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卫东南三里外,毛文龙大军结成圆形阵防御。外面是围着他们不断奔跑的后金骑兵,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
毛文龙根据陈继盛的计策,快刀斩乱麻,抛弃了后营,令中军三千人死死的拖住了皇太极大军的锋芒,保着剩下的一万左右马步军在短时间内结成了防御圆形阵。
盾牌兵在外,五六个长矛兵将长达六七米的锋利长矛伸出盾牌外,火枪兵和弓箭手居中,偶尔还有几门大炮的炮口露在外面。
中间是一杆高高的帅旗,巨大的“毛”字在北风下迎风招展,不过却有些瑟瑟发抖的意思,这或许是因为每名士兵都知道了眼下的危险处境了吧!
帅旗下,毛文龙满脸的颓丧。这次不比上次,他知道自己铁定跑不出去了。只希望派出去的救援骑兵能够找到祖大寿和孔有德二人,虽然知道即便他们来救援自己,也无异等于飞蛾扑火,但毕竟是个盼头,毛文龙眼下也无法免俗了。
“毛帅!”耿仲明看着层层包围的后金骑兵,神色苍白的跟毛文龙说道:“皇太极又派人来劝降了!这回许给毛帅的是汉军旗镶黄旗旗主,掌五万部众!”
“好大的手笔啊!”毛文龙冷笑一下,实在不敢相信眼下自己竟然如此的值钱。
“沽名钓誉而已!”陈继盛哼了一声,说道:“皇太极跟他父亲不同,努尔哈赤排挤汉人,皇太极却想着联合汉人势力,为他所用。如果毛帅都能够投奔他的话,那么日后大明还有什么人不会投奔后金?投奔皇太极?”
陈继盛的话虽然直白,虽然刺耳,不过却是实话实说。毛文龙等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不得不面对现实。人家皇太极完全就是千金买马,这点儿道理如何毛文龙再看不出来就不用混了。
耿仲明说道:“毛帅您就说吧!怎么决定弟兄们都听您的!大不了今日战死沙场,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好!”毛文龙大喝一声,对耿仲明的回答还是相当满意的。只有陈继盛心中等一些幕僚们心中明白,耿仲明不过是说的不比唱的好听而已。若是毛文龙真要投降皇太极的话,耿仲明未必说得出做得到。他跟孔有德二人背着毛文龙私下里跟皇太极交易,高价卖出军用物资的事情,以及暗中跟皇太极通信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只是毛文龙一人不知道而已。
由于耿仲明和孔有德都是毛文龙的家臣,有毛呈露为他们撑腰,陈继盛等人没有证据直接证明他们二人的通敌事实,因此未敢轻举妄动。
只听毛文龙大喊道:“与其留得骂名,不如战死沙场,博得个壮烈!”
三军将士闻言,士气高涨,呼喝声震天。
“……”
耿仲明闻言,顿时傻眼。他本想着劝说毛文龙投降的,不过看毛文龙的架势,怕是准备好壮烈了。
阵外,皇太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没想到这毛文龙到了这地步了,还是骨头很硬!”
代善冷笑道:“还不是大汗爱才,没有动手!毛文龙知道大汗不想杀他,这才拿捏上了!照我看,只要咱们一来真格的,毛文龙定然吓得跪地求饶!”
“用不着!”皇太极微微一笑,很是自信的样子。
“大汗早就做了部署!”范文程淡淡的说道:”一切都在大汗的掌握之中!”
阿济格不解的问道:”莫非大汗有什么高明计策?”
皇太极很是神秘的一笑,范文程接着说道:”上次在大明的都城成功的炸了王恭厂,救了大贝勒,就是动用了大汗早就部署的暗线!”
代善等人闻言皆是一震,没有想到皇太极竟然如此高深莫测,在努尔哈赤时代就开始为自己的汗位铺路了。
这等深谋远虑,着实令代善等人从心里面又恨又怕,论文才,他们当中只有皇太极识字,他们是拍马不及他。论智谋,他们更是差的老远。
范文程笑道:”大汗已经成功收服了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现在孔有德率军返回海州卫,很快将会把整个海州卫交还给咱们。而即便毛文龙不投降,耿仲明也会按时将他控制住,各位就瞧着吧!”
代善几人相视一眼,皆是震惊之色。
整个一下午,后金军只是围而不攻,给毛文龙的部下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一开始毛文龙激励起来的士气也渐渐的被削弱,换上了一片恐惧。
晚上,皇太极为了给毛文龙施加压力,调来的二十门龙威大炮,对准了毛文龙中军圆阵。这些大炮都是从毛文龙辎重营中缴获来的,后金骑兵并不懂开炮,因此只是胡乱放了几炮。不过,饶是这样,还是把毛文龙的部下们吓得半死,将士们人心惶惶,军心不稳。
毛文龙为之着急,苦苦等着援军却不见任何踪影。
耿仲明趁着其他人都在四周防御的当口,悄悄接近毛文龙并制住了他。
突然间的变故顿时打乱了所有人的神经,毛文龙满脸惊诧的瞪着耿仲明,想要大喊却被塞住了嘴。
毛文龙剩下的一万军队中,一大半都是耿仲明的部下。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耿仲明早就有猫腻了。只可惜,陈继盛等人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耿仲明控制了毛文龙,耿仲明的部下们迅速控制了其他将士,整个东江镇将士尽皆投降。
义州对面,鸭绿江畔。大虫江水从西往东流,汇入鸭绿江。
皇太极派出的蒙军四旗和汉军左右二营,就驻扎在大虫江江口的镇江堡。说是镇江堡,其实已经没有任何的堡垒了,甚至附近连老百姓都没了,整个就是一个荒凉的废墟。
虽然皇太极开始重视生产,但是努尔哈赤时代带来的浩劫,已经将辽沈大地的文明摧毁,除了沈阳像座城市外,其他地区都成了放牧之地了。皇太极百般恢复农业和城镇,但人口太少,效果有限,仅仅集中在沈阳周边村镇。
镇江堡对面的义州,辽东派遣军司令部自从接到辽东都督府总参的命令后,便开始部署围歼这支后金军队了。
首先,作为辽东派遣军的炮灰部队,也就是朝鲜仆从军,已经在江防舰队的掩护下,趁着大虫江还未冰封之际,悄悄的在大虫江的中游汤山堡登陆,做出佯攻凤凰城的态势。朝鲜仆从军有八千骑兵和一万长枪兵,作为诱饵,引诱蒙古骑兵追杀。
接着,辽东派遣军将黑甲精骑从鸭绿江上游,古长城入江口位置送上西岸,并迅速机动到大虫江上游的险山堡附近待命。蒙军不会全部去追杀朝鲜仆从军,分兵也不会太多,估计在一两万左右。一旦蒙军上钩,两万重骑兵将从侧翼出其不意的冲杀蒙军骑兵。以重骑兵的强大战斗力,即使没有多少经验,也足以重创蒙军。
如果情况好的话,那么在吃掉一部分蒙军之后,再反过来吃掉剩下的,于是乎就可以完成全歼蒙军的任务了。
古鲁思辖布等人正呆在镇江堡逍遥,每天乐的清闲,忽然间接到来自凤凰城的求救,称大批敌军向凤凰城攻击。
古鲁思辖布于是紧急召开会议,商量对策。蒙军骑兵自视甚高,大部分将领都从来不把辽东军放在眼里。
尤其是单把,一直嗷嗷叫的要跟辽东军决战,会会黑甲精骑,并一决雌雄。
“根据情报,对方骑兵不过八千多人,装备也不像传说中的高头大马、钢盔钢甲的!”
“听说还有一万长矛步兵!”?耿格尔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辽东军?连明军都不如!”
“照这样看来,对方未必是辽东军!”?古鲁思辖布说道:”估计是从皮岛出来的,去增援毛文龙吧!”
“毛文龙的主力不是在盖州卫吗?”单把说道:”我想不出来皮岛还有如此多的军队?我觉得就是辽东军!看起来辽东军没有外面疯传的那样强大!”
古鲁思辖布点点头,每个人说的他都觉得有理。然而,在大方向上,他还是很冷静的。
“我们的目的是防止对岸的辽东军过来!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其他的都先不要考虑!”
古鲁思辖布最终还是不敢下决定,依然维持原来的计划不变。
不过,单把可不是安稳的主儿。
“这鸭绿江这么长,我们的人根本防不胜防。我看这股敌人就是辽东军,他们定然悄悄的走水路避开我们,出其不意的攻占凤凰城。这也是他们出兵配合袁崇焕和毛文龙的计划之一,因此如果你不过问的话,一旦大汗怪罪下来,坏了大汗的计划,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古鲁思辖布闻言一愣,想想也对。
“那你的意思是!”
“没有什么可考虑的!”单把说道:”不就是八千骑兵和一万步兵吗?对付这种货色的军队,不需要动用大军,我率本部人马过去救援,保证三天内消灭他们!”
单把这样一说,其他人顿时认为他想要独吞功劳,毕竟眼瞅着要下雪了,大雪前本该围猎过冬的。如今被派到这里来,什么都做不了,众人都着急。
古鲁思辖布见状顿时又犹豫了,即想着守鸭绿江稳扎稳打,又想着吃掉这股弱小的军队打打牙祭。
最终,古鲁思辖布决定,派出单把的镶白旗和耿格尔的正白旗前往凤凰城救援。