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这种平静不过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更加残酷的战斗又将继续。
“师哥,过瘾啊!等下建奴打来,还是我上。”方大洪大口大口地咬着烤肉,神情亢奋,也不知道是说刚才一战还是说烤肉。
甘辉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将军还是在后面坐镇指挥吧!”这个小师弟方才手刃两名建奴,虽然说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能够搏杀如此强悍的敌人,还是一件另他激动的事情。
在撤下来的时候,方大洪随手割了一块死马肉带了回来,说是吃了两天干粮,口中淡出鸟来。
真是一个大孩子。
“怎么又我在后面坐镇。”方大洪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前锋营的统领,此刻的他只想上阵杀敌,至于指挥部队,还是交给教官吧。
甘辉摇了摇头,不同方大洪争执,有那工夫还不如好好休息,留点力气应付敌人的下一次进攻:“秦教官,伤可要紧?”
“没事,箭伤只及皮毛,伤口已经凝固。”秦教官毕竟年纪大了,一脸疲态:“只肋下中了一棍。好象受了点内伤,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被卫兵除掉,身上被纱布裹得像个茧子。就这样,依旧有不少血涌出来,纱布也被染成了红色。
甘辉:“教官等下就留在后面同方将军一道坐镇,反击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秦易也不推辞,点头:“也好,咱们也不争这个。现在刚过午时,到天黑还有很长时间,等到天一黑,建奴想不退兵都不成。这个下午不好熬啊!我也累了,在后面歇一下,前面就拜托甘将军你了。”
甘辉安慰他说:“秦教官不必担心,咱们这里打得这么激烈,马宝不可能不知道的,况且,咱们不是派出信使了吗?前锋营顶在最前面,若是咱们这里溃了,其他各营也保不住。马宝虽然混蛋,可也是打过仗的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要紧。说不定等会儿,中军主力就会开过来,夹击眼前这支建奴。”
“马宝么!”秦易吞掉最后一块午餐肉,靠在矮石墙上,微闭上眼睛:“建奴全军而来,其他各营亦会同时受到攻击,老营那边打成什么模样咱们也不知道。说不定马宝也扛不住,不肯分兵呢?对这事,我有不好的预感,还是想想怎么熬到天黑吧!”
甘辉想反驳,可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是啊,如果马宝不肯分兵来援呢?
前锋营这点人马,要想熬到天黑,可能吗?
同他沉重的心情不同,方大洪却精神抖擞,不住地同其他将士说话:“咱们的损伤如何,统计出来没有?”
“回方将军的话,刚才一个上午,我军阵亡四百六十七,伤五百八十二,其中重伤不能再战的二百零四人。”
甘辉心中一阵伤感,这才打了一个上午,部队就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伤亡,超过两成的战斗减员,这样的损失再来几次,部队就快承受不住了。
方大洪又问:“建奴呢?”
“算不出来,估计也不少吧。”
方大洪哈哈笑着,大声鼓励着士卒:“这就是了,咱们有死伤,建奴也好过不了,都是肉体凡胎,只要咬着牙,咱们也不输给敌人。咱们人多,建奴人少,就算两个换一个,耗也耗光他们。”
真是一个孩子,打仗又不是做算术,甘辉摇头苦笑。
不过,方大洪的话还是激起了大家的士气。他年纪轻,又没有什么架子,很快就同士卒们玩闹起来,一时间,营中满是笑声。
甘辉心中一动,暗想:师弟虽然有的时候很幼稚,可却知道如何施恩于下获取军心。他所缺的只是打仗的经验,在这场艰苦的血战之后,说不定他能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将领。只要挺过今天……今天,真的能挺过去吗?
甘辉很是不安。
……
遏必隆也在吃烤马肉。
他亮着雪白的牙齿不住地朝下啃去,那条硕大的马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也不知道是谁烤的肉,手艺实在太差,半生不熟,每一口下去,都有血沁出来。
图鲁什看得有些恶心,强忍着心头的烦恶,扭头问一个副将:“我军损失如何?”
“战死两百一十三人。”
“一成的阵亡,真大啊!”图鲁什叹息一声,心情有些抑郁,自带兵打仗以来,从来在河南和孙元一战,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大的伤亡比。这么大的伤亡,换成其他明军早就溃败了,即便是建州军,也是难以忍受。
河南一战损失极大,那是因为遇到了明军天下第一军宁乡军,还可以理解。问题是眼前不过这几千明军算什么东西,竟然将营盘守得坚若磐石,今天还真是碰到一根硬骨头了。
图鲁什:“多少人负伤。”
遏必隆扔掉已经啃光的骨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笑道:“伤员就不用统计了,咱们建州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能战斗。”
“就是,一点伤算得了什么?”众将士同声呐喊:“图鲁什,我们已经吃饱了,养好力气了,进攻吧!”
图鲁什倒是高看了遏必隆一眼,心想:这小子倒是一个勇士,不愧是我建州的种。难怪他虽然是正黄旗的人,却受到王爷的信重。
图鲁什:“方才进攻受挫也算不得什么,好,再休息片刻,换遏必隆你上。”
正在这个时候,对面的明军营中却骚动起来。有骂声不断传来,定睛看去,竟有明军愤怒地将手中武器扔在地上。
到处都是乱跑的士卒,有军官惊慌地喊着什么。
遏必隆大叫:“汉狗乱了,哈哈,图鲁什,咱们也别管什么轮番上阵了,全军突击吧!”
敌人阵中突然出现的混乱叫图鲁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道:“是啊,还轮番上阵做什么……他娘的,准备出击,准备出击!”
所有的建州军都站了起来,开始列阵。
“真是老天保佑啊!”图鲁什怎么也想不明白,敌人方才明明打得挺好的,怎么说乱就乱了呢,没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