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正在介绍泰拳师阿柯赛时,康顺风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
他掏出电话一看,显示的却是庄妍的名字,他心中一动,不知道庄妍这时候找自己什么事情。就走到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电话里就传来庄妍有些焦急的声音:“康顺风,庄菲有没有到你们住的那里去?”
康顺风听了,回答道:“应该没有吧?因为我们现在都没在家,我们在外面有事情……”
那边庄妍的声音中就带了哭腔,道:“向山哥和你在一起没?”
康顺风就道:“你先别急,到底什么事情?向山哥是和我在一起,不过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庄妍那边就道:“就是菲菲和向山哥的事情,二叔菲菲没谈好,吵了一架,菲菲就跑了出去……她出去包、电话什么都没带,也不知道有带钱没……”
康顺风就安慰道:“你别急,菲菲虽然脾气急了点儿,却是个聪明人……而且,她的身手,一般人也对付得了……她虽然没带东西,但在S市她有许多同学和朋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两个人说话,就互相受到对方的影响,一起管向山叫哥,一起管庄菲叫了菲菲,听着虽然没什么,但心理上潜意识中却亲近了许多。
庄妍听了康顺风的话,明显地镇定了许多。显然她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刚才只是一时的关心则乱。庄菲平常也不是不出门的娇丫头,也经常在与三五同学,知交好友在一起住过,而且至不济学校还有宿舍。虽然刚开学,又加上庄菲出了感情上的事情,她俩还没开始住宿舍,但宿舍里本来就有铺盖的。
想到这里,她就对康顺风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同她相好的同学联系,你们那边如果见到她,就给我电话通知一声……”
康顺风就应了下来。
这时台上,主持人已经宣布今天晚上最后的一场交流赛开始了。
向山与阿柯赛对面一站,两个人都一般的身材匀称,中不过阿柯赛比向山略高一些,而且年轻了许多。观众们已经完全被调动了起来,特别是一些年轻人,更是大叫大嚷的。
阿柯赛同前面的几个泰拳师不一样,他和格斗式是双手不停地轮拳,脚下就是点滴步和盖步,围着向山就转了起来。前面四位泰拳师特别是丹波休的失败,让他心里警惕起来,完全不像平常那样直接上来就攻的泰拳手风格。
向山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些胆怯了。
功夫之道,不管你平常练得好与坏,但一上场对阵,那是一打胆、二打闪、三打功夫、四打点。胆量为第一重要。所以在戚少保《纪效新书》拳法捷要篇中,开篇之言,为人若无胆向先,空自眼明手快!向山看阿柯赛胆一怯,就知道这场拳没啥打头了。
兵法有云: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这几句话,在传统武术打法中是应用的淋漓尽致的。阿柯赛这边一怯,向山更要放开打。
当时向山就也不拉格斗架,神意一提,直往前逼上去。
阿柯赛眼看他大踏步逼迫过来,后退两步,就有一种退无可退的感觉。其实这种感觉并不是向山带给他的,而是他自己心理上的弱势带来的。人就是这样,一旦怕起来,就越想越怕,所谓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是这个道理。这世上没有别人能吓到自己,除非是自己吓自己。伟人有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先贤曾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民谚有云:千古艰难惟一死。人只要看破生死之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让人害怕的?
所以年轻的阿柯赛对上已经看破生死的向山,自然只有胆寒。
阿柯赛终于给这种压抑乱了自己的心思。每个格斗者上台前其实都对自己和对手有一个臆想的格斗状态,也会有几个根据自己平常的得意技所草拟的招式打法。一般对于不大成熟的拳师来说,如果在台下设想的东西,上了台后应用顺利,就一顺百顺,甚至能爆出冷门,战胜比自己强的对手。但一旦上了台后,应用不顺,那就心态受阻,缩手缩脚,甚至会败给不如自己的对手。
阿柯赛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左手一拳就硬硬地击出,直击向山的面部。
向山双手一出,就是红拳中的天地双分掩手门,右手一刁阿柯赛的左腕,往下一划,右臂往下一垂,就掩了半边门户,交叉步侧肩闯堂,就向阿柯赛怀里紧逼进去。阿柯赛本能起提膝攻出,却给他身体左右一摆,掩门的右臂就将膝击化解开去。阿柯赛膝击不成,就起了右肘,向山这时已经基本逼到他的堂里,身体往前的闯劲儿,确实他根本没有机会起腿了。这时右臂往上一揭手,正将他的右肘高高揭起,下面左手就塞入一掌,这一掌撞掌取肋,也护了自己的右肘。因为揭手进挑肘的,这一肘由于阿柯赛正在后退中,并没有击中,但下面这一撞掌却正印在他的肋间。
向山的功力虽然不敢说到了极限,但力量之浑厚却不是阿柯赛可以忍受的。这一掌打得他感觉自己的肋间似乎都被按变形的感觉。这还是向山并没有出全力的情况。
向山下面一塞掌得手,双手随进步打出了抹手,左手往上一翻,由右手后就穿到前面,双手将阿柯赛的右臂手往下一压,这一进身抹手就用上了红拳的贴法,将整个身体贴上去,如捆住阿柯赛一般,然后左手一翻往上就是撑手,右手一捶捅出,正是捅捶式。
撑手正撑在阿柯赛的下颌上,捅捶正打在心窝间。然后撑手一翻就变为斩捶,正砸在阿柯赛的右肩上,向山同时右手提捶式,又一次提崩在阿柯赛的下颌上,然后翻手大斩。下面的右脚早就一脚踏入阿柯赛双腿间,这种斩捶带闯进儿,已经超出了红拳的打法范围,有点形意拳的脚踏中门抢地位的意思了。
阿柯赛被这一斩捶就硬发出去,直接躺倒,再也没有起来。
其实早在最后向山出斩捶前,一撑手加一提手,已经将他击昏了。最后一斩,只是在打死人。向山其实对上阿柯赛,本身就是有点大欺小的意思,但双方交流,你总不能不出手。不出手那更是对对手的轻视,而对于大多数武者来说,是宁死也不愿意给人看不起的。
向山得正是炮捶中的揭抹捅斩,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东西了。打出来可谓信手拈来,而且他在中间已经对阿柯赛留手了,不然,以向山的功力,打了他这么多处要害,还不取了他的命去。
传统拳法常说,不招不架,只是一下,犯了招架,十下八下,就是指的像陈二柱用的金刚捣碓,和向山用的揭抹捅斩这些连环打法。一出手,就会套住对方,一口气使完,把把动作都是打护一法,护时也打,打时也护,护得已身密不透风,打得对手全是漏洞。顾即是打,打即是顾这一句诀法,其实不光是意拳的打法,传统武术,真正到了打法境界,莫不如此。
传统拳也有直勾翻摆的拳法,不过这些都是用于和拳击、泰拳等一样的游场中,而真正的打法精华,其实多是发上下劲,多是贴身肘靠加短劲儿。
下面的观众再一次沸腾起来,普通观众并看不出来泰拳师谁高谁低,他们只看到向山打得轻松,赢得牛逼。基本就是往前一进步,对方一出手,就看向山一阵手舞足动,打得劈劈啪啪几声响,对方就倒地不起。
交流到这里就完毕了,康顺风正和几个人闲话,陈立刚就跟着朵朵进来了,后面还跟着那个马副校长。杨副校长在态度大变样,一进来就握住康顺风的手,表示感谢。而陈立刚在校长身后,不能说话,却远远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来。
康顺风老练的和马副校长寒暄着,同岳乾生和曾勤生打过交道后,于官场的语言他还是有些了解的。马副校长又亲切地同向山、陈二柱、杨天龙和金黎握手。同金黎在一起握手时,还聊了两句,他们俩人也是老相识了。然后还亲切地问到了取得第一场胜利的羊娃,他对羊娃的印象很深,上次谈话时羊娃一动手就让那个大家都感觉挺厉害的泰国拳师吃了个无影脚。当时他也和柯老一样,认为动手踢人阴裆,不以为然。但今天羊娃上去,不踢下阴,却也是把泰拳师连放三跤,然后一举拿下。
尽管马副校长有些官僚气息,但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国家好,没有不希望自己集体的荣誉高。虽然在公与私间许多人还做不到大公无私,但内与外他们还是能分清的。马副校长慰问过之后,就离开了。康顺风就送他们出去,陈立刚临出门时,小声对康顺风道:“明天可能有宴会,到时见面聊吧……”康顺风含笑点头,他这会还在操心庄菲的事情,也没心情多说什么。
送走了陈立刚他们,时间也不早了,陈二柱、杨天龙和金黎他们都有车。金黎通过这次的交流,也确实认识了向山、陈二柱、杨天龙等人的功夫,心中就起了结交之心,想请大家去他酒楼里坐坐。但大家都有些累了,而且康顺风心里有事,就笑了道:“改天吧,今天大家估计都有些累,而且有许多心得也需要回味一下……”金黎也就不勉强了。
送走了大家,熊子这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车子,回到了“森焱”俱乐部,就接了康顺风、向山和朵朵回家。上了车,康顺风就问向山道;“哥,你今天没接到庄菲的电话?”
向山一边接过朵朵递来的矿泉水,一边摇摇头道:“没有,这次到S市,还没接到这丫头的电话……你怎么突然就想起她了?你这一说,我也挺想这小丫头的……”
康顺风也拿过一瓶水,喝了一口,又盖上盖子,看车上都是自己人,就笑了笑道:“她同家里吵架了,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什么——”向山吃了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跑出去危险不?”
康顺风就将庄妍的电话给向山学了一下,然后道:“倒不用担心她有什么危险,而是这事情该怎么处理,这丫头和家里吵架,是因为她爱上一个人,但家里不同意……”
向山听了,就忍不住道:“家里不同意,也不应该离家出走,多让人担心呐……不过,她爱上什么人了,她家里为什么不同意呢?她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了吧……”
康顺风苦笑着看了一眼向山,心道也该到了给向山说破的时候了,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估计下一步,庄毅宁肯定要找到向山的,于是就看了向山一眼,正色道:“她爱上的人就是向山哥你……”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向山就扑地一声,一口水直喷在他脸上。康顺风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就给喷了一脸的水,忍不住不满地嚷道:“哥,你就是激动也不用这样子吧?”
一边的朵朵忍不住帮腔道:“嘻嘻,二哥活该,玩笑开过头了,自作自受……”
向山自己也给呛住了,一面咳着一面哭笑不得地道:“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康顺风一面抹着脸上的水,一面恼道:“很好笑吗?这明明是真的嘛……谁和你开玩笑了……”
听了这话,朵朵和向山都有点愣了,愣了半晌,向山才开口问道:“你真不是开玩笑?”
康顺风很认真地点点头,向山这次就直接石化掉了。
一旁的朵朵看了康顺风,小声道:“怎么会这样?我感觉向山哥和那个王老师这时合适的……”
康顺风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感觉王老师合适,但王老师毕竟是大学老师,谁知道她看得中向山哥不?”
朵朵轻轻点头,道:“那也是……其实庄菲也不错的,就是年龄小了些……”
康顺风道:“她年龄也不小,只是相对向山哥小了些……”
朵朵点头认同。
向山这时终于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抬起头来道:“这小丫头,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转了脸对康顺风和朵朵还有熊子道:“今天这话就说到这为止!我一个大男人没啥,菲菲可是个小姑娘,话说多了对她影响不好……”
康顺风、朵朵和熊子忙点头。向山平常总是笑眯眯的挺随和,可是现在在场的三个人都感觉到了他从未有过的严肃。向山想了想,又对康顺风道:“你打个电话,给庄妍,看人找到没……实在不行,给陈二柱和盛姐打电话,让他们动用一下彪盛堂和南京帮的势力,她从家跑出来,去其他地方都不怕,就怕去一些涉及黑道势力的娱乐场所,那就不大好了……”
康顺风忙点头,向山说的对,自己只往好的方面想,却没想到庄菲万一跑到这些场所,以庄菲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要是招惹出什么事情,也并非没有可能。
于是忙给庄妍打了电话,那边庄妍正焦急着呢,没等他问,就把寻找庄菲的情况说了一遍,相好的同学那里都问遍了,却都没有消息,家里已经闹翻天了,小姨和二叔吵了几架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惊动了,现在已经动用了一切关系在找人了。家里人已经动了报案的念头,但公安局的人说,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
康顺风只好先安慰了庄妍几句,然后就把自己可以托彪盛堂和南京帮来找人的事情说了一下,让庄妍把庄菲的近照拿一些过来,并把庄菲出门时穿的衣服及容貌特征写个简单明了的说明准备好,他把朵朵送回家,就和熊子来拿这些东西。又问了她失踪报案的情况,表示自己在市公安局里有朋友,看能不能让帮忙。他想到了岳乾生,这种事他应该能帮上些忙。
庄妍那里忙表示感谢,她们家都担心庄菲,但仅仅靠自己的亲属去找,根本是大海捞针了。把自己家户口所在地,派出所的名字都告诉了康顺风。康顺风这边挂了电话,就打电话给岳乾生,将情况告诉了他,看他能不能帮上忙。这边正讲着电话,就到了家门口,几个人下了车子,朵朵和向山在前面走着,准备开门,康顺风跟在他们后面,还在打电话。这时就见向山猛地停了脚步,一转头看了旁边的暗处,轻声喝道:“谁——”
然后就听一声怯怯的声音,带着哭腔叫道:“师父——”黑暗中就转出一个身影来到了路灯下,不是庄菲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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