中考虑任何一般。
这让许黄鹰有些抓狂。
狍子踩灭烟头站起道:“这一座城市,即便是我喊破嗓子,他都听不见,我在这里豁出去我这一条命,他同样听不见,你说我这个人,到底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之中,有着什么意思?我已经再也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事情了,许黄鹰,如果你拦着我,我真的有可能在这里跟你拼命。”
狍子身上满满的是战意,乃至是杀意,就好像疯了一般。
黑灌显然嗅到了狍子身上不寻常的味道,已经开始呲牙咧嘴起来。
许黄鹰的脸颤抖着,拳头猛的攥紧,没等身边的黑灌有什么动作,猛的起身一拳,直接打在狍子的肚子,直接把根本没有反应能力的狍子打飞出去,狍子重重靠在了普桑车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音,但是狍子仅仅是死死靠着普桑,愣是没有倒下。
“对上我,你都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你说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角逐这么一场游戏?我刚刚所提及的刘雷你知道吧?我对上他,即便是带着黑灌,我们一人一狗,能够在他手上游走上十招,已经算是撑破了这老天了,那个洗码大户金老六,手底下光是刘汉之级别的怪物,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说就凭现在的你,你怎么打!”许黄鹰有些癫狂的说着,刚刚那一拳他没有丝毫的放水,要是打在常人身上,都差不多够一个人住一段时间的院了,但是许黄鹰知道狍子那变态的抗击打能力。
狍子大口大口吐着胃液,抬起头,却幽幽的露出一张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笑脸,极其牵强极其牵强的说道:“许黄鹰,你说你游走不了十招,那么有我在你身边,就让你游走上十一招,即便是我抗不下一招,即便是半招也好。”
看着狍子这诡异的笑容,许黄鹰终于明白,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这个家伙,即便是他现在在这里杀了他,他都不会改变任何,许黄鹰也跟着这个很诡异很诡异的笑容笑了起来。他在笑的是,他突然忘了自己到底是因为那一点看上了这样的狍子。
显然,在这个一个人迹罕至的钟山北路,两个靠在普桑上笑出声的大老爷们,估摸着会让路人比看到了鬼还要起鸡皮疙瘩。
许黄鹰笑着,笑弯了腰,使劲拍着狍子的后背,直接到狍子直喊疼才停手,这或许就是狍子的成长,也是狍子独一无二的成长,没有什么严师高徒,更没有什么留学镀金,也没有什么魔鬼训练,仅仅是用这一副看起来都变的有些佝偻的身板,一次又一次又一次的对这个世界又或者时代发起着挑战。
这已经不是向左还是向右的问题,这牵扯到一整整一个时代,一整整一段人生,一整整一段故事,往前一步踏入刀山火海,却一切豁然开朗,这不是比任何任何都要酣畅淋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