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确实,部队是挺不到天黑了,再坚持下去也毫无意义。
去请求援兵的袁平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坏消息,马宝否决了方大洪和他的提议,拒绝派兵过来夹击眼前这股建奴。
“什么,马宝不肯发兵,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掎角之势,难道他不懂兵法吗?”甘辉大叫起来:“我真不明白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方大洪和秦易也是面色大变。
袁平神情又是凄苦,又是愤怒:“甘将军,方将军,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我见到马宝的时候,建奴也出动兵马进攻老营。他若出出动援军,夹击前面这股建奴,赢了可是方将军和你的功劳,同他却没有什么关系。”
方大洪气道:“打仗的事情生死一线,关系着这么多将士的生死存亡,难不成在制订作战计划的时候还先想想怎么获取功劳,赢了算谁的?”
袁平:“还有,马宝现在只想着守住老营。他若是一分兵,老营丢了怎么办,还不如将军队都捏在手里,来得稳妥。末将去老营的时候,那边都快守不住了。马宝这鸟人……一遇到敌人,整个地慌了神,只顾着骂娘,什么也做不了。方将军,甘大哥,秦教官,快撤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撤退,咱们可是前锋营啊,如果这里被建奴拿下,我镇海军就全线动摇了。”甘辉迟疑地说。马宝这厮实在太恶劣了,直气得他两眼冒火,可这个时候却不是发怒的时候,兵凶战危,为将者必须要保持清醒。
话刚问出口,突然间,前锋营中一片大乱。
马宝不发援兵的消息已经传了开去,众人都在高声怒骂。
“好好好,好得很,咱们现在是彻底被老营抛弃了。”、
“马宝这个混帐东西,只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要守住老营就好,至于我们的死活,他才不关心呢。反正咱们都是教官培训出来的,又不是他的嫡系。说不定,马宝还巴不得借建奴的手把我们给除了。”
“郑家也是糊涂,竟然将我镇海军交给马宝,夺了靖远伯的兵权。咱们效忠于靖远伯原是应该的,马宝他算个什么东西?”
……
“直娘贼,咱们在这里坚持这么久,结果没有一个援兵过来,还有个屁的意思。再这么耗下去,部队打光了不说,这么多死去的弟兄的牺牲亦是毫无价值。”
“不打了,撤吧!”
“撤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
在纷乱的咒骂声中,已经有士卒丢下手中的兵器要走。惊得军官们大声呐喊,“大家不要乱,不要乱啊!”
方大洪大怒,喝道:“传我命令,若有胆敢临阵退缩,乱我军心者,斩!”
甘辉也对方大洪道:“方将军,我去维持一下吧!”他毕竟是军中老人,威望高,大家对他也是心服,若是由他出面,或许还真能将军心稳住。
秦易也道:“我也去维持一下,不能乱,否则建奴若现在进攻,咱们可就输了。”
正在这个时候,袁平突然叫道:“秦教官、甘大侠,还是尽快撤退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甘辉怒视袁平:“混帐东西,你说什么,看看你,还是我镇海军的勇士吗?你若胆小,自离去好了。”
袁平突然流下眼泪来:“甘大哥,以前在福建老家的时候我就跟了你,这么多年来,我袁平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你说我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心中不服。”
甘辉冷笑:“你还不服了?”
袁平的哭声大起来:“甘大哥,秦教官,此事我还没来得及禀告呢!方才从老营回来的时候,末将看到建奴已经全线进攻了。前线战报,其他三营已然被建奴击破,老营危在旦夕,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前锋营孤悬在前,马上就要被建奴彻底包围了。甘大哥你问我还是镇海军的人吗,也许过了今天咱们镇海军就不存在了。还是快撤吧,给咱们镇海军,给靖远伯留一点种子吧!”
他也知道这话一说出口,既然大损自家士气。可他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阶段,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了。
“什么,其他三营已经被击破,老营也快要丢了。”不但甘辉和秦易,他军官也同声大叫起来,陷入了呆滞状态。
再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袁平浑身血污,显然他这么回来报信,路上也不知道遇到多少建奴,经过几场血战。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老营丢了,老营丢了!”
谣言像是张了翅膀,在前锋营中飞快传递。
“咱们镇海军马上就要全军覆没,靖远伯,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有人在大声哭号:“可怜我那两个亲兄弟现在在大房山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有人在喊:“老三,你们铁甲军跑脱了吗,若你有事,我又该怎么想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这打的什么鸟仗,不干了,不干了!”
“不干了!”有士兵丢下兵器,飞快地朝后跑去。
这下当真是军心混乱,军官们再也控制不住局面了。
“要糟,你们发什么呆,快掌握部队。无论是不是要撤退,首先得挡住敌人这一轮进攻再说。”秦易的声音传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沉稳的人,老成执重,就好象是一座冰山。士卒们只要一看到他,听到他不带个人感情色彩的声音,很快就会平静下来。可今天不同,秦教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音,再定睛看去,他的额头上因为紧张已经沁出汗水来。
甘辉这才清醒过来,大吼:“各队稳住阵脚,不要乱,不要乱!”
他的吼声却瞬间被轰隆的马蹄声淹没了,抬头望去,建奴已经全军出动。
超过两千人马,如同奔泻而下的山洪,瞬间将整个前锋营的前沿覆盖了。
就看到,以后个高大的建奴骑在马背上,手中提着一柄长斧,只一斧就将一个镇海军士兵砍作两截,大吼道:“缴械不杀!”飞扬而起的血液在一片灰色的背景之中,显得鲜艳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