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往医院的车中。
开车的程富余有些心不在焉,让坐在副驾驶的程海一阵提心吊胆。
“小富,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程海说着,打开车窗,吹着冷风,却不能够让他现在的心情平静几分。
程富余回过神来,发现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那张脸上早已经没有了起初的不可一世。
“海哥,你说我到底可笑不可笑?”程富余罕然的反思道,这个无比骄傲的纨绔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即便是程富余搞大了女人的肚子闹的满城风雨,都不曾露出过这种神情。
“可笑,也可以说不可笑,要是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可笑的话,是真的不可笑,这些东西经历经历不算是坏事,只能说咱们经历的有些太晚了。”程海一脸感叹的说着,在心态上他多多少少要比程富余还是成熟上一个阶级,但是尽管这样,程海也有些无法适应这巨大的落差感。
程富余苦着脸,揣摩着,脑海中唯有那个出手惊雷的年轻人,一个他原本打心眼里瞧不起,却朦朦胧胧改变了他一生的年轻人,也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彻底颠覆了现在程富余的世界观。
“努力奋斗的日子不多了,小富,如果你还愿意这样混混僵僵的活着我不拦着你,如果你觉得这样真的有什么意义的话。”程海说着。
程富余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或许这个笑了二十多年的纨绔,终于明白什么东西叫做所谓的感伤。
才一个人明白这个世界到底多么巨大的时候,才开始慢慢的长大。
另一边,在那家小黑旅馆中,昏暗的灯光再次亮起。
“打探的怎么样了?”坐在沙发上的大尧问着,昏暗的灯光下,那张脸显的格外的昏沉。
风尘仆仆而来的三百揉着手腕道:“没有什么难度,不过我见到洪擎苍所派来的年轻人了。”
大尧微微眯了眯眼,打量着身上满是尘土的三百道:“交手了?”
三百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什么。
“怎么样?”大尧问着。
“洪家的七步杀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却并没有什么根骨,手上的茧子是新形成的,只能说这个年轻人才刚刚接触这一行不久,能够在短时间到达这个地步,只能说吃了点苦,至于其它的东西,我还真没有看出来。”三百不紧不慢的说着,这是他对徐饶的全部印象,一个有点套路却并不出众的年轻人。
大尧微微点着头,在细细的思量着些什么道:“洪擎苍不会无缘无故的用一个人,如果再次碰上,不要留他的命。”
“这个我清楚,即便是得罪了洪擎苍,我也不愿意养虎为患,这类人虽然不比那些二世祖那般面目可憎,但可是记仇的很。”三百说着,心中已经慢慢下定了决心,虽然三百经历了无数生死,见多了各类类似于鬼神的人,但是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即便是无比老道的三百,都能够感觉出一丝危险感在其中,三百比谁还要明白,这类人虽然看似不让人在意,但疯狂起来,却要比什么都还要可怕。
“刚刚郭惊马跟我通过电话,说在一个星期之内,会让我见到货真价实的三叶剑。”虽然说着好消息,但是大尧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悦在其中。
三百默默点了点头,想着这么一场闹剧,终于从开始走向了末尾,至于那个最后杀出来的徐饶,并没有让三百太过在意什么,即便是三百再怎么觉得徐饶危险,但还是没有到达可以真正忌讳的地步。就如同一条狗,或许能够把人咬疼了,但还不到能够咬死人的地步。
生动天下中,在程乐乐的办公室离开,徐饶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过了凌晨,但是徐饶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睡意,或许是时差颠倒的原因,让徐饶习惯了这种见不到什么太阳的生活。
活动着因为刚刚那一次交锋而变的有些松动的身体,徐饶在这人来人往的生动天下穿梭着,不去多看一眼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同样也不少看一眼他所仰望的男人。
不知不觉走到顶楼,徐饶上了生动天下的楼顶,吹着冷风,希望让自己的情绪更加的平静几分。对于徐饶来说,这场游戏或许从开始时确确实实让他感受到过什么是绝望,但是等到真正经历到这游戏之中的时候,时间这东西有变的飞快,不知不觉融入到了其中。
在不算高的声动天下,眺望着这巨大的哈尔滨市,徐饶突然感慨良多,但尽管心中万千情绪,他仍然找不到一个人说出口。也就是因为如此,徐饶才打心眼里感觉到苦涩,在大多时候,他总是孤身一人。
申云豹也好,王斌也好,这些人们终究不是跟他所处于一个世界。终有一天他们会离开,甚至连回忆都不会留下。
就在徐饶有种跳下高楼冲动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或许这个在徐饶兜中快要生锈的玩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处一般,响个不停。
徐饶摸出手机,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或许会是郭野,又或者申云豹,又可以是洪擎苍,徐饶想起,毕竟这个世界上知道自己号码的人的确寥寥无几。
接通手机,徐饶却听到了一个很陌生又有一丝丝熟悉的女声。
“你现在在哪?”这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响起,这柔软无比的声音让人听了打心眼里心态。
或许这仅仅是一个错误的来电,但徐饶还是如实回答道:“哈尔滨。”
也许这个世界有那么几个人会记得他,但是徐饶很狼心狗肺的把那些人给遗忘了,为了不伤了这些人们的心,徐饶只好更加狼心狗肺的让自己假装出一副没有遗忘的样子。
“你离开北京了?”对面的女人不停哽咽着。
“离开一阵子了。”徐饶说着,想起这个熟悉的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沉默,窒息的沉默,徐饶仅仅是听着这断断续续的哽咽,心情无比平静的站着。
“发生了什么?”徐饶轻声说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的温柔一些,不过却是那么的支离破碎。
“什么都没有...”女人哽咽的说着。
徐饶即便是再怎么没有情商也明白女人话中的意思,毕竟在大多时候,女人的谎言总是那么的显而易见,似乎是为了特意让人揭穿着,如果不揭穿这个,对那个撒谎的女人来说,实在有点太残酷了点。
“我叫徐饶。”徐饶鼓足了劲,终于说着,因为徐饶打心眼里觉得对方真的打错了,所以再次强调着。
“我知道。”女人破涕为笑的说着。
“那么你是?”徐饶硬着头皮问道。
“手腕上的手表。”女人这样说着。
徐饶愣了愣,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打扮浮夸的非主流少女,但不知道为何,想到对面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即便是并不是多么招人待见,徐饶总感觉有些心疼,因为在徐饶眼中,这个少女无非与自己相同,被这个世界遗落的苦命孩子。
“需要什么帮助吗?”徐饶说着,他并没有觉得这非主流少女突然来的电话有多么的突兀,或许或许,那个少女能够哭诉的人,唯有他这个最不称职的家伙。
“我只想找个人聊聊天,如果你忙,就算了。”少女的声音冰凉下来,但仍然止不住那断断续续的哽咽。
“一点都不忙。”徐饶说着,尽管他不能为她做些实质性的什么,但是这最简单的,还是能够做到的。
“你怎么离开北京了?”少女问着,似乎身旁有着各种嘈杂声。
“奋斗。”徐饶很俗不可耐的说着,虽然这是很虚伪很虚伪的借口。
少女笑了,但因为那哽咽,使笑声特别的别扭。
“笑什么,你以为我这个小保安就没有什么理想了吗?”徐饶很扯淡的说着,虽然徐饶很在意少女那边的情况,但徐饶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做些什么,自己所做的,唯有这些。
少女仍然笑着,笑的徐饶心里发毛。
“徐饶,如果现在你在北京的话,会来找我吗?”少女不笑了,问着。
或许这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至少徐饶脑中都不需要组织什么花言巧语,但是对徐饶来说,却是一个无比尖酸的问题,他在想着,他会如他所说的一般做吗?
“我会。”良久,徐饶沉重的回答。
“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不管好与坏,一股脑的相信任何?”少女再次说着,这些话,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网瘾少女的口。
徐饶这次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在天台上摇着头,吹着这冷冷的风,神游其外。
“你的名字?”徐饶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这样的问着。
“琉璃的琉,琉璃的璃。”少女说着。
或许在这一刻,她进入了他的世界,以一种特别特别生硬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